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够了疯就松手吧。”贾琏推开她的手,又向外院书房看了账册,待到约定那一日,果然一大早就听说长安节度作乱,见柳湘莲前去镇压,就立时抱着源哥儿,领着许青珩、贾母、迎春向清虚观去。
    贾母、迎春只当是春日踏青,就随着去了,待进了清虚观,依旧该上香上香,该游玩游玩。
    贾琏抱着源哥儿见了终了真人,又将各处的泥胎神像看了一遍,不见忠顺王府人露面,就将源哥儿还给了许青珩,自己领着洪二老爷向后殿各处去找,忽然见许青珩追了过来,就笑着问她:“过来做什么?”
    “不放心你。”许青珩握着贾琏的手说道。
    贾琏就牵着她去寻了然真人,乍然见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来说:“琏二爷,随着我们走吧。”
    “你们是谁?”贾琏忙问。
    却见那几个道士不由分说,就挟持着贾琏、许青珩向外去,贾琏见洪二老爷要动手,就对他说:“老实跟着吧,没事。”
    洪二老爷听了,就老实地跟在后头。
    在清虚观后门上,贾琏、许青珩、洪二老爷上了马车,就听着车轱辘转着,不知要向哪里去。
    贾琏在马车上问了两回,不见人回答,也就乐得不问,见洪二老爷嘴里咿咿呀呀,索性教他说起话来。
    许青珩担惊受怕之下,见他还有心教洪二老爷,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马车里颠簸了半月,才有人放贾琏、许青珩、洪二老爷下来。
    贾琏只觉浑身骨头疼,领着许青珩、洪二老爷下了马车,就见此时已经身在一处大院中。
    “这是哪里?”贾琏疑惑地问。
    就听身后房中有人说:“这是山西。”
    贾琏忙领着洪二老爷向房里去,恰见忠顺王爷一身蟒袍坐在椅子上,边上又站着十几位十分眼熟的老爷。
    “王爷这是……”贾琏疑惑了一下,又忙说道:“我祖母外甥呢?”
    忠顺王爷笑道:“人多口杂,并未带他们回来。先前本王还当真以为你是个叛徒,亏得本王英明,先试了你一试。”
    贾琏茫然地说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忠顺王爷拍了拍手,就见有人押着陈也俊走了过来。
    “就是这小人前来搬弄是非,他说本王叫你带着妻小去清虚观,你定会通风报信,领了官兵来。”
    贾琏震惊之下,就去看陈也俊:“姐夫为何会有此一说?”
    陈也俊被按着跪在地上,两腮高高地肿起,鼓着眼睛,忙说道:“王爷不要被他蛊惑,贾琏委实是叛徒,若不是他,洪和隆岂会被擒住?他跟王爷说洪和隆在东安郡王身边,那洪和隆就一定是在皇上身边。”
    “姐夫,莫不是怨恨我不将你接回家里住?没将家当拿给你败坏?”贾琏笑道,见许青珩有些胆怯,就将她护在身后。
    “王爷找到洪和隆就知道了。”陈也俊一心要跟贾琏拼个鱼死网破,心道几次三番,就连倪二那泼皮、胡竞枝那小人都官运亨通,凭什么他就没那运道?
    “王爷,据说洪和隆十分爱惜弟弟,不如,就拿着洪二老爷,去引诱洪和隆出来?”长安节度云光在忠顺王爷耳边说道。
    “……也好。”忠顺王爷又迟疑了一次,只觉贾琏回京的契机太过凑巧,于是吩咐道:“送琏二爷回房歇息,好生伺候着,押着洪二老爷游街,务必要叫人知道,洪二老爷在咱们手上。”
    “是。”
    “琏二爷、琏二奶奶请。”云光对贾琏含笑说道。
    贾琏点头答应着,走出这屋子,见洪二老爷要挣扎,就说道:“他们领着你找你女儿去呢。”
    洪二老爷闻言,这才老实地跟着人去。
    贾琏低垂着眸子,心道忠顺王爷好大胆量,待随着人向后院去,迎面就见南安郡王走了过来。
    “王爷?”贾琏大吃一惊。
    南安郡王冷笑道:“没想到吧。”
    贾琏笑道:“王爷也在,那我们王爷胜算就又多了一筹。”
    南安郡王冷笑着说:“是吗?本王还道,你见了本王,会吓破了胆子。”
    “这话从何说起?”贾琏笑说道。
    南安郡王冷笑着说:“只怕你还不知道,因你散播谣言,我妹妹悬梁自尽;母妃痛心之下,又见父王万箭穿心葬身鱼腹,也一病去了;我父王,更是因你怂恿宝郡王、北静王极力主战,才会死得如此凄惨,又如此不光彩。这一笔笔血仇,难道不要报在你身上?”
    贾琏诧异地说道:“倘若如此,王爷岂不是也在心里暗恨我们王爷?”
    “你尽管信口雌黄,来日方长,有你受的。”南安郡王冷笑着,就向前去。
    “王爷留步,郡王到底是不是……”
    “不是。”南安郡王回头冷冷地说道。
    “果真?”贾琏又问。
    南安郡王冷笑着说道:“莫非你还要去验明真身?如今我妹妹母后就身在后堂,你带着你妻子瞧瞧就是。”
    贾琏耳边轰隆一声,紧紧地攥着许青珩的手,见南安郡王又叫人押着他们夫妻给太妃、郡主守灵,于是就向后堂上去,瞧见太妃、郡主二人躺在锦绣被褥间,手上力气不免大了一些。
    “哎。”许青珩叫了一声。
    贾琏忙伸手给许青珩揉着,笑道:“委屈你了。”
    “我去瞧瞧。”许青珩说着,就要到郡主灵床前查看,不等走近,就闻到呛人的香料味道。
    “不必看了。”贾琏说道,已经猜着是忠顺王爷捏造的谣言,目的是将南安王府逼到走投无路,又觉除了他知晓的那些事,怕忠顺王爷还在后头做了许多事逼迫南安王府呢。
    “给郡主烧几张黄纸吧。”贾琏说着,就坐在青砖地上,见许青珩也要坐,就脱了衣裳给她垫在身下。
    “你身子骨不好。”许青珩蹲在贾琏身边,将脸贴在他背上。
    贾琏笑说道:“我是不求长寿的人,不必在意这些,只要你活得长久就好。”
    许青珩一怔,抬头问道:“若是你没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要我没了,你依旧对我日思夜想,魂牵梦萦。”
    许青珩不禁骂道:“没良心的,存心要叫人受罪一辈子。”想着路上有吃有喝,贾琏先紧着她,不禁红了眼眶,说道,“你往日里要对我那样好,该多好?”
    “好钢要使在刀刃上。”贾琏说着,就将黄纸丢到火盆中,瞟见外头有人走动,不觉一笑,想着也曾在背后说过郡主,就给她多烧了几张黄纸,又念了往生咒。见有人押着陈也俊也来给太妃、郡主守孝,就笑看了陈也俊一眼。
    陈也俊独自面对贾琏,不禁有些慌张,张口就说:“是你逼我的,你不愿意去神机营,为什么不推荐我去?那柳湘莲算个什么东西,就值得你这样看重?”
    贾琏笑道:“你何必那样紧张?如今咱们在山西相见,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好生叙旧,岂不好?”说着,轻轻咳嗽两声,见许青珩给他捶背,就扭头对许青珩一笑,“累了吧?我去给你要茶水。”‘
    “……想洗澡。”许青珩为难地说。
    “你等一等。”贾琏说着,就向外去。
    “你如今是坐牢呢,还当是来做客呢?”陈也俊冷嘲热讽地说。
    贾琏拍了拍许青珩肩膀,笑道:“瞧我怎样舌灿莲花给你讨洗澡水去。”说罢,就向外头去。
    陈 也俊冷笑一声,见许青珩面上带笑地等着,就凑上前来,冷笑说道:“我最是知道他,你瞧你比他小那么多岁,如今操心得就跟他那般年纪的人一样,偏生他那样大 了,看起来还跟二八少年一样。人家说没心的人才会经得住岁月蹉跎,若是他今次逃了出去,定然要嫌弃你老丑不如人。”
    诋毁女子的容貌,乃是十分刻毒的事,许青珩登时气红了脸,须臾,笑说道:“他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左右我要赖他一辈子了。”
    “蠢 货!你不知,他小时候常跟我们一起玩耍呢,他常说要娶凤姑娘,说得人家非他不嫁一样,不一样翻脸不认人了?”陈也俊信口开河地说,“他对凤姑娘,那会子才 是真正的情真意切,两人焦不离孟,成日里腻在一起也不嫌心烦。只他后来开了窍,知道权势的好处,才看上你。”
    许青珩笑嘻嘻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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