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的确是他暂订的第二条计划。先前就说过,他想要有技巧性地来利用凌驾本身持有的强运这点,但是要在自然不做手脚的情况下。如果以凌驾赌什么都会赢的前提来做假设,这时他只要在其中一个宫庙中,得到这期特码的数字,再故意叫凌驾去签与预测值不一样的号码。
    如果凌驾的强运足以去破坏未来计算预测室所计算出来的结果的话,那么当然就会造成宫庙所放出的预测值变得不准确。毕竟未来计算预测室的运算全都是抽取阳世的各种自然条件当成变化参数所得到的绝对精准结果。
    但那些变化参数并不包括阳世以外的力量出手干预所孕育的不确定性。而那也是使变成王火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天界人对于计算结果的任意搅局,使得最终产生的结果有些并不符合未来计算预测室得出的解答
    这就造成他手底的宫庙有时会失信于民的状况,本来变成王的博弈系统早就设好了只有六、七成的准确率,而天人们的扰乱则使得准确率降得更低。
    所以这么一来,就可以将这场赌局的关系者简单列为三股势力,第一当然是挑起赌局的变成王,他是极力要维持只使用阳世因果链所得出的计算结果,其他的力量都是必续铲除的阻碍;第二则是还不知道已经准备要被排除的天道势力,虽然只有耳闻,但会对博弈游戏出手的不过是零散的少数,但重点在于,就算是位居天道的下层,后台的靠山也是很硬的,尤其最怕丢面子这件事;第三,就是立场最微妙的凌驾一行人了。
    本来如果让他们去跟天道联手,使用各种不可告人的力量的话,要赢变成王阵营似乎看起来也没有这么难,而这个点子也是五官王最先就提出来的,只是凌驾郑重拒绝了。如果要赢的话,就要赢得漂漂亮亮,要赢得让变成王瑞木哑口无言。
    而其中夹杂着一丝丝,凌驾对于天道的做法颇有微词的复杂情感,所以才不愿意跟上面联手——当然,这个想法他并没有对谁说出口。
    飞鸟跟雨宫不同,他根本不知道凌驾的过去是什么来历,也不怎么好奇这件事,反正自己所属的是城隍府,现在会跟这家伙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业务需要,就算感觉能成为朋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他唯一能笃定的就是:凌驾是特别的。光凭阎魔大王对他的执着,就一定有什么过人的力量。只要能巧妙地利用这点,绝对能旗开得胜。
    那为什么这个计划也不行?飞鸟噘着嘴问。
    因为上头已经把宝生君的长相发下去了,所以台湾岛各地的大小组头,都不会让他签到任何一张数字的。雨宫平静地说出听起来实在荒谬至极的话。
    什、什么啊?那怎么可能?就算是变成王掌管所有的博弈游戏,也不可能直接干涉人类的行为吧?把照片发下去什么的,又不是真正的通缉令。飞鸟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那是有可能的。如果说在西方某几个以信奉科学力量大于神秘学为主的国家来说,这种计划多少可能有些破绽,但这里可是东方,说迷信可能有些偏颇,但你无法否认过去多数东亚人以中国为出发点的思考,从帝制王朝开始的愚民及造神运动,使得大部分的人多少都有地方神灵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风水概念,就算心里多少对这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事物抱持怀疑的态度,但从小处于这种多神信仰文化的洪流中,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常识无法解的事情,又不想彻底查证,只要轻易地推给超自然之后顺从就行了,因为大多数的人类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情是很懒的,在这方面,就会很方便地让变成厅那边操纵。
    雨宫缓缓吐了口气后,又补充:这也是对方为何会将战场选在台湾的原因,因为很小,小就代表好控制。地方信仰充分地涵盖了全岛,百分之百以运气为主的赌博盛行,这对善于计算的人反而不利,运气就是运气,就算是我,也无法得知下一次的开彩号码。而民间信仰繁盛的结果,即使变成厅无法直接控制人类,却可以透过媒介……比如说刚才的那个笨小鬼。
    你是说用灵媒去告诉那些组头,故意不让我们去签单吗?那也太没效率了吧?飞鸟反驳。
    我刚才讲了那么多民间信仰的事情,你难道都没在听吗?雨宫显得有点疲惫,听从变成厅号令的阳世地精妖鬼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除了透过媒介之外,也可以由那些东西在人类周遭显现异象,不管叫做显灵也好、托梦也罢,千奇百怪的告知方式信手拈来就有十多样,尤其是从事地下行业的人,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正当生意,所以在心灵上会更加依赖这种超常识情报。
    嗯……那么,用电话直接跟中国那边的组头下单呢?
    管道早就被控制住了吧,被拒绝的可能性很高。
    那、只好跳过计划二,直接进行计划三了!
    这也是我要问的,昨天你鬼鬼祟祟地出去,到底是——
    什么鬼鬼祟祟的,这边可是费尽千辛万苦——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青婉宁的大叫声,让正在你来我往讨论个没完的两个大男人一齐转头望着她。
    给我说国语!不然就揍你们!看似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纤细台湾姑娘,恶狠狠地撂下话。
    第6章
    变成王的瑞木正作着美梦。
    那是他还拥有天下第一宫——水晶宫时期的梦。
    靠在豪华柔软的座椅上,香醇美酒一杯接着一杯,精致料理络绎不绝地端上,头顶水晶壁上波光摆荡,万中择一的金色、银色、红色、蓝色、花斑、肉瘤头、大眼、鼓鳃、流苏尾等艳色特异金鱼们,在大厅中悠游流窜。
    他喜欢这样的景色。
    绵绵筝声,五、六名美女美男面露笑容,甩着白色与蓝色水袖,和着音律摆动身体,珊瑚与珍珠组成的头饰叮叮当当,碰出好听的节拍。
    他有四个儿子,个个长相能力出色,分别掌管四方水族。今日是他大寿,自然全乖乖听话回来给自己请安,就连天庭那些总是鼻子翘得老高的官官将将,谁还不是对自己敬畏三分。哼、这种人生,可谓夫复何求。
    一段舞结束,座下宾客纷纷上前敬酒,献上他们的贺礼。当然这也是他们彼此逞能显本的时候,谁送的礼比较珍奇、谁送的丹药比较贵重、谁准备的字画比较精致。
    他喜欢这样的景色。
    通常,离自己的位置越近的,代表地位越高。在人声杂沓中,眼尖的他注意到在离大约两根梁柱距离远的一组人马。两男一女,一个栗色发,绑着长辫的男人,他识得,那是前驻守星宿厅的护月将军,同时也担任过自己儿子们的导师。
    另一个前额被过长的刘海遮住,有些看不清面貌的男人则正在跟身边一名灵秀绝美的金发少女玩耍。男人用手指蘸起糕饼上的甜蜜,引逗着空中浮游的金鱼们前来吸吮,女孩有样学样,咯咯娇笑着。
    而绑着长辫的男人又是叹气又是皱眉地低斥几句,像是对身边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似地,只能自己低头吃着糕饼。
    等两人玩够了,三人才终于从座位上起身,温温吞吞地来到他面前。
    长发辫的男人对他恭敬地行了个拱手礼,龙王大人千岁。
    瑞木只轻轻拨了下手,免了免了,绫过,近来可好?
    托福,尚可。绫过露出完美的应对用笑容。
    这边两位是……瑞木望向牵着手的男人与小女孩。
    上司,跟……他的女儿。绫过只稍微抿了下唇。
    上司?现在绫过是在地府当差,已经是王的身分,那么在他之上的……阎、阎魔大王?
    刘海过长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跟女儿对望一眼后,一同对瑞木道:龙王大人千岁。
    仿佛看穿了瑞木的动摇,之前与他有些许交情的绫过道:虽然看起来是这样平……咳、朴素的模样,但身分我可以担保,是货真价实。
    原来是阎魔大王,特地远道而来,真是令本宫蓬荜生辉。瑞木在惊讶之余,还是拱了下手。
    龙王客气了,就算没有我,这里还是一样很漂亮的啊。阎魔笑着,转头对女孩说:辉夜,可以拿出来了喔。
    名叫辉夜的金发女孩,从背后摸出了准备的礼物:是两根短短的细木棍,一根前端雕着龙头,另一根则雕着龙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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