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善辈,别招惹他!”
    秦二的善意提醒袁敏表示同意,她直觉这个侍宸道长远比他的外貌要更复杂。
    秦二今天坐的是轿子出行,袁敏一直跟着走,走了近大半的路程,轿子里传出来声音。
    “累吗?”
    他突然这么贴心,袁敏都不适应了,回了句,“还好。”
    毕竟她是吃过苦的人,走这点路真不算什么。
    然后轿子停在半路,秦二把轿子让给她坐。
    “别啊,你穿着一身官袍走,我一个女使坐轿子,让你走到刑部院有点不像话吧。”虽然不用走路会舒服一些,但袁敏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看他独自走在前面,行止翩翩,一派浑然天成的洒脱,袁敏突然感慨这样谦让女士的男人也太帅了吧!
    等坐上轿子,袁敏才发现,坐这轿子还不如走的呢。这辈子第一次坐轿子,还真的很不习惯,晃着走,心里委实虚。
    秦二郎带着美婢现身,刑部院众人悄悄议论,来的时候轿子给女使坐,自己走着来,这简直就是少年惜美人,好色的表现。还有人说他靠着关系当了官,如今又摆官架子,吃不得苦,时时刻刻带着女使从旁伺候。
    那陆晟来时看到她,再对着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陆幻,表示,“改日也换个漂亮的女使带身边,那样才抢眼。”
    陆幻小哥欲哭无泪,郎君这是觉得他不够漂亮,所以准备不要他的意思吗?
    袁敏也看出来了,秦二的风评很不好,有人暗地里说他贪图美色,不近人情。她找机会打听了一下,原来他第一天来就把两个令史给赶走了,那两个令史因为没及时面见新上任的员外郎,还自命清高的在秦二面前大讲道理,说了一通义正言辞,甚至带两句讥讽的话,说什么胸无点墨何以为官,仗势凌人无法让人臣服。
    秦二是新官上任,威严十足,把两个令史直接轰出去,还说再不录用。
    这两个令史因为写的一手好字,平时黄大人都还挺重用的。
    当时被请出去的两个令史大闹,说自己是黄大人的人,他无权管辖。
    秦员外郎毫不留情,说现在内部由他掌管,谁若不服气,尽管开口,趁早离开!
    威风凛凛的秦员外郎展现出了他的冷淡苛刻。
    袁敏听了这些,瞬间觉得郎君威武,她挺直了腰杆,决定把郎君的良好品德给传承下去,让那些人知道不仅秦员外郎不好惹,他的女使更不好惹。
    新上任的员外郎在上任的第一天还把所有的要求都提升了一个层次,几个令史,每三天就要交一篇心得上去。除此之外,不得弄虚作假,假公济私,私相授受,劳民伤财,拉帮结派,等等。
    不过这心得内容,那些令史都不知道写什么内容,在背后议论纷纷。
    而今天正是第三天,那些人犹犹豫豫的把自己写的文章交出去了。
    袁敏瞧了一眼,通篇锦绣,甚至还有整个篇幅拍马屁的,果然都是读过书人,纸上谈兵很有一套。
    刑部院掌天下刑法之政令,包括修订律法,管天下狱讼,也因此刑部几乎每天都有各地呈上来的大小卷宗。凡涉高官或重大案件则有三司会审,交由大理寺协同办理。
    刑部主要官员有尚书黄岩,侍郎冯廉。
    刑部各司职掌:
    刑部司:掌详覆及叙复官秩与平反冤案等事。
    都官司:掌刑徒流放、犯谋反罪家族株连没为官私奴婢及其哲学家,兼掌吏员废、置、增、减、出职等事。
    比部司:掌会计审核内外帐本,追查各部司侵吞经费,催索场务、仓库负欠帐务。
    司门司:掌门关、桥梁、渡口、辇道之禁令,及道路桥梁等的修复、更改等事。
    各司置郎官两人,判刑部事二人,详覆官四人,法直官一人,吏额三十人。
    袁敏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刑部院,在这个部门是个苦差,不是实质掌权的一个部门。
    午时知府衙门押着一个犯人过来,还带着卷宗。
    为首的正是韩以南,领着一群衙役过来。
    自知道他是韩公的孙子之后袁敏就对他多了几分敬意。
    良将之后,必有勇夫。
    韩公的忠勇必定在这个家族袭承。
    当年她只知韩八郎,却不知他的名字是韩以南,彼时他们同龄,时光匆匆,现在他成了青年才俊,而她已经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这个犯人是个外地来的秀才,姓吴。
    报案人称是住在青山湖湖畔钱家的家丁,为家主钱老板伸冤。
    这个钱老板是个商甲,家底颇丰,其人仗义疏财,是个善人。三年前他南下行商,遇到一个失意书生,正是这个吴秀才。钱老板见他家境贫寒清苦,行佣供母,很是感动,便有意资助他读书,把他带到临安。哪知那一年他初入考场,第一场还没考完,因为上吐下泻晕倒最后被抬了出来。
    钱老板就劝他说没事,可以再等两年继续。钱老板把他当成至交对待,请他做西席,教两个孩子读书,一直供养在自己家。
    哪知这一养,就养出个白眼儿狼。
    吴秀才这两年过的安逸,读书也懈怠了不少,去年科考再次落榜。
    人心不足蛇吞象,吴秀才不再勤勉读书,还趁着钱老板外出行商时跟钱太太勾搭到一起,钱老板发现后怒极。毕竟是家丑,钱老板还是想办法遮掩了此事,只把书生赶出家宅。哪知这书生不知好歹竟恩将仇报,伤害钱老板,如今钱老板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这案子在临安辖内发生,本应该由临安知府去审,可这被告人是个秀才,又是外地人氏,梁大人觉得这事应该由刑部来办。
    梁大人还托人带话,说是张大将军家丢了价值连城的一串紫金珠,他要让人去查,委实脱不了身。
    黄大人很不高兴梁知府撂担子,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身外之物重要?
    黄大人骂了两句龟孙子,觉得梁崇那个鳖孙就是舔张狗。
    这个张大将军正是清河郡王张诚。
    是除贼相之外,袁敏的头号敌人,袁敏知道这人时立刻把这个人加在黑名单之列。
    背信弃义的张大将军曾和大将军袁鹏共战沙场,最后却苟同贼相诬陷袁大将军谋反。
    当然,袁敏事后才知这个张大将军跟秦贼一样,忝颜偷生,不仅身处高位,还备受恩宠。
    骂归骂,黄大人还是让人把吴秀才给带上来。
    吴秀才被押上堂来,他跪在堂下神情惊惶,问他什么却是回答的糊里糊涂,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钱家家丁说这秀才这些天常在外面买醉喝酒,又时常大放厥词,说来年一定考个进士给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看。
    因为这些年的安逸,这秀才早前还迷上狎妓,被赶出钱宅后,他身无分文,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找上钱老板,说是愿意娶钱太太,还让钱老板跟太太和离,钱老板愤怒之余让人把他打了一顿。
    哪知这秀才发了疯,趁着钱老板独行,拿匕首伤了钱老板,钱家家丁亲眼看到钱老板倒在血泊,秀才就拿着凶器。
    黄大人的高低眉显现,让人把秀才暂时关押,他已经逃脱不了故意杀人的指控,除此之外黄岩又命秦二立刻上门查探,有消息立刻回来上报。
    韩以南当时没走,主动说此事若需要知府衙门的地方,他一定派人相助。
    黄大人立刻笑呵呵,“还是小韩懂事,有事没事都常来哈。”
    秦二领着几个官差去往钱家,袁敏一路跟随去青山湖钱家,到了那里才发现这犯了案的钱家正是那天她想爬墙的人家。
    所以那天她听到的动静是真有其事?那么大的动静就是钱老板发现太太出轨才引起的动静?
    钱宅很大,能在临安青山湖住这么大的宅院犹可见家底不是一般的丰厚。
    家仆奴婢亦是随处可见,住在这样的环境跟达官显贵的家宅无甚区别。
    袁敏很意外,钱老板看着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是她逢人就觉得是个熟脸,而是她见过的人真的会留有印象。
    大夫给钱老板把过脉,诊断结果是半死不活的,呼吸微弱,垂危难救。
    秦二自己上前诊断,伤在肚腹,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但是救醒还是有可能的,便亲自开了方,让人按方子喂药。
    钱太太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没有子女,钱老板常年南下行商,两个人聚少离多。钱老板有两个儿子,都是前妻所出,现在的钱太太是十年前娶进门的。
    袁敏看到钱太太的时候想起了一桩事来,父亲入狱那年,有一个布衣书生名叫何度,上书替她父亲喊冤,后来被大理寺处死。何度有个妹妹,正是这位钱太太,钱何氏。
    不是因为钱太太没有多大变化,而是这个钱太太长的跟何度很像,她记得何度,再联想到看到钱老板眼熟,是因为当初何度的妹妹她正是交给了这位钱老板,请他代为照料一时。
    钱老板为人豪气,答应一定照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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