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你嘛时候教俺们耍刀?”
    “滚边上去,没见某正在干活么?”
    敦煌城内某家货栈围墙内,胡子邋遢的李戍提着水桶,给几头骆驼喂水,边上是几个半大的小子缠着他。
    “李叔,咱们帮你喂骆驼。”
    几个半大小子,最壮实的那个连忙上前,随后几个同伴也是纷纷嘻嘻哈哈地上前去拿草料喂起骆驼来。
    李戍瞧着那蓝眼珠的壮实小子,口中骂骂咧咧着,不过手上的活却停了下来,很是心安理得地在边上坐在马扎上,他当年在天山军的时候,那可是用刀的好手,这几个小子帮他干些杂活,就能学到他的本事,可是赚大了。
    “李戍,李戍,岑郎君找你?”
    听到驿卒风风火火的喊叫声,正自朝脑袋上摸虱子的李戍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驿站里那位岑郎君确实写得好诗,酒量好,人也大方,就是手上功夫差了些。
    几个半大小子都停了下来,最近城中都在传唱的那首《白雪歌》,可就是这位岑郎君所作,家里大人们都说这位岑郎君才华只在沈郎君之下。
    虽说边地尚武风气重,可是也无法阻止人们对于李太白这样的大诗人的追捧崇敬,只不过如今河西地面上,沈光的风头却早已盖过了李太白,谁让在河西各地的百姓们心中,李太白再好,也不是自己人。
    “哎呀,李戍,你怎地还不起来?”
    看到李戍仍旧懒洋洋地躺在草堆里捉虱子,来传话的驿卒忍不住着急起来,要是换了他有贵人相招,早就跳起来了。
    “岑郎君找我何事,若是喝酒的话,那便免了。”
    李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他知道岑参是安西军的判官? 可是他如今还是背着通缉的犯人,他可不想连累了这位傻大胆的年轻郎君。
    “哎呀? 你不知道? 今日沈郎君到了驿站,岑郎君可是向沈郎君举荐了你? 沈郎君这才让咱来找你。”
    驿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原本还躺在草堆里的李戍听到沈郎君时? 忽地直起了腰身? 盘腿而坐,朝驿卒问道,“你说的那位沈郎君,可是那位沈郎君?”
    “咱河西除了那位沈郎君? 还有哪个?”
    驿卒满脸自豪地说道? 河西偏远,向来为人鄙夷没有文风,可是沈郎君一入长安便名动天下,他们这些驿卒在驿站里迎来送往,可是见过不少自关内而来的官吏都是极为推崇沈郎君? 这也让他们与有荣焉。
    “既是沈郎君唤我,我自当前去。”
    李戍站了起来? 他虽然躲在敦煌城里,可是消息还算灵通? 这位沈郎君不但才华盖压当世,同时也是个义薄云天的大英雄? 去年突厥残部围攻伊吾军? 便是这位沈郎君带部曲驰援? 将突厥人杀得大溃。
    “李戍,你就这样过去,也不洗洗。”
    见李戍蓬头垢面的样子,驿卒不由喊道,那沈郎君可是天人般的人物,听说不但是今科进士榜第三,还是圣人钦点的探花使,这李戍就这样过去,实在是太无礼了些。
    “沈郎君不是俗人,岂会因我这般前往,便轻慢于我。”
    李戍看了眼那满脸羡慕的驿卒,冷声说道,然后朝那几个半大小子们道,“好生把骆驼喂养了,待某回来,再教你们耍刀。”
    “李叔,我能跟你一起去见见那位沈郎君么?”
    蓝眼珠的壮实少年忽地在边上说道,他是混血的汉儿,早就听说那位沈郎君麾下部曲不少都是安西的汉儿和四镇本地的良家子,他也想去投奔这位沈郎君,可是却苦于没有门路,不曾想今日遇到这等机会,他不想错过了。
    “你要跟着某,某还能赶你走不成,不过沈郎君见不见你,某可做不了主。”
    李戍说话间,自是和那驿卒离开了货栈,四周有其他伙计见了,既羡慕又嫉妒,可是没人敢说什么怪话,这个李大胡子性情凶恶得很,而是功夫了得,他们十来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平时更是没少被这厮欺负,若是这瘟神真能被那位沈郎君收服了,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出了货栈,李戍口中没说什么,但是脚步却快了不少,跟在了那驿卒身后,不多时几人便到了城中驿站,然后李戍见到了来栖这个大理寺的评事。
    “来评事也是来见沈郎君的么?”
    “沈郎君召见,我岂能不来。”
    身穿黑衣的来栖衣冠整齐,胡须修理得很漂亮,直叫李戍身边的驿卒摇头不已,看看别人,再看看李戍,真是气死人那。
    “你急什么,沈郎君若是以貌取人之辈,岂能和封长史为友。”
    李戍说话间,自是和来栖一起进了驿站,闻到他身上那股马厩里的骚味,来栖皱了皱眉,稍稍后退了半步,让他走在前面,他可不想因为这个李大胡子,脏了身上这干净衣服。
    ……
    “沈郎有所不知,这敦煌城里鱼龙混杂,我当日在街上见有人行窃,便上前捉贼。”
    听着岑参的讲述,沈光才知道岑参是如何认识那位李戍和来栖的,岑参手上功夫不差,对付三五个蟊贼自然不是问题,只不过这敦煌城里混迹的贼可比关内那些生猛多了。
    岑参当时身边又没带随从,那些贼人大都是拉帮结派的,惹了一个,便是一群人出来,结果正好路过的李戍见那些人要坏了岑参性命,便忍不住出了手,随后便是来栖和不良人赶到,拿下了那些贼人。
    于是岑参自是请两人一起吃酒,岑参性格大方豪爽,一顿酒吃下来,便算是朋友了。
    “郎君,来评事他们到了。”
    听到驿卒的禀报,沈光和张巡岑参一道起身,到了厢房外迎接,然后沈光便看到了衣服整齐得一丝不苟的大理寺评事和胡子邋遢的前天山军校尉。
    隔着老远,李戍身上那股混杂着马匹和骆驼的骚味便传到了沈光他们的鼻子里,冲得很!
    “来某(李某)见过沈郎君!”
    “来评事,李校尉,里面请。”
    沈光不以为意地大笑起来,请来栖和李戍进了厢房,这时候敦煌城的天气依然寒凉,厢房内烧着炭火,热气下李戍身上那股味道越发的冲鼻,这回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下去了。
    “沈郎君,不知驿站里可有热水,某想沐浴一番。”
    “且去烧水,咱们先吃几杯酒,一同去泡个澡就是。”
    沈光朝驿卒吩咐道,这敦煌城乃是沙州治所,这驿站规模自是不小,也有泡澡的池子,只不过这花销就不是寻常官吏能负担得起的,不过他倒是不在乎花这点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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