“放!”李步站在箭楼上,是大声命令道。
    “嗖嗖嗖嗖”顿时巨大的弩箭就穿过黑夜,越过大门,急速的飞向了正在进攻的黑衣人。
    顿时,远处的黑衣人就有不少被巨大的弩箭贯穿,发出一声声“啊啊啊”的叫声,不像惨叫声,倒像是恼怒。
    李步站在箭楼上,趁着夜色与火光,仔细一看,就发现远处的黑衣人,有不少黑衣人被弩箭直接贯穿身体,但显然还没死透,依旧向天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手舞足蹈,但被巨大的弩箭掣肘着,只徒劳的做着无用功。
    如果此时李步就近观看,就会发现这些黑衣人脸色涨红,双眼通红,这是兴奋至极的样子,即使那些被弩箭贯穿身体或钉死在地上的人,或活着的或死去的,皆是没有丝毫痛苦,只是满脸的涨红,显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但显然他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不管到底这些黑衣人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上大型床弩终究是不起作用的,这就够了,他悬着的心顿时是放下了,他变得更沉着了。
    于是,站在箭楼上的李步,抽出宝剑对着送处的黑衣人一指,大声开口命令道:“床弩,三段射,射!”
    “嗖嗖嗖嗖”顿时,巨大的弩箭向着远处飞去,趁着月色,划过黑衣,飞向了远处的黑衣人,顿时黑衣人是倒下一片。
    “射!”
    “嗖嗖嗖嗖”,回应李步的是巨大的弩箭声。
    “射!”
    “嗖嗖嗖嗖”,顿时李步的眼中,又倒下了一片黑衣人。
    ……
    燕京东城门,不远处。
    北军主将李成,率领五千骑兵、五千步兵正静静的驻立在此处,望着燕京城的满城烟火,一言不发。
    突然,李成身旁的副将,抽出佩剑横在李成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开口说道:“李成,命令你的士兵进攻东城门,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本将不顾同僚之情,让你人头落地。”
    周围的骑卒顿时傻眼了,纷纷抽出自己的佩剑,把两人围在了正中间,而其他的士兵见了,也抽出随身武器,纷纷戒备起来,但队形却是丝毫不乱,静静的等着。
    而马上的李成也回过神,望了望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才平静的开口说道:“郑恺郑副将,又何必呢?你知道身为将官,劫持主将,行大逆不道之举,是何等之罪过?你也算得上皇室之人,又何必来趟这趟混水呢?”他是沉着的说道。
    郑恺听了,不为所动,只狠狠的说道:“李成,你不必说这些废话,本将既然选择了动手,又怎么没考虑过呢?既然选择了,那就不会后悔,你到底下不下命令?”
    他是厉声喝问道,话语中透出不耐烦,手中的利剑又向李成的脖子上紧了紧,紧贴着李成脖子上的皮肤。
    李成感觉到这一切,却是笑了笑,才说道:“郑恺那是不可能,你也知道,无故率兵进攻燕京城门,那与造反何异?你动手吧,死只死吾一个,兄弟们都能保全,要是听了你的,我们都得死!”说完李成就闭上了双眼,好似真的等死一样。
    郑恺见了,心中一时是七上八下,“杀”与“不杀”的念头充斥着自己的脑海,而他竟然没发觉,李成的右手已然紧紧握上了刀柄。
    突然,“嗖”的一声,从李成的背后飞来了一支冷箭,像长了眼睛一样飞插在了郑恺的右臂上,而李成也飞快的抽出马刀,重重的与脖子上的剑撞在了一起,黑夜中闪出一丝小火花,但李成的脖子上终究还是被利剑留下了一个浅印。
    而与此同时,右臂中箭的郑恺也发出“啊”的惨叫声,手中的剑也顺势跌落在地上。
    李成见了,也用顺势用马刀的刀背狠狠的对马上的郑恺一击,郑恺猝不及防之下,一声“啊”,就被击落下马。
    李成见了,才沉着的开口命令道:“抓起来!”
    话音刚落,狼狈的郑恺就被数名士兵五花大绑起来,被跪压在李成的马前。
    李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他一眼,才开口说道:“郑恺,你这个叛逆,还有什么想说的?”
    郑恺被跪在地上,脸色痛得苍白,却是昂着头,望着李成大声说道:“李成,成王败寇而已,这次本将栽了,本将认了,但本将不后悔!”
    李成望着如此执迷不悟的郑恺,心中不知怎么得痛得发疼,用手指了指他,才严肃的开口说道:“压下去,明日送到锦衣卫,看看你还是否如此嘴硬!”
    跪在地上的郑恺听了,脸色却是更加苍白了。
    ……
    而此时的天坛,那是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天坛的地砖,羽林军与黑衣人还在激烈的交战在一起,一方攻,一方守,但黑衣人终究干不过为战争而生的羽林军,即使他们再悍不畏死,依旧有些溃散了,羽林军逐渐攻进天堂了。
    郑文被众甲士围在中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看着黑衣人不断倒下,看着羽林军士卒时不时倒下,看着这燕京满城的烟火,听着渐渐变大的嘶杀声。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生命的流逝,铁与火的碰撞,逐渐形成一幅幅的画面,渐渐映刻在他的心底,他的心更硬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名将而言,沙场铁血,万千尸骨,那不过是他们的功勋;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脚下白骨累累,眼中尸横遍野,那才是常态。
    无所谓的妇人之仁,左眼仁慈,右眼铁血,那才是一个好皇帝!
    郑文看着羽林军攻入天坛,才平静的开口说道:“走,跟朕进去看看,也看看这场大戏的最后落幕!”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诺,诺,诺……”齐齐的应诺声,郑文在众甲士的簇拥之下,跨过满地的尸体,向着天坛而去。
    黑夜中高悬一轮圆月,又圆又亮,月光下的燕京城,满城的熊熊烟火,兵戈交错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今夜,燕京是不夜,今夜,燕京在哭泣!
    当郑文步入天坛,走向祭坛,映入眼帘的,密密麻麻的羽林军,全副武装,把数百黑衣人合围在祭坛周围,黑衣人则背对着祭坛,对着羽林军小心戒备着。
    这些黑衣人大多全身带伤,有重有轻,黑衣皆沾满鲜血,已成了暗红色,显然他们都是浴血战斗过,郑文看不出他们的脸上有丝毫的胆怯。
    在祭坛上,堆满了易燃物,祭坛中间,一个光头和尚正静静的盘坐在地上,安详而寂静,一个一身黑色大太监服饰的太监,正静静的站立着,手中握着一只燃烧的火把。
    郑文走近了一些,扫视了一眼,方才开口说道:“你就是向化吧?朕也没想到,竟然跟你在这种地方、这种场景下见面,真是世事难料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也让朕送你最后一程!”他是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哈……”向化听了,是哈哈大笑,良久,又方才开口说道:“陛下不愧是太祖世宗的子孙,一样的冷酷铁血,一样的爱憎分明,老奴得见陛下一面,算是知足了,也放心了,陛下能登上皇位,确实是天命所归!哈哈哈哈……”
    “只是,陛下,这局棋终归是老奴赢了,看看这满燕京的烟火,那是老奴最后的送葬!”向化是大笑着说道,但语气中的那股悲怆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郑文听了,却是并不生气,看似燕京满城烟火,其实受损的民众并不多,着火的全都是佛寺道观,这些他心里都知道,但佛道的损失,可进不了他心里。
    但却是如向化说的那样,燕京城这场大戏他确实输了,输在了他错估了向化的目的,他以为向化肯定是奉了自己那便宜父皇的命令,要在燕京城做什么荒唐事(鬼神),但没想到的是,向化做的,就是把民间日益壮大的佛道这些宗教,明面上的摆在了燕京上层建筑的眼前。
    郑文是输了,但也赢了!
    望着祭坛上的向化,郑文是突然大声开口命令道:“放箭!”
    话音刚落,“嗖嗖嗖嗖”的弩箭声顿时就响起,数百黑衣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射中,发出阵阵惨叫声,份份倒地。
    而站在祭坛上的向化却是满脸的错愕,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陛下,会如此果决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下子就将人杀光了。
    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大和尚圆通,也睁开眼望了郑文一眼,郑文还对他笑了笑,他见了又闭上了眼,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冷血的皇帝,先帝与他比起来,那是仁慈得不行了,而在这位陛下的眼皮下,佛门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他突然有些担心起来了!
    但自己都要死了,又何必再管这些呢,后来的人有后来的路,自己也只能到这里了。
    于是,他默默的念起了佛经。
    至于活命,他却是想都没想过。
    而向化呆呆的望着这些倒地的黑衣人,眼角泛起了泪花,手中的火把轻轻的从他手中脱落,落地了地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郑文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火把慢慢落地,看着燃起熊熊大火,看着向化被大火吞没,看着圆通被大火吞噬,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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