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刺目的阳光挤进屋内,华依柳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才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来人白面玉冠,一身紫色锦袍,身后站着几个威武的护卫,不怒而威,不是晏晋丘又是谁?
    华依柳愣住,片刻后才突然笑道:“没有想到,我竟然还能看到你。”
    晏晋丘看到华依柳竟是模仿着夕菀的妆容,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朝身后的护卫抬了抬手。
    两名护卫无声无息的走到屋内,两人手里还各端着一个托盘,只是托盘里的东西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华依柳看着端到自己的面前的两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着毒酒与匕首,另一个里面放着三尺白绫与毒丸,她面无惧色的抬头看向晏晋丘:“奴家一介不起眼的妇人,竟劳得堂堂王爷亲自走这一趟,这真是奴家天大的颜面。”
    “你是夕菀的族姐,本王愿意给你这分体面,”晏晋丘面无表情的把手背在身后,扭头不愿多看华依柳一眼,“我原本看在夕菀的颜面上,愿意留你性命,可是你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便留你不得。”
    “不该起的心思?!”华依柳苦笑,“你这番行为,是为了做给我那个好妹妹看,还是出于真心?”
    晏晋丘淡淡道:“我心思如何,无需告诉你。”
    “今日你要我死,我认了,”华依柳拿起托盘中装毒酒的酒瓶,突然杏眼大睁,死死的瞪着晏晋丘:“若是你日后做出对不起我妹妹的事情,你便要世代为畜,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她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更不相信皇室的男人会有一颗真心,若有一日晏晋丘真的得登大宝,难道他还能做到一心一意?
    “放肆!”木通没有想到华依柳竟然诅咒王爷,顿时怒斥道,“你这等女人有何资格说这种话。”
    他真不明白女人这种生物,明明这个华依柳对王妃十分嫉恨,可是到了死前言辞中却又多是对王妃的维护,这等心思实在是让人猜不透。
    俗言道,女人心海底针,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华依柳嗤笑一声,看来她所谓的恋慕晏晋丘,也不过是被他一张皮囊蒙骗而已,她连对此人最基本的了解都无,又何谈爱慕?
    不过是被他的盛名引动了那腔少女心而已,现在她看清世事,才恍然惊觉,她是浅薄庸俗的,也难怪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嗤笑一声,打开酒瓶的盖子,仰头便要喝下去,在酒瓶还没触到嘴唇时,突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等等!”
    任谁也没想到华夕菀会出现在这,晏晋丘面上露出一丝懊恼,然后伸手扶住微微喘着气的华夕菀:“你怎么回来了?”他见华夕菀钗环微乱,显然是匆匆赶来。
    “我今日遇袭,杀到半路王府的护卫队赶来把所有刺客击毙,可怜我惊慌失措的回到王府,王爷你竟然不在府上,我只好来找你了,”华夕菀仿若没有看见屋内的动静,一双美目奴瞪晏晋丘,“我来亲自接你,你可随我回去?”
    晏晋丘扶额无奈一笑:“是我的不是,这便随你回去。”
    在场众位下人面面相觑,眼见两位主人转身便走,他们看了看屋内的华依柳,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木总管,您看这酒还要这位小姐服下吗?”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问,这王妃来这一遭,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他总觉得若真让屋里的女人喝下药酒,他们只怕会摊上大事。
    “还服什么酒,”木通挑了挑眉,“让人好好照顾着这位堂小姐静修,总归也是咱们家王妃的堂小姐。”说完这席话,他也不看其他人的脸色,拂袖便走。
    王妃亲自走这一遭,虽然明面上没有开口替这个华依柳求情,但实际该说的都说了,既然王爷没有再次开口要这个女人的命,也就代表着她的命能留下来了。
    可见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王爷纵是千般算计与冷血,可是偏偏有王妃这个克星在。
    其他下人闻言,顿时飞快的收走方才拿走的东西,快速的消失在道观中,仿佛他们根本不曾来过似的。
    华依柳站在死寂的屋子中,苦笑一声,怔怔的坐到了椅子上。
    “小姐!”吓得面无人色的丫鬟冲进屋里,见华依柳没事后才松了一口,顿时全身瘫软的跪下,“幸好三小姐来了,幸好……”
    她突然一顿,三小姐来了,岂不是三小姐已经知道小姐做下的那些事了?想到这,她忙看向华依柳,却只看到华依柳怔忪的脸颊。
    三小姐……竟是不追究了么?
    木通等人走出道观,见王爷与王妃已经上了马车,他走到今日护送华夕菀的侍卫长身边,小声问道:“听今日来救援的卫兵头领说,他们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全部被击毙,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长听到这话,一张粗犷的脸顿时变得五颜六色,十分的好看。
    木通疑惑的皱眉,什么事能让这位跟随王爷好些年的侍卫长露出这种诡异的表情,总不会是见鬼了吧?
    第96章 惧内?
    可怜赵新鸿身为卫队的队长之一,也算是见过血的大老爷们,可是想起方才王妃与她跟前那几个娇滴滴美貌可人的丫鬟,总算是明白不可得罪女人这句至理名言从何而来。
    “王妃与她的那些个丫鬟,当真是这个,”赵新鸿朝木通伸了一个大拇指,随即又摇头晃脑道,“人不可貌相,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爷这般斯文人,在王妃这般厉害人面前,只怕也要让几分,这长得漂亮武艺又高强的女人,一般男人可消受不起。
    “咱们的王爷也是这个!”赵新鸿比起两个大拇指,满脸的崇拜。
    木通:“……”
    武夫就是武夫,简直就是脑子有毛病!
    晏晋丘陪同华夕菀回到王府后,转身便满脸怒火的冲进皇宫。
    自从太子妃自缢后,启隆帝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宫里人轻易不敢到他面前去。但是即便这样,短短几月里,启隆帝就苍老了不少。
    当他听闻显王妃在城郊遇刺后,又惊又怒,半天才喘着气道:“宣显王进来。”
    “皇上,”晏晋丘一进内殿,还未开口便红了眼,他跪在殿中央语带哽咽道,“皇上,臣侄与王妃夫妻结发,感情深厚,曾经因一时不查让刺客进府伤了她,臣侄已经是懊悔不已,谁知今日刺客竟在青天白日下行凶。幸而侍卫拼死相护,如若不然……”
    晏晋丘几乎说不下去,向来斯文俊逸的脸上出现一丝惊惧:“若是王妃没了,臣侄只恨不得随她去了好。”
    “胡说八道,你堂堂男儿怎可做如此之态,”启隆欲斥责晏晋丘,可是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也不便再说他什么,只好劝慰道:“朕已经听闻了此事,你的王妃可还好?”
    “幸而拙荆幼时跟随她的外祖家学了些防身之术,刺客袭来时,勉强能抵御几招,方才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惊吓过度,还未回到府里,便已经昏睡过去。”晏晋丘双目灼灼的看向启隆帝,“求皇上替臣侄做主。”
    启隆帝心里也非常不满,这份不满当然不是针对晏晋丘,而是针对别人。这事发生以后,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晏伯益。
    因为近来京中关于他有意传位于晏晋丘的传言越传越烈,野心勃勃的晏伯益怎么能坐得住?京中谁人不知显王对显王妃十分爱重,若是显王妃没了,显王自然会乱了阵脚,届时做出什么荒唐事也未可知。
    “朕知道了,”启隆帝颔首道,“你回去好好陪着你家王妃,朕立刻让人彻查此事。”
    这种事情,要查出幕后之人并不容易,大多时候找到的也不过是替罪羔羊。晏晋丘与启隆帝心知肚明,但是两人都没有挑明。
    晏晋丘只是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委屈,而皇帝也不过是借着此事砍掉晏伯益几个帮手而已,待晏伯益的助力全部砍掉后,就是他收网的时候。
    等晏晋丘离开后,启隆帝才砸了御案上的茶杯,然后沉着脸传唤御林军统领,这事牵扯到皇室的人,他何不趁此机会把事情往大里闹。
    便是他的皇位不能传给自己亲生的血脉,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晏伯益。
    盛郡王府中,侯氏站在回廊上,看着几个蓝衣人匆匆走向晏伯益书房的方向,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直到这几个人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往回走。
    阴沉着脸听完手下的报告,晏伯益咬牙道:“你们派去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女人也拿不下?!”
    为首的蓝衣人面带难堪道:“属下等也未料到显王府的防备心如此强,连王妃身边的婢女也是习武高手。”
    “哼,”晏伯益冷笑,“你怎么不说连显王妃也是武林高手?”
    蓝衣人诡异的沉默片刻:“显王妃确实武艺不俗。”
    晏伯益一口气被憋得不上不下:“本王怎么不知道华氏一个女人竟然会武?!”
    蓝衣人们齐齐沉默,他们也没有料到义安候如此奇葩,两个儿子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连女儿都去学了武艺之道,这简直把女儿当成了汉子使,有这么教养女儿的么?
    见几个蓝衣人脸上神情十分诡异,晏伯益也知道再深究下去没有意义,便道:“把后续的事情抹干净,别让皇帝与晏晋丘抓到把柄,不然没理也能闹出几件事情来。”
    “属下领命,”为首的蓝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王爷,显王府的那位王妃,身手十分不错,属下怀疑关于外界显王不纳宠妾是因为爱重王妃的传言有误。”
    “你的意思是说……显王惧内?”晏伯益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露出一种一份复杂的神情,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位好堂弟会是惧内的人,“你这话有何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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