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建文帝朱永炆正和齐泰、黄子澄密议,董国公李景隆由于其族弟李景芳的事受到牵连,暂时被朱永炆逐出了权力中心,反道是因为今天所议论的话题和皇族有关,魏国公徐辉祖也被特邀来到清空乾清宫。
    “二位爱卿,刚才朝堂上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太祖皇帝的周年祭祀已经结束,各路诸侯纷纷返回,燕王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今天也在操场上前来辞行,当时朕的心中没有决定,因此推说朕念他们三个远道而来,想多留他们几日。”
    “其实朕的意思你们也知道,我是想让你们替我拿个主意,这三个人是放还是不放?”
    “当然不能放!”齐泰不顾礼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建文帝朱允炆为人谦和,对待自己的这几个心腹大臣非常客气,私下里商讨事情时,总是给他们赐座。
    黄子澄见状,忙干咳一声提醒齐泰。
    齐泰仍然不管不顾的说道:“上一次咱们放虎归山,已经是犯下错误,本来可以一次性解决的问题,却拖到现在,悬而未决,这一次虽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主角朱棣,最次也能抓住这三个小喽啰,当做人质也好。”
    皇帝对齐泰的建议不置一词,却转头微笑着对魏国公徐辉祖说道:“按照关系远近来说,这三个人是你的外甥,你是他们的舅舅,你对这三人有什么看法呢?”
    皇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徐辉祖的妹妹乃是燕王朱棣的王妃。
    徐辉祖沉吟片刻说道:“这三个孩子虽然年纪又小,但是各有所长。老大朱高炽虽然身有残疾,腿脚不便,但为人宽厚而坚韧,颇有谋略。老二朱高煦坐转最为勇猛,乃是一员虎将,内心中奸猾无比。老三朱高燧年纪尚小,目前还看不出什么。”
    徐辉祖只能对这三个少年做出客观的评价,至于他们的去留,作为舅舅的徐辉祖是不方便给皇帝建议的。
    魏国公徐辉祖的话音刚落,齐泰又迫不及待的说道:“魏国公的判断准确无误,和我收集到的情报非常吻合。燕王朱棣这三个儿子除了老三年幼,老大和老二一个善守一个能攻,都是朱棣的重要帮手,你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可以放他们三人回去,要放就把老三放回去,老大老二坚决不放。”
    建文帝朱允炆皱了一下眉:“就这么强行把人扣下总是不好吧,能不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理由?我说留他们多住几日,那只是暂时而已呀!”
    魏国公徐辉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当今皇帝朱允炆个人的人品那是相当不错的,为人宽厚仁慈,礼贤下士,处处替人着想,但是作为一代帝王未必手软了些,不知是什么原因,和他当初的作风可不太一样,做事变得有些犹犹豫豫,拖泥带水。
    但是作为一名舅舅,实在是不忍心对自己的外甥下死手,因为一旦把这三人扣为人质,万一有个风吹草动,这三人定会被拿来祭旗。
    所以徐辉祖选择了沉默不语。
    “不如将他们三个人安置在京中,授个一官半职如何?”齐泰提出了他的方案,同时心中暗想,只要皇帝同意,自己一定派驻人手暗中盯梢这三人,每天的十二个时辰都不放过。
    “掩耳盗铃。”
    黄子澄低低说了这一句。
    “你说什么?有话就直说!不要语带讽刺。”齐泰有些生气的说道。
    自从李景隆暂时被踢出了权力中心,这两人又重新掐架起来。
    每逢这个时候朱允炆便充当起和事佬来,这两个人不仅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同时他们的忠心耿耿,朱允炆是心知肚明的。
    “黄爱卿有话,但请直说,免得齐大人又着急上火。”
    见皇帝亲自干预,黄子澄也不敢冷嘲热讽,他清了清嗓子,拿出老师的腔调,稍微有些装腔作势的说道:“咱们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大明朝的长治久安,所以皇帝一上任,便提出了宏伟的削藩计划。目前这个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一个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藩王——燕王朱棣。”
    “我说他最重要是因为他手握重兵,能征善战,我说他最危险是因为使人非常的小心,非常的狡猾,我的想法是要么不动手,但动手必须一举拿下,不容对方有反击的机会。”
    “所以……?”齐泰以为黄子澄实际上同意自己的观点,因此充满期待的问道。
    “所以咱们不能打草惊蛇,这三个人必须放走,消除燕王朱棣的戒备之心,到时候咱们才可以一举将他擒获。”
    “你……!”齐泰听黄子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差点气出血来。
    半天他才缓过劲平复一下说道:“老黄啊,在这之前你也是同意只要燕王前来,一定将他扣留的!”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燕王没有来呀!来的是三个小孩子呀,再说人总是要进步的嘛,我每天都在进步,因为我始终牢记孔子的那句话——吾日三省吾身……”
    黄子澄顺势又讲了许多子曰、诗云之类的,把齐泰气的老脸通红,如不是皇帝在当场,他一定会走上前去,将黄子澄摁在地下,饱以老拳。
    “书呆子……!”齐泰狠狠的、但低声轻轻的骂道。
    “你懂什么,这叫运筹帷幄!哪像你浪费了朝廷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最后却一无所获。”吵架时,黄子澄的耳朵特别灵光。
    两人吵得不亦乐乎,魏国公徐辉祖又沉默不语,连皇帝都插不上嘴,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太监远远的进来,站在角落里朝皇帝行了一礼,却不敢过来。
    朱允炆有些不悦的朝那小太监说道:“朕不是跟你们说过多次了吗,当我和这几位朝廷重臣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也不要太监伺候,难道朕话是耳旁风吗?”
    那太监一脸委屈,支支吾吾的说:“是……是……苏……”
    朱允炆听了顿时来了精神,忙快步上前:“你是说苏姑娘有消息了?”
    “苏姑娘回来了,此刻正在状元巷呢。”
    朱允炆一听大喜,快步走回几位大臣面前,乐呵呵的说道:“三位今天说的话都非常有道理,都是出于对国家对朝廷的忠诚说出这样的话语,但我还是觉得黄子澄的眼光看得更深远一些。不打草惊蛇是对的,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嘛,叫做放长线钓大鱼。”
    回头又对黄子澄说道:“让那三个孩子在京城玩三天后,就打发他们回去吧。”
    又想起了什么事,是黄子澄说道:“这个事情不用你了,还是由他们的舅舅来处理吧。”
    又对徐辉祖说道:“你代替我把他们请回去玩几天,一是为了安抚他们,同时也帮我套套话,探听探听燕王府的真实情况。”
    说完话,朱允炆打发了众人,一会儿也悄悄的带着大内侍卫,走出宫门,直奔状元巷而去。
    紫禁城庆芳阁。
    神情落寞的朱允真正坐在铜镜前默然不语。
    下嫁董国公李景隆乃太祖朱元璋早已定下的婚事,只不过朱允炆知道妹妹的心意一直帮她拖着罢了。
    这一次她主动愿意嫁给李景隆,颇出朱允炆的意外,但作为一国之君的哥哥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是国殇期间,一切从简,有些仪式能免则免。
    成婚后的朱允真只在董国公府待了三天,便返回到自己的旧居庆芳阁。
    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敢问为什么。
    朱允真看着镜中的自己,红颜依旧,但发型和装饰已然改变,过去青春少女的打扮已然换成了成熟少妇的发型和装饰。
    人还是那个旧人,但一切已经变得不同。
    如果自己那时抛开一切,抛开皇族,抛开那愚蠢的仇恨和脸面不顾一切的和沈追星远遁江湖,此刻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朱允真的脑中突然响起这句诗来,如果此刻是沈追星站在自己背后,深情款款的着看自己提笔描眉……
    可惜没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公主有一位僧人求见!”
    宫女的声音将朱允真从幻想中惊醒。
    “这是什么地方?岂能是生人随便来的地方吗?”
    “公主殿下不是什么生人,是一位大师前来求见!”
    “男女有别,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随便让和尚出入呢?给我轰了出去……”朱允真正在责备手下宫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先等等的,那大师的法名是什么?”
    “那当时法名无极,自称来自静念禅院……”
    “快请进来,不,我亲自到门前迎接!”说完,朱允真对镜整理了衣服,快步走到门前。
    只见一位白衣僧人,身材伟岸,面如朗月,卓然而立,见到朱允真后微微施礼:“数年不见,宜伦公主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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