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雅并没指望一个公子哥能有什么好点子。
    石厚说道:“现在卖私盐很赚钱。”
    关雅一脚将他踹倒,怒道:“你说话能不能动点脑子?!私盐赚钱还需要你告诉我吗?可是你有船吗?知道怎么去海右买吗?怎么过津门的市舶司,你知道吗?”
    海右虽然不限制一次购买的数量,但是买少了,运费的成本摊销下去,成本就会太高。成本高,价格就抬上去了。
    私盐也是有竞争的,价格太高,会影响销路。
    北周贩卖私盐的贩子,都是整船购买。
    租船、买一船盐,运费,这些加起来是一大笔钱,关雅拿不出来。并且,盐从津门过来,津门并不是北周的地盘。
    如果说关雅还能抵押名下产业,勉强凑一笔钱。但是如何从津门运过来,她就没办法了。
    津门并不限制私盐出境,但是进入北周之后,北周查的很严格。有专职捉拿私盐的武装盐丁,监视津门的军队也参与打击私盐。
    北周规定,抓到的私盐贩子一律流放到西域,盐没收。没收的盐,成了军队打击私盐的动力。
    关雅在军队没有任何关系,总不能在盐车上插着郡主的旗号。那关训还不得打死她。
    ~
    石厚已经被踹习惯了,右手撑地,慢慢坐起身,“我能将私盐运进来,只是卖的时候,郡主能解决官面上的问题就行了。”
    关雅有些意外,“你从哪弄的盐?”
    她知道石家败落,石厚曾经当过乞丐。都去乞讨了,手上肯定没钱,那盐从哪里来?
    石厚解释道:“海右有一个我父亲昔日的手下,恰好在盐场当小吏,他可以先赊一船盐给咱们。”
    “那,我出钱租一艘船运回来?可是怎么从津门运到京城,你想好了吗?”关雅继续问道。
    石厚说道:“先父的这位手下已经替我们租好了船,不几日将到津门。至于防守津门的军队。郡主可以先打着为了王妃置办寿礼的旗号,运进来。等盐卖了,咱们有了钱,再贿赂守军,以后进出就方便了。”
    关雅听了,似乎很有道理。
    “你父亲的那个手下,为什么这么帮你?贴盐,贴钱,莫非是你爹了外室,生养的儿子?”
    石厚道:“在北境和鞑子作战,先父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因为什么救的?”关雅再次追问。
    “他贻误战机,按律当斩。不过当时是起了沙尘,导致向导也迷了路。情有可原,先父就饶了他的性命。”石厚解释道。
    关雅相信了石厚的话,她的心思活了,如果能贩运私盐,就有了一个很大的财路。生在关家,她接触到的信息更多,自然知道私盐做的好,就是暴利。
    二哥、三哥都在贩私盐,看他们两家花钱,流水一般,好像钱永远也花不完。
    石厚接着道:“私盐不用运到京城。香河县令,是你家一个婆子的亲戚?”
    关雅回道:“不是,是我一个侍女的哥哥。”
    “那就在香河建一个仓库,私盐以后就运到香河,在那里分发。”石厚道。
    关雅点点头,“可以。每次你能买到多少私盐?”
    石厚道:“那边只是说一开始一次一船,以后慢慢涨。”
    其实,张羽掌柜告诉他的,是不限量供应,只要他买,就随时供应。
    关雅道:“我和可汗的三公主是手帕交,如果你的盐贩运的足够多,以后可以通过她,将盐卖到草原。”
    石厚笑道:“那就更好了!”
    关雅道:“告诉你在海右的那个关系,他提供多大的量,咱们都吃得下。”
    她刚才还抱怨没钱的,现在却腰杆硬了起来。赚钱她不行,但是要说走门路,用一下特权,她很擅长。
    石厚注意到,她用的是“咱们”,他的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浅浅的笑。
    ~
    北方的春天十分短暂,大地似乎还刚刚复苏,初夏已经到了。
    草原上,一个商队在不紧不慢地赶路。
    商队的护卫是五十多个精壮汉子,可是却只有四辆马车的货物。
    都是草原的特产,各种皮子、草药、羊毛毯。
    在队伍的最后,是一辆马车。
    马车蒙上了黑布,从外面看不出车里是什么。
    这么多人,才运了四车货,经年跑口外的老商人如果见了,肯定会大骂败家的。
    这么多人,运这么点货,这次生意要赔惨了。赚那点钱还不够人吃马嚼的。
    首领是一个中年汉子,他骑马走在最前面。
    从护卫中跑出一匹马,赶到中年汉子身边,大声问道:“掌柜的,前面是树林,让大家在那休息一会吧?”
    掌柜看看正在中天的太阳,摆摆手道:“离蓟州镇不远了。咱们加把劲,今天傍晚就能到蓟州镇。到那里,就让兄弟们好好歇一个晚上。”
    队伍从胡杨林中穿过,树荫下清凉了不少。
    最后边的马车里传来一阵声响,有人在晃动马车上的边框。
    最近的一个护卫低声喝道:“别晃了,等一下!”
    护卫从马鞍旁拿出一个袋子,从中掏出一个水袋,一个馕,还有几块肉干。
    他策马跑到马车旁,将这些东西扔到了黑布的最顶端。
    这些东西掉下来,黑布的顶端有一个洞,这些东西从洞口掉了进去。
    护卫立刻驱马跑了回去。
    如果从空中仔细看,会发现最后这辆马车周围并没有护卫,孤零零地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拉车的是两匹老马,没有车夫。
    ~
    果然如掌柜所言,当夕阳映照在蓟州镇的城墙上,这个商队也看到了巍峨的蓟州城。
    商队慢慢进了城门,城门洞前,掌柜地掏出一块令牌给守门的兵丁晃了一下。
    兵丁见了,立刻给掌柜地行了一礼,恭敬地示意商队进城,压根没提缴进城税的事情。
    商队进了城,没有去繁华的城中心,反而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找了个城隍庙,在那安营扎寨,安置了下来。
    他们在城隍庙前的空地上支起了帐篷,蒙着黑布的马车被拉到下风口,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有护卫过去,将拉扯的两匹老马解下,拴在一旁喂水喂料。
    掌柜的见大家都支好了帐篷,开始准备晚饭,便一个人走了。
    他骑马去了一个豪华的宅子前,拿起刚才的那块令牌,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下人带着他,去了书房。
    见到书房的主人,掌柜急忙施礼:“末将皇城司千户,见过二王子殿下。”
    书房的主人,正是蓟州守军的监军,关训的二儿子关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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