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
    段天峰拍马上前,把眼一瞪,喝斥道,“你让开还不是不让?”
    “不、不让!”
    阿光一咬牙,挑起下颌大声说道。
    段天峰眼中凶光一闪,扭头冲身边一人递了个眼色,那人拍马上前,一刀就拍在了阿光的后脑门上。
    阿光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地一声炸响,顿觉头晕目眩,脚下踉踉跄跄地就要跌倒,突然一只粗壮有力的手伸过来稳稳地搀住了他。
    “你没事吧?”
    磨勒低头问道。
    阿光努力睁着眼睛,虚弱无力地道:“我、我没事……速去通报公子……”话未说完,阿光只觉眼前一黑,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磨勒将他抱起来,小心地放到门边地上,背靠拴马石,然后缓缓直起身来,怒瞪着段天峰。
    “怎么?”
    段天峰目光蛮横邪恶,“你个黑鬼,还想替他报仇么?”
    “郎君说得不错,”磨勒伸手指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今日郎君是纵马而来,磨勒却要郎君抬回去!”
    “哈哈哈,”段天峰闻言一怔,旋即仰头肆意狂笑,“你个卑贱的黑鬼,莫非以为投靠了唐云小儿,自己就变白了么?”
    说着脸色突然一沉,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伸手指着磨勒,“给老子滚开!再不滚,老子就亲手将你洗成白色!”
    磨勒却是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地拦在前头,双手环胸,挂在革带上的链椎十分显眼。
    杨喧早已看得不耐烦了,冲段天峰使了个眼色,段天峰点头会意,再把目光投向磨勒时,已是一脸狞笑。
    “既然你找死,老子便送你去死!”
    “啪!”
    一声脆响,段天峰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胯下的马骤然吃痛,嘶鸣扬蹄,人立而起,待一双前腿落地,犹如闪电般直直地向磨勒冲撞了上去。
    令人惊骇的是,磨勒竟然仍抱臂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在那膘肥体壮的马屁即将撞上他的刹那,磨勒的身形陡然向侧面一动,快得让人几乎没看清楚。
    就在你那马几乎擦着磨勒的衣服一闪而过的瞬息之间,磨勒左腿后撤一步,脚下是弓步马,与此同时,双手骤然发力,雄浑的内劲灌注于双臂,嘿地一声低吼,双掌猛力照马腹上推去。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袭向马腹,那马骤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马向前冲撞的力量,瞬间就被磨勒这股洪大的掌力抵消了,那马不由自主地侧向踉跄了数步,轰然倒地。
    马上的段天峰大惊失色,幸好他也是武艺高手,在那马摇摇欲坠之边,纵身而起,倒飞出去,咚地落地后又踉跄了两三步,方才稳住了阵脚。
    场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无不是一脸惊恐之色,这黑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还他娘的是个人么?
    要将一匹奔驰中的健马一掌击倒,其人内力之雄浑,实在令人感到恐惧!原本端坐于马上的杨喧,也是好半响才愣过神来,伸手怒指磨勒,强自镇定地喝斥道:“你这昆仑奴,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是何人,你竟敢当面冲撞我的人!”
    此时那段天峰也稍稍安定了一些,瞪视着磨勒,色厉内荏地喝斥道:“好你个黑鬼,你可晓得那匹马值多少钱么?
    把你这黑鬼卖几回怕也抵不上这笔债!”
    那匹马正横卧于地,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站起来?
    “郎君何必急于同磨勒算马钱,”磨勒却是笑说道,“磨勒有言在先,今日咱们要先算了阿光那笔账!”
    “你、你要干什么?”
    段天峰心下一颤,不由地露了惬意。
    他不是胆小懦弱之辈,然而在磨勒那恐怖的力量面前,他却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起来。
    方才磨勒说要让他竖着来横着被人抬出去,段天峰只当是个笑话,可现在他却不这么认为了。
    该死的!他娘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时磨勒那张黑脸,以及笑起来露出一嘴白牙,竟让段天峰有些不寒而栗。
    “闪开!”
    杨喧突然怒斥一声,纵马上前,一鞭子狠狠甩了上去,那鞭捎恰好擦过了磨勒的脸,脸上立时现出了一道血痕,但昆仑奴却是立在原地未动,也未见露出痛苦神色,似乎他永远都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似的。
    “怎么?”
    杨公子恶狠狠地盯着磨勒,“你连我也想打么?
    你试试看!”
    说着反手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没头没脸的。
    磨勒骤然出手,一把抓住那鞭子,抬头盯着杨喧,似笑非笑地道:“郎君身份高贵,磨勒身份卑贱,但身份再卑贱之人,也是血肉之躯,非是行尸走肉,郎君再敢对磨勒无礼,磨勒绝不会再忍受!”
    磨勒已经忍受够了,从前十年他在富贵之家为奴,主人脾气暴躁,动辄鞭笞下人,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而家常便饭却未必能吃到。
    忍受了十年,他再也不能忍受,因而奋起杀主,为了他想要的那份尊严,他明知自己必死无疑,却仍是把自己的主人给杀了。
    若非公子出手相助,他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如今他多活一日,都是公子的恩赐。
    保护公子和公子的家人,乃是他下半辈子唯一的使命。
    因此不论是谁,只要威胁到公子的安全,别说得罪什么豪贵公子,即便是一朝身死,他磨勒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嗬!还反了你!”
    杨喧无法理解一位昆仑奴的内心,他也无须去理解,“你这卑贱的奴隶,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对我出手的!”
    说着用力一拽,抽回了马鞭,唰地一声,随手拔出系在马鞍旁的剑,照磨勒胸前直直地刺了上去。
    大唐的奴婢类同畜产,一名豪贵公子杀死一名奴隶,就好似杀死一只狗,根本不会引起官府的重视。
    即便官府插手,也只是责令豪贵公子赔偿原主人一名奴隶,仅此而已。
    但一名奴隶若是敢对一名豪贵公子大打出手,却是耸人听闻的重罪,官府必究,要从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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