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孩儿犯了什么错?”
    年仅十五岁的石杰人满脸委屈。
    “你这个孽障,不要叫我义父,我没有你这样的义子!”
    石公虎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喝骂道:“你小小年纪就杀性如此重,长大后必成祸患,老夫今日杀了你,以绝后患!”
    “义父?您为了那些人渣,居然要杀孩儿?”
    石杰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努力的摇头否认:“他们有的强抢民女,有的搜刮民脂民膏,还有的每次出征都逃避上战场,他们不理国家的死活,他们…都该死!”
    “才十五岁而已,你就杀人不眨眼,还毫无悔过之心,你这个孽障,根本就无药可救!”
    石公虎闻言,冷声道。
    石杰人仿佛人生观都全部崩溃了,连话语也有些哽咽,苦涩道:“义父,您要亲手杀了孩儿,您就不难过?您觉得没有做错?”
    石公虎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现在一心只想杀了这个孽障,以免他长大后更是为祸一方。
    他举起右手,冷声道:“你死不悔改,老夫就当没有你这个孽子!去死吧!”
    随后,石公虎毫不犹豫的一掌劈了下去。
    石杰人满脸的委屈、不可思议,却没有丝毫反抗,他高昂起头,闭上了眼睛,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被打下了悬崖。
    石公虎一掌击杀了石杰人之后,心下略有些后悔,随后,又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话说石杰人在掉落悬崖之后,已经是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奄奄一息。
    他满脸的倔强、不敢置信、心若死灰。
    石杰人根本就想不到,他的义父竟然真的下了手,亲手击杀自己的义子。
    “这人世间…真的就没有爱了吗?”
    “做父亲的,不是应该毫不保留地去爱护自己的孩子吗?”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
    临死之际,石杰人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声,大声质问。
    慢慢的,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渐渐的消失。
    就这一刹那,石杰人只觉得眼前好似出现了幻觉,他的心神好似飞了起来,越飞越高,穿过九天云层,来到了天宫。
    在一片域外天空之中,不属于人界的地方,到处都是悬浮着的巨大而冷寂的星辰。
    每一块星辰上空,则是华丽无匹的巨大宫殿,一个个孤零零地伫立着。
    在众多宫殿之中,有着一个最为宏伟、最为神圣、最为尊贵的宫殿,殿门之上写着偌大的三个字:“天帝宫!”
    宫殿之中,自然是六界之内最有权势、最为强大的神界之主天帝伏羲。
    只是这个神界之主,现在微微皱起了眉头,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了一丝诧异的情绪。
    他的目光如炬,透过重重阻碍,好似看到了人间发生的情景,他看到了石杰人临死前不甘的怒吼声。
    伏羲心念一动,就知道了石杰人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他的死因。
    伏羲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灵机一动,喃喃自语:“很好,就你了……”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伏羲身上浮出一个光点,径直飞了出去,落入人间界。
    石杰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一片光明。
    无尽的光明,无尽的白烬,广阔无边。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白色。
    石杰人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不知时间流逝,不知饥饿口渴,不知人间几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他的眼前多出了一道人影,充塞天地,遮天蔽日,无穷的大。
    石杰人在人影跟前,只感觉好似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般,一股渺小、无助的情绪涌上心头。
    …………
    “……从那时起,我就在他的教导下,武功突飞猛进,整个南诏国也无人能敌得过我!”
    拜月淡淡的讲述着他的往事:“待我武功有成后,人影就消失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本已经把他忘了,哪知道,他还深藏在我的脑海深处。”
    说到最后,拜月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后怕。
    “今日幸得先生出手,引出了此人,我趁机将他一举驱逐出去,解了心头后患!谢过先生援手之恩!”
    拜月说完,郑重的施了一礼。
    “尼玛,这经历,妥妥的主角光环加身,比起那些网络小说中的主角可精彩多了!”
    陈恒之听完,心里一阵吐槽:“要不是遇到主角光环比你大的李逍遥,怕是真的让你实现了理想,改天换地,天下大同!”
    他仿佛是听传奇故事,一介被遗弃的孤儿,一路逆袭,成为南诏国护国大祭祀,拜月教教主,权倾朝野,整个南诏国内,上至巫王,下至普通百姓,莫敢不从。
    陈恒之摆了摆手,笑道:“教主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拜月点点头,将这个人情记在心里。
    ………………
    天帝宫。
    就在拜月将天帝伏羲的那一丝元神驱逐出去后,那一丝元神经过年长日久的消耗,早已将最后的力量耗尽,离开拜月的身体后,立即烟消云散。
    沉睡中的伏羲立即有了感应,他睁开了眼睛,他惊咦一声,目光透过重重阻碍,看向人间界。
    一瞬间,他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随即,他冷哼一声:“哼,一枚棋子而已,竟然妄想脱离掌控,不自量力!咦,此人又是谁?”
    他的神念漫延而过,查询着陈恒之的来历。
    半晌后,伏羲皱起眉头,喃喃自语:“竟然查不到丝毫来历,仿佛凭空出现般,有点意思,莫非…此人竟是从域外而来?”
    “既然如此……朕倒是要见识见识……”
    伏羲脸色变幻,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他故计重施,很快,又有一丝元神离体而出,往人间界而去,只是,这次的幸运儿又会是谁呢。
    ………………
    所谓不打不相识。
    经过一番切磋,还有幕后人之事后,陈恒之和拜月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
    拜月说道:“回首往事,我的性格在那道元神的影响下,好像改变了很多,变得很极端……”
    驱逐了伏羲的元神后,拜月明显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之处,对这个世界的感受也没有那种恨天不公,恨地不平的恨意。
    石杰人乃南诏国三朝元老石公虎的义子,天资聪慧,见识卓著,小小年纪就懂世间之恶,便亲自动手,杀掉了军队中的蛀虫。
    此举虽是痛快,却让石公虎大失所望,以为自己的孩子冷血无情,将来必成大患,本想着狠狠教训一番,却不想失手将石杰人打下了悬崖。
    结果,石杰人意外活了下来,虽然活下来,却对自己的父亲大失所望,在伏羲元神的暗中影响下,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石杰人认为,世间根本没有爱的存在,世间就是一团烂泥,他要变得强大,要重演人间,使新生的世界充满爱!
    就这样,一个一身正气、想着匡扶社稷、胸怀天下的伟大人物,因幕后黑手伏羲之故,最终走向了反人类之道,成为了一个世人眼中的疯子。
    这是何等的可悲!
    好在,如今幕后黑手已除,那股莫名的影响力已经不在,若是想要挽回,为时未晚。
    拜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现在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只觉得无比轻松,真好!”
    陈恒之温声道:“恭喜教主,终脱樊笼!”
    拜月一脸的笑意,随后,忧愁爬到脸上,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那幕后黑手怕是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教主勿要惊慌,人间界和天界已经隔了开来,伏羲想要下界,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他在神魔之战中受了不轻的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闻言,陈恒之平静下来,回道:“因此,我猜测,纵使伏羲再有不满,也只是如同往昔,派下元神分身,潜伏在人间,暗中培养棋子找我们的麻烦,他的真身下不来。”
    拜月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既然那幕后黑手不是亲自下场,那倒是不怕,若是人间界的其他人,他拜月又何曾怕过谁?
    他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陈恒之负手而立,悠悠道:“教主,我觉得你现在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取得你义父的谅解,再和巫王说清楚此事,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对象,共同应对那幕后黑手即将而来的麻烦。”
    “当然,若是你能一统人间界,再以人伐天,或许,你可以主动去找伏羲的麻烦。”
    拜月闻言,低头沉思不语,考虑着陈恒之所说的话。
    半晌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先生说的不错,我这些年做了不少错事,我要取得义父的原谅,再辞去大祭司之职,还政于巫王。”
    “至于先生所说的一统人间界,先生说笑了,也高看拜月了,我志不在此。”
    陈恒之笑了笑道:“我在来南诏之前,已经把南诏国公主顺道带了回来,她现在应该就在皇宫吧,你可以去见见她。”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再来找我,我可以施法,复活上一代女娲后人。”
    拜月一愣,随后躬身道:“谢过先生!”
    “去吧!”
    陈恒之挥挥手道:“若是有事找我,赵灵儿公主手上有我的联系玉玦,可以让她联系我就行。”
    “我这便走了,去中原转转!”
    说完,陈恒之不再停留,身形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拜月双手放置胸前,敬声道:“恭送先生!”
    …………
    离开了南诏国,陈恒之降落下来,不再飞行,而是走走停停,或使轻功飞跃而过。
    一边走,一边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一路行来,他已经得知,现如今是大唐天下,皇帝李隆基垂拱而治,除了偶有小蟊贼做些剪径之事,整体而言,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日,金乌坠地,月蟾升起。
    一处不知名的山头,陈恒之点起了一堆篝火,盘膝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手中一根树枝上串着一只野兔,正在火上滋滋的烤着。
    他不慌不忙,不时转动手中的树枝,以免其被烤糊,并不时洒些调料其上,很快,一股肉香升起,并传出老远。
    附近树林中,一双双碧绿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这一幕,野兽的天性令它们流连忘返,却惧怕火光,又不敢上前。
    陈恒之咧嘴一笑,他早就发现了这些野狼,却没有放在眼里,能令普通人闻风丧胆的野狼群,对于他来说,与蝼蚁无异,只要不来招惹自己,他倒也懒得搭理这些畜牲。
    这时,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入耳中,灵识延伸而去,很快就发现发生了何事。
    “咦?这么巧?是这个书呆子……”
    陈恒之眉头一挑,伸手捡起一根枯枝,屈指一弹,枯枝如电射般而去,没入远处。
    在离陈恒之里许远的地方,山坡下,一名儒衫男子正狼狈不堪的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恐吓着他眼前的一头野狼。
    “走开,快走开……”
    野狼低垂头颅,舌头伸出,一丝丝涎水流到地上,死死的盯着男子的脖颈。
    儒衫男子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唯有手中儿臂粗的树枝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男子心中叫苦不迭,因为去往苏州看望姨丈和表妹的缘故,错过了时辰,为了赶回京师赶考,却不曾想,错过了宿头,他不得不连夜赶路。
    也不知这荒山野岭位于何处,山脚下竟然没有一处人烟,又累又饿又困又渴之下,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遇到了野狼。
    借着一丝月光,男子发现,那野狼竟比寻常牛犊还要高大,看其肚中空瘪模样,怕是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
    男子不由双腿打颤,心中生出绝望之情。
    同时,心中后悔不已,若是让姨丈派人护送的话,何以至此!
    父亲!母亲!表妹!永别了……
    男子慢慢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野狼踱着步子,缓缓靠近,尽管它心中疑惑丛丛,为何这食物不再反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过,肚中饥饿难忍,它一时也顾不上这么多。
    一步……
    两步……
    三步……
    近了,更近了……
    野狼一跃而起,狼吻往着儒衫男子的脖颈而去,男子甚至已经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地一声传来。
    “嗷呜!”
    野狼的惨叫声响起,却又嘎然而止,随后,便是重物摔在地上,呯地一声,传入儒衫男子耳中。
    “莫非是有鬼怪……”
    儒衫男子突然想起,以前看志怪话本中记载的山魈精怪,立时浑身颤抖,恐怖不安。
    他不由得大叫道:“鬼啊……”
    远处,陈恒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果真百无一用是书生,哪怕是饱腹经纶,才富五车,遇上不通人言的野兽,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束手就擒。
    他朗声道:“那书生,过来吧!”
    儒衫男子吓了一大跳,他战战兢兢道:“你…你是人是鬼啊……”
    “放心好了,我是人!”陈恒之没好气的回道。
    儒衫男子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见到近在咫尺的野狼,吓得倒退了两步。
    随后,他见那野狼倒在地上毫无动静,才放下心来,凑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却见那野狼早已死去多时,它的脖子上插着一根拃许长的树枝,汩汩鲜血流出,凝结成血块。
    儒衫男子举目四望,却没有找到方才出声之人的存在,正疑惑时,那声音又响起:“我在你正东面,再行里许远,就能见到了。”
    他依言而行,片刻之后,见山坡上的一处凹陷处,烧有一堆篝火,火旁有一名年轻男子盘坐,正望向自己,身后的影子拖得老长。
    “有影子,还好,真的是人……”
    儒衫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陈恒之举目望去,这个儒衫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虽然脸上带着风尘仆仆之色,略显狼狈,可却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样子,对他行了一礼,躬身道:“小生刘晋元,见过恩公!”
    陈恒之笑了笑道:“刘公子是吧?坐下来吧,先等等,野兔马上就好,你先喝口水。”
    说完,他将一个竹筒扔了过去。
    刘晋元此人,在仙剑世界中,算是个笔墨极重的配角,这个人物,几乎可以说是极至完美之人,年轻英俊、家世显赫、学富五车、温文尔雅,一直都为身旁人考虑的谦谦君子……
    在原著中,就连大唐皇帝李隆基、石公虎长老、狐妖,甚至是拜月教主都对他佩服之至。
    陈恒之也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遇到此人。
    刘晋元双手接过竹筒,拔开塞子,灌了一大口水,跟着在火篝火边上,径直在地上坐了下来。
    “小生谢过恩公救命之恩,若非恩公施以援手,小生怕是已成为饿狼口中食,葬身狼腹。”
    他不是蠢人,心神安定下来后,立即明白之前的事,肯定是陈恒之杀了野狼,将自己救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远,陈恒之也能击杀野狼,但是,良好的教养令他将这些疑虑都压了下去,并对陈恒之这个救命恩人,表示衷心的感谢。
    “些许小事,无须挂齿!”
    陈恒之随口回了一句,目光却一直盯着篝火上的野兔,不时转动手中的树枝。
    “对了,刘公子,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的确,像刘晋元这样的世家公子哥,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呢?
    令人费解。
    “恩公,是这样的,小生本是赴京赶考的学子,可惜路上错过了宿头,为了不错过时辰,只得连夜赶路,也不知浑浑噩噩走了多久,幸得恩公援手,否则……”
    即便是仓皇逃命、灰头土脸,刘晋元依旧是谦逊有礼的模样,谈吐不凡。
    “原来如此…”
    听到刘晋元的话,陈恒之点点头,心下了然。
    原著中,刘晋元是尚书家的公子,状元郎出身,只是没想到,此时还没有开始科考。
    那么,刘晋元说去赶考倒是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落得差点葬身狼腹这等田地。
    不过,他肯定有些事情隐瞒起来没说,这点陈恒之倒也能理解。
    俗话说,逢人只说三分话,何况两人只是初次见面,更是不会和盘托出。
    “原来还是举人老爷当面,真是失敬失敬!”
    陈恒之笑道。
    他说是进京赶考,那只能是参加会试、殿试。
    只有在中了举人之后,才有资格前往参加。
    刘晋元苦笑道:“恩公说笑了,叫我晋元就好,甚么举人老爷,也太见外了。”
    “哈哈,我叫陈恒之,是一名修行之士,正在游历天下,今日有缘,得以和晋元相遇,来来来,吃兔肉,喝美酒!”
    陈恒之哈哈一笑,正好野兔也已烤好,他用力一撕成两半,就递了一半给刘晋元,再从身后搬了一坛酒,一并递给他。
    刘晋元推让再三,只得接过。
    两人边吃野兔、喝酒,又一边闲聊。
    刘晋元看着陈恒之豪迈的大口喝酒,不由羡慕道:“恩公豪情万丈,无拘无束,真是令小生羡慕向往不已,有时候,小生也很想体验一番大侠们行侠仗义江湖行的生活。”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江湖侠客们刀口舔血,看似豪迈万千,实则还不知哪天就为他人所杀,一命呜呼。”
    陈恒之哈哈一笑:“如晋元你等读书人,待会试、殿试之后,中得进士,立成朝廷官员,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做官呢。”
    刘晋元无奈的笑了笑:“恩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做官更难,官场上规矩多如牛毛,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局,做官也难啊!”
    陈恒之点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桑梓,身系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若是朝廷不严加管理,任由官员胡作非为,必是亡国之兆就在眼前。”
    “恩公所言甚是!”
    刘晋元抚掌笑道:“当今陛下清明仁义,晋元欲施展一身抱负,为天下万姓谋福祉,日后自是要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好!”
    陈恒之很是赞同,人生最难得的地方,就是要有自己的抱负、理想,并为之奋斗终生。
    一如眼前的刘晋元,他的理想是造福天下苍生,泽被后人。
    又如自己,目标很纯粹,攀登大道的最高峰,看一看那峰顶的风景。
    不知不觉,两人举坛饮酒畅聊,好似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从天文地理、历史传记,到风土人情,两人越说越投机,令刘晋元生出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
    不自觉地,酒也喝了几大坛。
    终于,刘晋元顶不住,醉倒了。
    陈恒之拂袖一挥,将他侧倒在地的身体扶平,又在篝火上添了两根柴,便闭上眼睛,打坐修炼。
    一时间,万籁俱寂,偶有饿狼吼声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蟾隐去,金乌生辉。
    陈恒之睁开双眼,收起架势,低头看了一眼,见刘晋元还睡得香甜,他吹了一口气,刘晋元悠悠醒转。
    他拍了拍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难以忍受,从地上坐起来,又觉得浑身酸痛,不由得哀嚎出声:“这下惨了,赶不到京师了,要是耽误了今年的会试,爹爹怕不是会将我腿都打断了……”
    说到悲伤处,刘晋元不由得哭了起来。
    陈恒之轻咳一声:“好了,大清早的,哭什么呢,这里到京师还有多远?距离会试还有几天?”
    刘晋元这才想起陈恒之的存在,不由得遮头掩面,丢人丢大发了,他立即收起哭泣,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迹,整了整仪容。
    “小生一时悲伤而泣,打扰到恩公,还请恩公见谅!”
    刘晋元施了一礼,恭声道:“小生虽不知此地名为何处,但却是淮南道境内,离京师尚有八百余里,而距离会试开考却只有不到十天时间。”
    “更别说,小生此时身体不适,怕是还得耽搁一两日时间,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今科会试……”
    说着,刘晋元不禁悲从心来,脸有戚戚。
    看着他如此为难,陈恒之哈哈一笑:“这又有何难,还有近十日时间,不急,不急。”
    “唉,恩公,您就不要拿小生打趣了。”
    刘晋元跺了跺脚,苦笑不已。
    “哈哈,区区八百里而已,转瞬即至!”
    陈恒之摆摆手:“你先去洗漱吧,我去找点野果来充饥,先垫垫肚子,待会中午到了长安城,再好生大吃上一顿。”
    刘晋元满脸不解,却见陈恒之已经走远,无可奈何,只好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迟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何况,万一陈恒之说的话是真的呢!
    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自去山下寻了一处小溪洗漱。
    待刘晋元洗漱完毕,回到山坡时,却见陈恒之已经捧着一捧野果回来了。
    二人吃过野果,陈恒之屈指一点,地上腾起一片云朵,载着刘晋元悠悠飞上空中,冲霄而起,直接往京师的方向飞去。
    啊……
    突然间破空飞起,刘晋元忍不住惊叫一声,强烈的狂风倒灌到嘴里,让他的脸都吹得变形了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到之前丝毫的温文尔雅!
    侧过头来,看了看刘晋元的模样,陈恒之暗自一笑,伸手布下一层气墙,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狂风,刘晋元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震惊的看着脚下,山川河流已经变得极小,刘晋元震撼之余,侧过头来看向陈恒之,惊骇道:“恩公,您是神仙中人吗?”
    “不是,大凡修士都有御剑飞仙的本事,我这不过腾云飞行罢了,只能算是人间修士,可不敢妄称神仙!”
    对于刘晋元的话,陈恒之笑着摇摇头。
    随后,全力往前飞,身形如电,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往京师飞去。
    以陈恒之的速度,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飞到了京师长安附近,他找了一个偏僻之地降落下来。
    刘晋元跟着陈恒之体验了一把飞行的感觉,对陈恒之即是感激又是惊叹,不住的作揖道谢。
    “晋元,此去赶考,我相信你定能状元及第!”
    看着刘晋元的模样,陈恒之笑着开口说道。
    “多谢恩公吉言,其实高中与否,小生并未太放在心上,只不过寒窗十载,小生想借此科考,与天下学子比试一番,看看自己的学问有多少斤两罢了。”
    刘晋元笑道,君子谦谦,温润如玉。
    若是常人说这番话,在陈恒之看来绝对是自命清高,跑过来科考,却说对状元之位不放在心上,说出来谁信。
    可刘晋元这番话,陈恒之却是相信他的,他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名利之事,他也的确不放在心上,他在乎的也不是所谓的状元之名。
    “行了,我也该走了。”
    陈恒之挥手告别。
    “恩公要去何处?寒舍便在京师。”
    刘晋元急忙挽留:“知恩不报枉君子,恩公,您一定要接受小生的一片心意,请让我招待一番。”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你也要安心备考,我就不多打扰了。”
    陈恒之断然拒绝。
    刘晋元再三挽留:“还请恩公一定要给小生一个报达恩情的机会。”
    陈恒之还是拒绝:“下次吧,来日等你高中状元、金榜题名时,我定然到贵府讨杯水酒喝。”
    最终,陈恒之还是没有在长安城久留,告辞离去。
    “恩公真神人也!”
    看着陈恒之腾空而起,很快消失的身影,刘晋元的嘴里喃喃说道,旋即整理了一番仪容,举步往长安城内走去。
    尽管陈恒之一再说自己只是寻常修士,但是在刘晋元看来,能够驾云飞行的奇人,与真正的神仙也没什么差别。
    对陈恒之而言,偶遇刘晋元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花点时间结识他,送他去一趟长安城,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此时已经在飞往余杭镇的路上。
    自从前几日在拜月身上遇到伏羲的一丝元神后,陈恒之就有一种不真实感。
    所谓的仙剑世界主角配角,不过是幕后黑手的棋子而已,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幕后黑手编织好的命运,乖乖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伏羲和女娲二人以天地作棋盘,各自搏弈。
    伏羲想要彻底灭杀女娲的影响力,他的手段高超,蜀山、中原朝廷、拜月…等等,不自觉得都沦落为他的棋子,为他驱使。
    女娲想要转劫归来,一代代女娲后人的悲惨命运,难保不是女娲已经设定好的剧本。
    毕竟,这些后人只是她转劫归来的载体、棋子,若是她们不动凡心,一心修行,以她们长生不死的寿元,只要躲起来潜心修行,待她们修为高深后,女娲又如何操控她们的命运。
    女娲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哪怕当年赵灵儿的外婆紫萱,一心潜修,也被女娲引动情劫,自发从深山中走出来,按照女娲编造好的剧本,走上即定的悲惨命运。
    说起来,伏羲、女娲二人都是视人命如蝼蚁,肆意操控命运,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或许在人类看来,这种行为万恶不赦,罪该万死。
    但是,这个世界上,天地人三皇秉承盘古精气神而生,位格上份属先天神灵,与天地同寿,尊贵神圣。
    世间万物,无论是人畜妖鬼神,都只是三皇随手所造,试问,对于自己的手工作品,他们又怎会放在心上,更不用说放在相同的层面平等对待。
    人世间,只是三皇的玩具、游乐场、试验室。
    仅此而已。
    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相,陈恒之心中升起一股急迫感。
    此前,他怀着游戏人间、弥补儿时遗憾的心态,降临《仙剑》世界。
    任务?随手而为!
    主角?看心情吧!
    如今,自己的存在已经出现在伏羲的视线,若是什么都不做为,怕是最后被伏羲堵上门,瓮中捉鳖而不自知。
    陈恒之虽然不惧怕,反正随时可以撂挑子走人,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三皇的作为却激起了他的怒气,尽管陈恒之踏上修行之路多年,他却从未忘记自己身为人族一员的身份,生而为人,永世不忘。
    陈恒之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把三皇踩在地底,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声告诉他们,我人族不可欺!人族不可辱!
    现在,陈恒之打算前往余杭镇,找到世界下一个气运主角李逍遥,将他拉上自己的战车。
    ........................
    “咻!”
    一道金光从九天之上降下,光辉闪耀,随后便隐没不见,径直落下,坠入中原某地后。
    金光降临人间,无人知晓。
    ………………
    “客官您请…咦,这位大爷,您回来啦,快快请进!”
    云来云去酒楼门口,依旧是老样子,一身麻布粗衣却难掩李逍遥的英俊帅气坐在大堂前,见陈恒之踏进酒楼门时,他习惯性的开口问好,待见到陈恒之的面目时,惊呼出声。
    距离上次陈恒之踏进云来云去酒楼,不过才四五日而已,对于陈恒之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李逍遥自然记得很清楚。
    陈恒之走了进去,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来,笑了笑道:“哈哈,我今天又路过余杭镇,走着走着又走到你们这里来了,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李逍遥弯着腰,舔着脸道:“唉哟,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能记得小店,小的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陈恒之四下看了一眼,见到这酒楼焕然一新,似是刚打扫了一遍,不由调笑道:“哟嗬,这次的卫生搞得不错嘛,值得表扬啊。”
    “呵呵!”李逍遥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爷,您这次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给我开一间上房吧。”
    陈恒之随口回道,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子上,点点桌子,说道:“这是定金,先给我上一桌拿手好菜。”
    李逍遥快速的将金叶子拿在手上,咬了一口,随后,脸上堆满笑容,回道:“大爷您稍等,好菜马上就来。”
    一炷香之后,四菜一汤很快就端了上来。
    陈恒之慢条斯理的吃着菜,见李逍遥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你小子有什么事吗?”
    李逍遥闻言,偷偷的看了一眼后院,见李大婶没有出来,他嘻嘻哈哈的问道:“大爷,我听镇上的人讲,您上次在镇上直接飞走,是不是真的啊?”
    上次陈恒之飞走后,王小虎立即跑来通风报信,告诉李逍遥,那位在他们酒楼用饭的客人竟是会飞行的仙人。
    李逍遥自是不信,后来在镇上听到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讨论,都说是亲眼看见,由不得他不信。
    慢慢的,李逍遥心中接受了七成。
    同时,他心中不由得万分懊恼,将这出手阔绰的大爷放跑了不说,竟然还错过了仙人。
    本来难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过了几天,这位大爷竟然又回来了,李逍遥自是心中大为兴奋,早就想亲口问问陈恒之,到底是不是真的仙人。
    陈恒之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李逍遥满脸兴奋:“这么说来,大爷您真的是仙人了?”
    他一下就听出了陈恒之话中的意思。
    陈恒之摇摇头,言道:“并不是,我只是一个修士,还没有成仙!怎么,你小子不甘寂寞在酒楼当店小二,想去闯荡江湖?”
    李逍遥猛的点头,嘻哈哈道:“这位大爷,您这么厉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教我武功?您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才,那可是天生学武的好材料,多少人抢着要教我武功呢!”
    “和我学武功?”
    陈恒之一愣:“你我之间,没有师徒之缘啊!”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李逍遥竟会想拜自己为师。
    说实话,一路走来,穿越了这么多的世界,陈恒之收过好多个徒弟。
    比如宼仲、徐子陵和断浪,陈恒之自认,在教徒弟方面,自己还算是有些心得,至少他们这三人都没有变坏,特别是断浪,反倒是让他们迷途知返,没有走上歪道。
    李逍遥现在的性格,在陈恒之看来,倒是和大唐的宼仲和风云的断浪都有点像。
    其实,教他几招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李逍遥的师父,到底还是酒剑仙。
    酒剑仙和李逍遥两人,可以说是天生投缘,也有师徒之缘,没必要夺人所好。
    再说,教徒弟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陈恒之自衬,根本犯不着和别人抢。
    李逍遥闻言,心下略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越是不容易获得的东西,才越是好东西,若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他反倒要怀疑其真实性。
    然而,人性的弱点就是,陈恒之越是不同意,李逍遥便越是想要学到手。
    陈恒之吃完饭后,李逍遥殷勤的带着他到客房休息,一路上,不时的嘘寒问暖,并吹嘘自己多么多么能干,悟性好、资质好,学东西快等等优点。
    “砰!”
    陈恒之关上房门,将他拒之门外,总算,世界清静了下来。
    李逍遥吃了一个闭门羹,握了握拳头,自我打气,小声道:“李逍遥,加油,拜仙人为师,学得一身本事,仗剑江湖,行侠仗义……”
    随后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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