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内,当沈光来到王忠嗣府邸前的时候,在大门前值守的牙兵和下人看清楚沈光这位自家姑爷浑身是血时,都被吓了一大跳。
    “郎君,这是怎么回事?”
    “速去禀报大将军,就说沈某有急事相求。”
    从怀远坊或是沈园调动人手,一来太慢,二来也太过麻烦,所以沈光径直来找王忠嗣这位丈人借用府中人手了。
    “对了,不要惊动了秀娘,免得她担心。”
    王忠嗣被心腹管事叫醒时,还有些脾气,可是一听说沈光遭遇刺客,眼下浑身是血就在前厅等着的时候,立马连鞋也顾不得穿,披着衣服便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见过大将军。”
    “还叫我大将军!”
    看到沈光身上不见伤处,只是衣服沾满了血,王忠嗣方才松了口气。
    “见过大人。”
    沈光改了口,这才让王忠嗣高兴起来,接着问起话来,“沈郎,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忠嗣只知道沈光要对付王鉷,不过他身兼四镇节度使,就没在这件事情上掺和,所以并不清楚沈光究竟做到哪一步了。
    沈光当即将事情大体说了遍后道,“还请大人借我府中兵马一用。”
    “你我翁婿,何需这般客气,只是沈郎,王鉷此次派人行刺失败,圣人必定震怒,即便……”
    王忠嗣不明白沈光何必那般执着,王鉷派出刺客截杀失败,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大人,王鉷胆子大到敢派刺客在皇城附近截杀我,足可见其疯狂,我只怕他的案子牵扯太大,到时候会有人意图掩盖……”
    王忠嗣终于明白了沈光的顾忌,他是怕王鉷被下狱会死得不明不白,然后王鉷案便不了了之,到时候王鉷这三年里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朝中和地方又有多少人和他勾结就再也查不清了。
    倒不如沈光莽撞冲动之下杀了王鉷,到时候那些人自然会放松警惕,却不知道沈光让杨国忠把户部案牍库的所有账册全部抄录在案,到时候在暗中彻底查个清楚,然后慢慢对付这些人。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委屈你了。”
    王忠嗣叹了口气,哪怕圣人再喜爱沈郎,沈郎怕是都要因此而遭罚受贬。
    “不杀王鉷,我念头不通达,那才是委屈。”
    听着沈光的话,王忠嗣哑然失笑,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为何这般喜欢沈光,因为沈光像极了年轻时倔强的他。
    这时候王忠嗣府邸内的牙兵已经集结,哥舒翰和李光弼亦是来到了厅中,他们已经知道沈光要去干什么,不过两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哥舒翰还偷偷地给沈光了竖了个拇哥。
    “光弼,哥舒,旁的某就不说了,替某看好沈郎。”
    王忠嗣朝两个老部下说道,李光弼和哥舒翰亦是抱拳领命,就是王忠嗣不提,他们也断不会让沈郎伤着半点。
    “大人,我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公子哥,不信你问问南八和万春。”
    沈光在边上苦笑起来,这位丈人旁的都好,就是把他看得太金贵,这也是他不愿意去陇右朔方的缘故,到时候不能上阵,岂不是要憋死他。
    哄笑声里,沈光领着陇右朔方的精锐牙兵出府而去,百余名牙兵没有披挂铠甲,只是将胸甲内穿,携带了盾牌横刀,另外南霁云和雷万春则是选了趁手的铁鞭和金瓜锤。
    火把照亮的街道上,沈光领着队伍出了崇仁坊,接着便直冲边上的胜业坊而去,王鉷在万年县有数处大宅,其中以胜业坊的最为豪奢华美。
    到了坊门前时,看着紧闭的坊门,沈光直接在马上大喝道,“某家安西沈光,王鉷派刺客截杀于某,某此来只寻王鉷这奸贼讨个说法。”
    “尔等速速开了坊门,莫要自误!”
    看着坊门外明火执仗黑压压的牙兵们手提盾牌,腰佩横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雄壮大汉,看守坊门的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让他们阻拦这些如狼似虎的牙兵,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开门,王鉷这奸贼死活关咱们什么事,就是朝廷降罪,自去寻沈郎君,可怪不到咱们头上。”
    看守坊门的队正骂了起来,这时候他手下士兵才回过神来,连忙打开坊门,让出了道路,他们又不是傻子,没见这位沈郎君领着人马过来,那些不良人不也就是跟在边上瞧热闹么。
    进了胜业坊,那守坊的队正更是凑到沈光跟前道,“郎君,小的是旧历十七年的长从健儿,曾在安西军服役六载,愿为郎君引路。”
    看着那守坊的队正两鬓花白,身形虽然发福,但是眼神里还有几分戾气在,沈光笑了起来,“去吧,头前带路。”
    一行人马明火执仗地朝王鉷府上而去,这时候坊内自有大户人家被惊动,不过都是紧闭门户,只有胆大的则是上了高墙观望。
    当沈光领着牙兵们杀到王鉷府前的时候,王鉷方才刚刚得了消息,整个府里都乱了起来,所有的健仆和护院都被发放了兵器,还有人鸣锣敲鼓,高声呐喊,污蔑沈光他们是强人,指望着四周的大户人家会派僮仆助阵。
    “去把门砸了。”
    随着沈光高声喝道,队伍里南霁云,雷万春几人自是上前撞起门来,而哥舒翰和李光弼则是指挥着牙兵们在墙角下结盾,将擅长攀爬的牙兵送上了高墙。
    不多时沈光便听到了院内传来的厮杀声,然后那坚固的大门也被南霁云他们撞开,剩下的牙兵们持盾鱼贯杀入。
    “反抗者,格杀勿论。”
    看着院子里仆倒的僮仆尸体,沈光没有丝毫心软,牙兵们亦是照着他的命令反复高喊,同时向着内宅杀去。
    王鉷府上虽然养着数百僮仆,都是身强力壮之辈,可是这些恶奴平时欺负下普通老百姓还行,遇到陇右朔方军里和吐蕃还有诸蛮族厮杀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牙兵们相比,就算手拿刀剑也比待宰的猪羊强不了多少。
    只是短短片刻,仓促组织起来的数百健仆就被杀的崩溃,丢了兵器纷纷逃散。
    沈光他们只杀到内宅时,才遇到了像样的抵抗,只不过牙兵们携带了盾牌,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挡下,随后始终未曾动手的哥舒翰和李光弼提弓连射,王鉷身边的弓手顿时便死伤大半,吓得王鉷缩了头。
    “沈光,我如何得罪你了,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王鉷看着被牙兵们簇拥的沈光,悲愤地大呼道,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前脚派了刺客,后脚这沈光就杀到他家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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