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历史性的时刻。
    人族的皇,与龙族的祖,打算穿同一条裤子了。
    面对鸿钧遗留下来的底牌,那份赤果果的武力威慑……其实,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风曦或许还有些观望的空间,龙祖是真的没法逃避!
    因此,哪怕人皇的开价非常之狠,眼光同样极度的毒辣,直接索要的就是他极尽升华演化出来的十二金龙——这份对十二祖巫之道的巅峰总结,可以说是整个巫族上下的最高智慧结晶!
    除了不如都天神煞大阵演绎的盘古真身之外,已经没有多少差距了。
    即使如此天价……苍龙大圣他也答应下来了。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风曦说的有些道理……
    那十二金龙,归根结底,也不是龙祖的所有物嘛!
    只不过是其余的十二祖巫开放了大道权限给他,是临时的无偿援助……事后是要归还回去的!
    人皇想要?
    找十二祖巫去!
    ——人家认不认,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至于龙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的就拿去呗!
    人皇一番贴心的分析,都提出了三角债的推诿方式,让龙祖深觉有理。
    就这么干了!
    其实,苍龙大圣也是心底门清——别看现在,大家众志成城,一个个的都大义凛然,友情点满,助他共渡难关……
    等事后?
    该翻脸还是要翻脸!
    构筑这十二金龙的天地基石、宇宙根本,都要被收回去,不会给之一直持有的!
    尤其是那谁谁谁……对,女娲!
    大家都是盘古道果的直接竞争者,资敌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一直做?
    ‘既然这样,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我要先度过眼下的难关,才能再说其他的事情……’
    龙祖心中一叹,与人皇彻底谈妥了。
    人人如龙、龙的精神……这是人皇代表人族给出去的支援。
    而十二金龙,则做为抵押,成为人族的所有品……不,到时候应该叫做十二金人了!
    “很好。”人皇满意而笑,说了一句龙祖现在听不懂的话,“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天下苍生不会忘记你的。”
    ‘因此日后,哪怕你再倒霉、再落魄,也总有起复之机……’
    ‘当然了……可能你身上拉的仇恨,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多……毕竟,你稀里糊涂的卖掉了所有队友,给人道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把柄……’
    人皇心中暗自慨叹。
    终于……他终于等到这样的一天,也拿到了未来名正言顺处理巫族的把柄!
    太不容易了!
    ‘如此一来,我人道日后行事,镇压巫族集团,便不是不教而诛了!’
    ‘手握债权欠条,人族与巫族的主次关系颠倒……寻常时候,自然是欠钱的是大爷。’
    ‘但在这洪荒的地盘上,还有比人道更大的大爷吗?’
    ‘敢欠我的钱……都要拿命来还!’
    人族开局,一张白纸好作画,什么地方都挺好的。
    唯有一点,是绕不过去的……便是那巫族!
    哪怕详细分析,巫族中的具体成员,都是人族未来的精英,理论上需要服从于族群大义。
    但是!
    那些大巫、祖巫,可不全是!
    尤其是,这里面还出了一个bug——女娲娘娘!
    人族,都是这位娘娘亲手造出来的……跟这样的人物动手?
    怕不是自己心里的关都过不去!
    皇帝面对皇太后,真的太难了……除非能曝出对面失德、不稳重的证据,才能“恭请”皇太后深居幕后,成为吉祥物。
    打,打不得;骂,骂不得。
    且娲皇的节操良心,在一众先天古神之中还算高的了,除了贪嘴一些,并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持心还算正直……等待失德犯错,也是别想了。
    处理这样的人物,是最困难的……尤其是对于人道如今想要做的事业来说。
    ——削尽古神大圣的天意特权!
    然而更加让人为难的是,就是巫族中娲皇为代表的一群古神大圣所持立场,明面上终究是在支持人道苍生拨乱反正的事业。
    哪怕背地里,掺杂很多家庭帝位的私事……
    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此一来,等取得了胜利,做为人道的良心,是不是得考虑考虑,给开放一些特权?
    这不又回到了原点?!
    要是这些古神大圣,都能老老实实的就算了……就怕来个万一,不,是一万,搞一手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固态重萌,人道心态都要炸了。
    人族面对一些祖巫的地位上劣势……
    人道对所有特权的重新收拢……
    沧桑岁月遗留下来一切问题的改造与解决……
    这些都要求风曦,找到足够的制衡方式。
    不求彻底的打压,但是该有的枷锁是要套上——相安无事,便是晴天;有谁跳反,掏出欠条,直接镇杀!
    只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要讲道理,不能不教而诛……这是能愁死人道的良心的大事。
    好在,风曦也是有帮手的……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有一个神级的队友助攻,又有一些懵懵懂懂的对手同样在“助攻”!
    ——这不是人道自己的孤军奋战,而是两位盘古的默契合谋!
    开天辟地太昊皇……这位昔日的至高天帝,展现了身为一位易道大宗师,这等阴谋阳谋领域集大成者所应有的素养,为风曦的进场创造了最完美的机会。
    从一开始的密谋鸿钧,达成协议。
    到转身忽悠女娲,携手对抗道祖……三个人的舞台,却是强强联合,将娲皇蒙在鼓里。
    若有若无的安排,人道的良心突飞猛进,直接成就了太易道境,为娲导大杀四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令之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决定来个全家老小一波流。
    然后,龙祖一路超神,终于逼迫道祖动用了那张底牌,发动了惊天动地、震慑诸神的绝杀手段!
    为求自保,让眼下最高个子的龙祖能扛住塌下来的天,巫族的十二祖巫,尽弃前嫌,默契同心,合情合理的相助龙祖……“恰好”,这里面浓眉大眼、仗义执言的帝江,是带头支援的那个。
    支援到位了,可惜又不完全到位……面对造化玉碟加天道秩序的联手打击,龙祖依旧打不过。
    这个时候,终于让人道的良心进场收割了!
    用人族的支援做为交换,拿到对巫族十二祖巫大道的最终解释权……哪怕仅仅是三角债!
    但这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人道的刀是最利的!
    隔了一条老龙,难道就收不上欠债了?
    没理的时候,都敢怼伏羲。
    别说现在还勉强能占着点理……等时机一到,就可以大杀四方了!
    至于到时候,被镇压的祖巫有什么意见的话……
    风曦就可以掏出今日的协议,阐述一个道理——
    你们别怪我,要怪就怪苍龙嘛!
    是他卖的你们,让这一笔“资金”存在纠纷……理所当然,我代表人道将它们给冻结,这很合理的吧?
    谁让苍龙,看不起微服私访、做为人皇的本座呢?
    竟然敢那么豪放的签下合同……这难道不是在赌我事后收不上账?
    这股歪风邪气,本座一定要给杀了!
    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服气的……那就战场上见吧!
    最终解释权,必将归人道所有!
    ‘完美!’
    风曦梳理总结,最后为这样的布局喝彩。
    这是两位盘古的并肩作战,是信息层面悬殊的对抗。
    他们对抗所有巫妖阵营的古神大圣,在乱世中铺出了一条路。
    当然,这样的一条路虽然已现雏形,可能不能走到最后?
    还是存在着疑问。
    只因凡是走过,必有痕迹。
    走过的地方越多,就越是被有心人所捕捉到踪影。
    哪怕伏羲大圣这位当世有数的智者藏的很好。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已经有人起了疑心!
    ——女娲!
    后土在冥土中倾听,借着轮回这最特殊、最靠近人道根源的渠道,去探查人道的动向,去印证自己心中的疑惑——究竟是不是人道与太昊合流了?
    如果真的合流,是一场钓鱼的大戏……
    那么,这其中最关键的节点,应在哪里?又或者是……应在谁的身上?
    女娲冷眉冷眼,双手环抱,嘴角勾勒出一抹冷淡笑意,让观者心寒。
    这是到了决定人道苍生命运的一刻。
    未来种种走向,都会在今朝定下大致的框架。
    相比伏羲和风曦这样的智者,女娲自然只能委屈的成为愚者。
    但是,这并没有关系……做为各自都出了严重问题的两位盘古,太昊也好,人道也罢,都尴尬的无法直接出手,只能借力打力。
    连续一千次的设局博弈,他们一次都输不起。
    而女娲……
    她哪怕输了九百九十九次,只要蒙中了一次,都将是能翻盘绝杀,将棋盘“pia”的一声拍在人道和伏羲的脸上!
    而最微妙的是,女娲已经离真相无限接近了……只差锁定目标!
    她将用实际的行为证明——
    少看不起人!
    愚者怎么了?
    照样能当家作主,捶爆你们这些坏水贼多家伙的狗头!
    杀心杀意澎湃间,女娲都不在乎龙祖惨烈冲锋拼死的现场直播,有的只是暗地里穷搜天下,看看是哪个秀儿背负了那钓鱼的使命?
    娲娲很生气——混账兄长拿她当猴耍,这让她很不高兴,所以后果会很严重。
    这样的决心意志不为人知,没有被女娲诉诸于口。
    直到她接到麾下第一“忠臣”“大将”的联络,杀机凛然的心态一时间迷糊了,后土在冥土中歪着小脑袋,发出疑惑的声音。
    “诶?”
    ……
    “我终是不能绝情。”
    亲手配合帝江实现巫族人族债权转移的风曦,蓦然间一声轻叹,在短暂的犹豫后,终是联络了女娲,进行一次通报,而非是先斩后奏,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
    他选择了将此事不完全的告知女娲,让女娲这人族现任的第一大股东、现任董事长,能够知晓这番巨大的动作。
    这是风曦的良心发现。
    他为人道苍生打拼,与羲皇合谋,杀伐果断,算计了一切,包括对之有知遇之恩的女娲。
    但内心中,又隐隐盼望着女娲能醒悟,来及时的阻止他……总之,就是这样复杂的心态。
    过往诸多防水、隐晦的提示,多半是源于此。
    只是,这里面的种种算计,只能说是“懂的都懂,不懂的怎么想也想不懂”……
    今朝,是决定人族与巫族主次的关键时刻,是未来重大转折的重要节点……也是风曦亲手为女娲自己挖的坑填土工程的开始。
    风曦觉得,自己有必要最后告知娲皇一声。
    哪怕他认为,女娲依旧是听不懂的……
    当然,惯例的,他讲的比较隐晦……同样一件事,通过他的嘴说出去,总让人感觉有点变味。
    “……娘娘,龙祖被逼到了绝路。”
    “现在还能帮到他的,就只有当初您布置下的那个对赌协议了!”
    “龙之精神入人族,成为万世流传的总纲……”
    “龙祖刚刚也是跟我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并且可以拿十二金龙的龙之大道演绎做为抵押筹码……”
    “我现在很犹豫……他这不是白嫖了吗?”
    “娘娘您说……我,要不要同意啊?”
    风曦将自己在这里面的作用摘去了七七八八,然后转述给了后土。
    正一心等待人道露出马脚破绽的女娲,被问懵了。
    她该怎么回答?
    不止如此。
    因为昔日的人龙对赌协议,是她亲手策划的,就是来坑苍龙的!
    现在,似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娲第一时间洞察了玄微,蓦然间有所明悟——若说人道的进场反击应在哪里,就当是这处了!
    人龙合流,龙祖就能合情合理的变强,更进一步!
    但是这样一来,亲手推动人道有了进场空间的嫌疑人……岂不是成了她女娲?
    这叫什么?
    ——卧底竟是我自己?!
    女娲有些怀疑人生。
    她怎么会自己坑自己呢?
    错觉!
    一定是错觉!
    ‘不……不对……’
    女娲想了想,决定不给自己添加智商可疑的帽子,麻利的甩锅。
    ‘当事人,还有苍龙嘛!’
    ‘这家伙,那么阴险……说不定是他在搞鬼!跟伏羲有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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