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章昭严抓得更紧。
    李重山终于抬起头,对上章昭严的视线。
    章昭严说:“我离婚很多年了。干爹去世不久后离的。结婚没让谁知道,离婚自然也没让谁知道。孩子是她未婚夫的,当时她未婚夫出意外死了,只留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孩子姓施,他成年后我就把干爹的遗产还给了他。”
    李重山静静地听章昭严说着,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情绪,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章昭严抓紧李重山瘦削的手。
    他说:“这样你也不能接受吗?”
    李重山无法回答。
    章昭严说:“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爷爷参与过的事。我这人报复心很强,如果早二三十年我知道了,肯定会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所以干爹瞒着我,你也瞒着我,对不对?”
    李重山浑身一震。
    章昭严说:“都已经几十年了,什么都够了,你说是吧?就算是主犯,坐个二三十年牢也够了,你说是不是?”章昭严收紧五指,让两个人的双手扣得更紧,“我们已经坐够牢了,你让我刑满释放,我也让你刑满释放,成不成?”
    李重山僵直着背脊,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想过很多章昭严知道一切以后的可能性,想过自己和章昭严的无数结局,最后发现最好的结果居然是相忘江湖、再不相干。
    刑满释放?
    李重山恍然发现,这些年他确实像坐在牢里。只要想起“章昭严”这三个字,他头上就像悬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
    所以成为陌路人那么多年,他们都相安无事。而自从上次见了章昭严以后,他就再也睡不了觉。
    夜夜都噩梦缠身。
    李重山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章昭严……”
    章昭严听到李重山有些沙哑的嗓音,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刚才的李重山安静得让他害怕,那种像是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令他不安到极点。
    章昭严说:“想喝水吗?”
    李重山静静地看着章昭严。
    章昭严去给李重山倒了杯水,接着他把床弄高,让李重山坐了起来。
    章昭严把水喂到李重山嘴边。
    李重山说:“我自己来。”
    章昭严一本正经地说:“你刚醒,我怕你拿不稳。”
    李重山:“……”
    章昭严心满意足地看着李重山把水喝了下去。
    李重山想继续刚才的话题,章昭严又说:“你应该饿了吧?你先坐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说完他把水杯放下,大步往外迈。
    李重山:“……”
    章昭严一走,守在外面的助理就进来了。见李重山精神不错,助理说:“李导,昨天真是吓死我了。”
    李重山说:“对不起。”
    助理高兴地说:“李导你没事就好!”他搬了凳子坐到病床前,“章哥很早就过来了,一直守着你。”
    李重山沉默地听着。
    助理知道李重山这样代表他是想听的,所以麻利地把章昭严过来后的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最后助理说:“我看到章哥哭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我看到李导你摔下来时也急得想哭,不过——怎么说呢,和章哥那种哭法不一样。”
    李重山手掌微微颤了颤。
    那上面仿佛还有章昭严手掌的温度。
    章昭严从小到大都犟得很,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哭。
    章昭严居然当着别人的面大声哭出来?
    助理接着说:“李导,我觉得你和章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重山脑袋里空白一片。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找回思考能力。他说:“不是误会,”李重山停顿下来,“不过时间长了,有些东西会转淡,有些东西——可能会变,也可能不会变。”
    助理听得有些茫然。
    见李重山不再开口,助理只好把满腹疑惑咽回肚里。
    章昭严很快回来了。
    他拿着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热粥,和几小碟清淡的配菜。
    助理见状,麻利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守门”。
    李重山这段时间的状态助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别看喜欢李重山的人那么多,事实上李重山身边没几个亲近人。
    像昨天,李重山突然倒下,他根本不知道能联系谁,只能一手把住院手术处理好。眼看章昭严有和李重山重归于好的意思,助理心里挺高兴的。
    他不知道李重山和章昭严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如果一份感情能让章昭严这样的人在确认对方安好的一瞬间哭成那样,那肯定是深厚到别人无法想象的。
    他很希望李重山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
    屋里再次只剩下李重山和章昭严。
    章昭严笑了起来:“我喂你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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