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墉王城。
    在三位鬼主的战场转移之后,摇摇欲坠的护城大阵总算是稳固下来,开始自发化解城中徘徊不散的混乱灵能乱流。
    一些侥幸实力保存较为完好的鬼尊则是在解决掉所有月轮鬼域之人后,逐步恢复城中秩序,修补护城大阵的裂缝与漏洞,防备城外汹涌的时空之力及其他危险。
    血墉鬼主与北阴鬼主得胜而返时,城中已经稍微恢复了些许秩序。
    感应到自家鬼主安然返回,月轮鬼主不知所踪,血墉鬼域的数位鬼尊齐齐松了口气,原本想着跳槽的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鬼主,因大祭失误,暗神发怒,我等必须尽快筹备下一次祭祀,以祈求神灵的原谅!”
    “鬼主,不知月轮鬼主如何了?若它已陨落,我等还得尽快准备攻打月轮鬼域,以雪今日之耻!”
    “鬼主,月轮鬼域之人已尽数伏诛,但先前的变故令我等损失惨重,强者去其半,弱者十不存一……”
    ……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刚刚抢到了新圣器的血墉鬼主也难免脸色发黑。
    他扫了一眼聚集而来的众位鬼尊,不曾看见摩貉鬼尊,略略感应后,发现他竟陨落了——唉,也对,先前他也有意进行离火祭……
    摩貉鬼尊是他的左膀右臂,血墉鬼域中大小事务皆要经其手处理,如今这情况……真是太麻烦了。
    血墉鬼主又在心里咒骂了搞事情的月轮鬼主几遍,忍着伤势与不耐烦的情绪,将这些事情逐一分排下去。
    鬼尊们尽数领命而去,北阴鬼主哼了一声,显然还在为没能抢到圣器而不快,“血墉,你的王城百废待兴,我便不在此添乱了,将报酬给我,我这便带人返回北阴王城。”
    血墉鬼主:“……”
    虽然很不爽,但他也不能真赖账,“那便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血墉王宫行去。
    血墉王宫是王城核心,护城大阵的优先保护级别最高,因而在先前的变故中倒是没有受太大的影响,王宫宝库自然也还在。
    “这里的宝物,你随意挑五件。”
    北阴鬼主立刻不满道:“才五件?血墉,这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就五件,爱要不要。”
    血墉鬼主的态度十分坚决——他这宝库里的宝物,质量比起北阴鬼域历代珍藏可不知要高了多少,以北阴那贪婪之性,岂会不选择最珍贵的那一部分?
    五件,足够了,再多都够买北阴这一条命。
    北阴鬼主其实也明白这道理,在漫天要价被拒绝之后,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沉迷在无数宝物之中不可自拔。
    “幽河鬼星?”
    “岐雨金叶?”
    ……
    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扫,北阴鬼主就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同时心中升起浓浓的仇富之情——同样是鬼主,你凭什么这么富?
    好东西实在太多,他却只能挑五件,他也不知不觉间得了选择困难症,好半天都没下定决心要哪五件。
    对此,血墉鬼主心里是颇为鄙视的——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但他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隔一会儿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未选好?快些,我还要去疗伤。”
    “别急啊,我再看看,再看看……”
    ·
    摩貉鬼尊死于神罚之后,一直被他压着的万年老二——炎煞鬼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这种激动让他忘却了自己的伤,几乎满血复活,精神百倍地领着麾下去城中各处搜寻可疑之人。
    血墉鬼主并不愚蠢,之前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无暇深究,只能抓住月轮鬼主不放,夺取它的圣器;但等事情都结束之后,他就有时间来慢慢调查这些事情了。
    大祭司的背叛与月轮无关,那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或他的麾下会不会还在城中?
    疑似圣器自爆的威力太小,有可能圣器并没有毁灭,而是被人盗走了,但盗走圣器的已确定不是月轮……是北阴?还是……
    正因为有着许多念头,在北阴鬼主要求他支付报酬的时候,他才没有直接甩出五件宝物,而是带对方来宝库慢慢挑选。
    ——以北阴的贪婪,很难快速下定决心,反而越是被催促,越是会觉得这件宝物也好,那件宝物也放不下,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拖住。
    得到鬼主秘密传来的命令后,炎煞鬼尊的搜查第一站就是北阴鬼主的行宫。
    因城中战斗已基本结束,北阴鬼主的从属也都回到了行宫之中,炎煞鬼尊的突然到来令他们先是疑惑,继而不快。
    ——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嫌疑人来查?可恶!
    立刻便有人试图传讯告知北阴鬼主,请他来主持公道。
    然而他们的鬼主现在在血墉宝库之中,收不到传讯,自然不可能赶来。
    此番血墉鬼域损失虽重,却不至于连北阴鬼主带来的这些人都压不住,很快便逼得他们不得不点头答应接受调查。
    “你们一共来了七位鬼尊……死了一个?啧,行吧。”
    “是不是还少了什么?”
    “……对了!那个山海界叛徒呢?他和你们一伙的,怎么没有出现?”
    炎煞鬼尊发现不对,脸色一沉,高声询问。
    “我们与他不熟,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一位长角鬼尊不快道,“休要将我等与他归在一处!”
    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关系好不好吗?
    炎煞鬼尊冷笑一声,命令搜宫之人加快行动,同时吩咐王城的巡查队伍仔细调查,切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不等他再有何行动,手底下一个鬼将传来消息:“鬼尊!我们发现了那个山海界叛徒……他已经陨落了!”
    闻言,不仅是炎煞鬼尊脸色一变,长角鬼尊等人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管怎么说,灵御很受鬼主看重,如今竟死于行宫之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要调查清楚,如果是被余波震死的还好,若是其他……
    于是,最后两方人都一同进入灵御的宫阙之中,见到了那具冰冷衰朽的尸体。
    “他的元神、修为等都被吞噬殆尽了!”长角鬼尊一眼就看出死因,“他不是被余波重创而死,是被人杀害!”
    他身后的其他鬼尊也在议论纷纷,“是谁?!”
    “灵御好歹也算是咱们鬼域的,竟然被人杀了,这是在打我们的脸!”
    “还是想想该怎么和鬼主大人交代吧!”
    ……
    相比于长角鬼尊等人的恼怒,炎煞鬼尊却是最先发现了疑点:“他身上为何有我血墉鬼域圣器之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打断了长角鬼尊等人的议论,令他们愣在当场。
    很快,长角鬼尊反应过来,同样厉声道:“你什么意思?怀疑灵御接触过你们的圣器?哼,休想将这罪名扔到我们头上,之前那圣器自爆蔓延极广,圣器的气息早就遍布王城,灵御身上沾了一星半点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狡辩!”
    炎煞鬼尊不屑于与他们解释,直接将情况汇报给了血墉鬼主。
    于是,痛并快乐着地挑选着宝物的北阴鬼主突然被抓住了肩膀,他疑惑地侧过头,就看见刚才态度还算不错的血墉已是满面阴云。
    “北阴,等下再来挑吧,现在有件事情必须尽快处理。”
    北阴鬼主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何事?”
    “关于,你的宠臣灵御身上有我血墉鬼域圣器气息的事。”
    ·
    两位鬼主很快出现在命案现场。
    北阴鬼主还在辩解:“不可能,我没有,别想诬赖……”
    但等他见了灵御的尸体,剩下的话就都卡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不论血墉还是他,都比那些鬼尊要敏锐千百倍,连炎煞鬼尊都能发现的问题,他们又岂会看不出?
    他们只会看得更清楚。
    灵御身上的圣器气息太过浓郁,绝不可能是在之前的爆炸中沾染上的,必须是与圣器有过深入接触才会被打下如此深刻的烙印……
    北阴鬼主辩无可辩。
    血墉鬼主冷笑一声,血色眼眸中满是杀意,“灵御是你的人,作为主人,你该为他的所作所为负责。”
    “等等,等等!”北阴鬼主可不会替人背黑锅,他明明都一头雾水的好吧!
    “若是我命令灵御盗走圣器,我怎么可能还会跟着你回血墉王城?早就躲回北阴王城了好吧!”他拼命解释,“而且,而且……”
    北阴鬼主踏前一步欲检查灵御的尸体,却被防止他毁灭证据的血墉阻拦,只能不断地环视着周围,想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证明自己的清白。
    忽然他眼睛一亮,施展一道术法,同时大声道:“你看,这殿中还有术法痕迹……是山海界的小型传送阵法!”
    “这行宫是血墉你提供给我住的,我有没有动过手脚,你别说你感应不到!这不是我做的!”北阴鬼主说着说着,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血墉鬼主,“我看,这不会是你在自导自演吧!”
    “什么?”血墉鬼主脸色更黑了。
    “你的圣器根本没有自爆也没有失踪吧!你只是故意营造了这样的局面,借此针对月轮,同时让我以为我也有机会,从而助你一臂之力!事实上呢?圣器只是被你换了个地方藏起来,好处都让你得了,你还要把黑锅栽到我头上,难道是想让我引开岐萧和寂魂的注意,为你做挡箭牌?!”
    “血墉,你太阴险了!”
    仙人跳啊这是!我只是要圣器,你竟想要我的命!
    血墉鬼主气笑了,“这话从何说起?编故事谁不会!”
    “什么编故事!你看着传送阵法中传出的气息,难道不是山海界鬼族么?只有你一直与山海界鬼族勾勾搭搭!”
    血墉鬼主:“……”
    他受了伤,感知不如北阴灵敏,之前还真没察觉到鬼族的气息……竟然真的有!
    北阴还在叽叽喳喳,但血墉鬼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更说得通的猜测——也许,这件事情里幽真也插了一手!
    “那我们就去看看,传送阵对面是什么地方。”
    “去就去!”
    两位鬼主踏入虚空,抓住传送阵的脉络,很快抵达了它的另一点。
    三位鬼族才刚刚收到幽真鬼王的命令,同时知道月轮鬼主陨落,鬼族已经与血墉鬼主达成合作,不日她将亲至血墉王城,届时他们三个可以直接归队,心中正是开怀。
    两位鬼主的忽然出现让他们微微一愣,旋即他们就笑了起来,还以为血墉鬼主这是有什么话要对鬼王说,所以来找他们。
    血墉鬼主见了这几个鬼族,脸色更黑了——他在他们身上同样感应到了极其浓重的圣器气息!
    北阴鬼主阴阳怪气道:“呵呵,还说我拿了你家圣器……”
    但见血墉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你不是在演戏?你的圣器真的没了?那这一切……”
    “幽!真!”
    血墉鬼主忍住直接捏死这三个鬼族的冲动,挥手将他们打成重伤陷入昏迷,强烈的灵能在这小小的空间来回冲击,试图找出他们藏匿圣器的地方,可惜一无所获。
    圣器很可能已经被幽真拿走了——难怪月轮明明死在她手上,她却愿意将圣器交给我……这个阴险的鬼族!
    难怪神罚没有伤害月轮和北阴,因为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血墉鬼主简直不敢想象,在他高高在上地拒绝幽真的几次请求,心中暗暗将她当成个笑话时,她却在暗中做了这么多准备,最后一个又一个耳光甩他脸上,打得他晕头转向,险些真将她视作可以合作的盟友……何等耻辱!
    (幽真鬼主:……?!)
    见血墉气得浑身颤抖,甚至隐隐要现出狰狞可怖的原形,北阴鬼主是真信了之前的猜测——血墉被幽真坑了,坑得差点倾家荡产!
    天啊,这可真是……太好笑又太生气了!
    好笑自然是因为看了血墉笑话,生气则是因为自己也被算计了一把——那个灵御,亏他对其颇为倚重,竟然是幽真的死间……等等,她该不会也利用灵御对我做了什么吧?
    这个念头一起,北阴鬼主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拼命思考他在灵御那里暴露了多少北阴鬼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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