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一答,两人的交谈,与从前无异。
    最后,苏杭说:“珍惜现在的生活,因为未来,这样的日子就不存在了。”
    未来的自己,带着惋惜和遗憾,消失在时空之中。看着那逐渐封闭的时空裂缝,苏杭微微叹息。他其实很想进入那道裂缝,看看是否可以回到过去。
    然而就算回到过去,也是未来的过去。哪怕两个自己真的可以存在于同一时空又能如何?这个世界还是一样会毁灭……
    等一等……
    苏杭忽然愣住。
    同一个时空……
    如果真的可以两个自己共存一个时空,那么岂不是说,同时拥有两个地球,两个修真世界?
    可按照无极界那些重生者的推断,轮回并不是这样循环的。而是世界毁灭,然后莫名其妙重生在过去。只有修真世界因为有了地球做为牵扯,才会出现这样完整的循环!
    既然如此,如果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不在末世中开辟地球,是否会引来天谴?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但是,如果自己去了另一个时空的修真世界,天谴是否会追过来?
    可在那个时空里,苏杭是不可以死掉的。
    就算受重伤,也要活着。
    那么这个时空的天谴,追杀到未来的第二时空中,岂不是会让天意产生冲突?
    天意冲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苏杭不确定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也许天意会将自己驱赶回来,可末世中,另一个自己并没有说和这有关的事情。包括在本源法器中的残魂,也同样没留下只言片语。
    无数个轮回中,自己是否做过同样的事情?
    苏杭不知道,这时,他听到了雷声。
    抬起头,只见头顶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密集的雷霆仿佛大山一样,让人看的头皮发麻。哪怕苏杭现在已经恢复到十分接近先天混沌境界,在看到那片雷海时,也感受到致命的威胁。那雷霆,绝非修真世界所知的雷霆,更像从某个空间直接被搬来的大杀器!
    苏杭立刻明白,自己的念头,触怒了天意。这次的天威,来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也更加凶猛,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苏杭早已有了对抗天意的经验,在看到雷霆的瞬间,立刻将所有的念头消除。不去做任何有损轮回的事情,才能让天谴散去。
    只是,天谴有些执着,雷霆依然不断下落。苏杭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这天意,不会真的起了杀心吧?
    本源法器从储物空间飞出,横在上空,足以压垮万水千山的威势,使得苏杭看起来就像一尊末世中的神。附近东来城中的底层修行者以及那些凡人,感受到了这股难言的压力。他们不敢抬头,只能听着耳边的阵阵雷声,惶恐不安。
    本源法器,并不能让苏杭多出多少安全感,天威是天意的体现,如果利用本源法器就能阻挡,事情也太简单了。
    苏杭甚至已经做出拼死抗争的心理准备,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要和天斗上一斗!
    雷霆不断落下,所过之处,空间不断被撕裂。大大小小的裂缝,使得那天看起来像打满了补丁。苏杭眼中充满坚定之色,他抬起手,握住本源法器的斧柄,将所有的力量都激发出来。
    十万里内的天地之力和灵气,瞬间被他抽光,全部注入体内。这使得他的修为快速恢复,而随着二十万里,三十万里,乃至百万里内的力量注入,苏杭距离先天混沌境界,越来越近。
    最终,他再次突破到了那个境界。
    周围的空间一阵颤抖,无数的裂缝出现,虚空的气息十分清晰。
    下压的雷霆,距离这里不知多远,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它落下,这里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考虑到可能殃及附近的东来城和仙音阁,苏杭忽然掉头钻进一个裂缝内。
    如果真要和天意战斗,也要在没有人烟的虚空内进行!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无辜者的牺牲!
    然而,当苏杭钻进虚空后,等待片刻,却发现雷霆并没有追来。站在裂缝口向外看,苏杭立刻惊愕的看到,雷霆正在退却。
    怎么会退?
    发生了什么?
    就在苏杭想走出来看清楚的时候,雷霆微微一顿,紧接着更大的雷声响起。那片雷海,再次清晰,并从天空以更快的速度压下。
    心里一惊,苏杭连忙退入虚空,然而,便看到雷海再次停住。
    这种情况,让他很是惊讶。
    自己一进去虚空,雷霆就不追了?
    难道说,虚空能够隔绝天意?
    这不太可能。
    虚空虽然看似无边无际,实际上它的尽头,便是无极界。随着无极界的扩张,虚空的存在范围,也会被不断压缩,最终彻底消失。因此,虚空应该也是天意的控制范围。
    那么为何苏杭一进去这里,雷海就不再追击了呢?
    想到天谴出现的原因,苏杭心中一动,难道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出现在修真世界?
    这极有可能!
    虚空中没有任何资源存在,虽然你会老死,会饿死,会憋死,却不存在所谓的时间。这里就是一片虚无,是孤寂的放逐之地。
    而时空裂缝,必须在时间与空间完整的地方才会出现。修真世界可以,地球也可以,唯有虚空不行。
    那么天意很可能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所以才会将自己赶入虚空,以免真的去尝试以时空裂缝破解轮回。
    想想从前于时空裂缝中看到的,自己在数千年里,确实一直隐于虚空。无论修真世界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出现。只有到了末世,才从虚空中走出,与楚轩等人对抗天意。
    现在想来,几千年不问世事,纯粹是迫不得已。一旦进入修真世界,便会立刻遇到天谴。而末世里虚空都不存在了,更需要苏杭去开辟地球的混沌,自然也就容许他出现了。
    到目前为止,历史依然按照从前的模样正常行进着。
    时空裂缝的理论,相信前面轮回中应该也有人想到过,但是,他们很可能没机会实施。
    因为时空裂缝非常神秘,哪怕如今突破到了先天混沌境界,苏杭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开它。随手划开的裂缝,只涉及到空间,而无法涉及到时间。
    也许,这真是唯一的破解方法,可实施的条件过于苛刻。所以无数年来,没有人成功。
    通过裂缝看着外面的世界,苏杭知道,在破解轮回或者末世到来前,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再回到那个世界了。所有的人与事,都与他无关!
    那么,现在要做什么呢?
    苏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回到无极界之前,和青王等人商量这件事。虽然他打不开时空裂缝,但青王等人也许可以,毕竟他们的境界比苏杭高了很多。
    想到这,苏杭立刻关闭了空间裂缝,转身朝着无极界飞去。
    不知飞了多久,击退数只黑暗生物后,苏杭终于看到了无极界。他的返回,让楚轩大为高兴。
    “前辈,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楚轩说。
    “青王呢?”苏杭没有太多时间来寒暄。
    “石王前辈被打成重伤,几乎要陨落,青王等人正在想办法救他。”楚轩说。
    “石王?”苏杭立刻想起来,应该就是那个全身都是石头组成的怪异种族。
    “他还算好的,听说火王前辈回到自己的世界后,竟然意外被后辈分走了力量精华,彻底陨落在那个世界,再也回不来了。”楚轩脸上露出些许难过,虽然和那些种族的人接触不久,但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为了破解轮回而努力的存在。无论谁死,其他都免不了有兔死狐悲的想法。
    很快,苏杭就见到了青王。不过让他叹息的是,石王因为受伤太重,三位太始境界的大高手齐心合力,也未能救活他。这位耿直的石头人,最终还是陨落了。
    他的死,是因为太过自信,以为回到自己的世界可以掌控一切。可是当他要所有的种族毁掉元神时,立刻遭到无数人的反对。此后大战连连,石王虽然强大,却也双拳难敌四手。
    “石王的死,固然可惜,但有一件事,我觉得更加重要。”苏杭说。
    “哦?”青王等人看来,问:“什么事?”
    苏杭之前为了破解轮回,甘愿牺牲自己,如今他活着回来,仅仅那份胆气,就值得众人敬佩。
    “修真世界的轮回,和你们的世界有很大不同,它与地球牵连,就需要同时存在两个地球,两个修真世界,才能进行一次完整的循环。”苏杭说。
    “你怎么知道会有两个世界?”那只大鲶鱼甩着尾巴问。
    “因为我出生于地球的时候,修真世界已经到了末世,而我回到远古时期的时候,地球也没有被毁灭。”苏杭解释说:“所以,修真世界末世的时候,便是其中一个地球的开始。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我经历了末世,也见到另一个自己开辟了地球空间,可地球依然存在。”
    “有道理,你继续说。”青王说。
    苏杭点点头,接着说:“既然同时存在两个世界来进行循环,那么我在想,倘若我能够从一个地球空间进入另一个地球空间,或者从一个修真世界进入另一个修真世界的时空,会发生什么?”
    青王等人一愣,这个问题他们从未想过,但青王一直很关注修真世界的事情。略一思索,忽然眼睛一亮,说:“同一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人。如果出现两个你,那么其中一个你找死,天意毁灭了你,另一个你就等于超脱了,对不对?”
    这次轮到苏杭发愣了,青王所说的可能,也是他没想到的。之前他只想着,既然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会引来天谴,那么自己去另一个时空的时候,很可能引来天意的冲突。也许,这是破解轮回的契机!
    可青王提出了另一种理论,使得苏杭心里一动。
    如果真的能让其中一个自己超越,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情。这样一来,不受天意所限,成功几率更是会大很多!
    可是无论自己是生是死,前提是真的能够进入另一个时空的修真世界或者地球。
    想做到这件事,首先要拥有打开时空裂缝的手段,而且还要在进入裂缝前,挡住天谴。
    天谴的力量,几乎可以瞬间毁灭一名先天混沌境界的高手,苏杭没有这个自信承受。至于打开时空裂缝,他也没有半点头绪。
    “时空裂缝,恐怕我们无人能够打开。”青王沉吟一番后说:“涉及到时间,就等同于造物。先天混沌境界,便是造物的过程。只有命宫中的世界完整,才能掌控时间。换句话说,起码要我们的境界提升到最终的太极,甚至超越了先天五太!”
    说到这个,众人明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
    众人最强的,如今是太始境界,虽说距离太极还差两个境界,但想要突破,何其难?而要彻底突破先天五太,达到真正的超脱,就更难了。如果真能达到,说不定根本不需要破解轮回,就可以从轮回中跳出去。
    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不管你天赋有多高,两三千年内,要达到太极境界,基本不可能。
    这时,楚轩忽然问:“若是成为邪修呢?”
    苏杭转头看向他,立刻明白了楚轩的意思。
    邪修法门,能够吞噬他人力量来快速成长并突破。仅仅从力量上来说,确实是一条路。同时,苏杭又想到了法修。
    无论邪修还是法修,在修真世界都是被压制的命运。
    过于强大的邪修,会引来乾坤正气,没有任何邪修能够让修为大成。这里如此多的重生者以及后来突破的妖孽之辈,却无一人使用邪修法门,足以说明一切。
    而法修也是一样,过于强大后,甚至直接招来天谴。
    难道说,因为邪修和法修都有破解轮回的可能,所以才会有特殊“待遇”?
    这并非没有可能,否则无从解释之前没有的乾坤正气,为何会在邪修出现后突然冒出来。
    可是,在这里成为邪修,是否也会招来天谴?
    别看众人商量的热火朝天,似乎没有受到天意的影响,但苏杭之前自杀时,突然冒出来一个裂缝将他送入修真世界,停止了自毁的行为,就说明天意还是可以控制这里的。只是无极界就在这里,若天谴降临,可能伤及根本,所以才任由他们“胡言乱语”。
    “也许可以试一试,但就算突破到了太极,能够打开时空裂缝,还有一道关卡需要度过。”苏杭说:“那就是天谴!天谴的力量,无人能挡,太极境界是否可以支撑,谁也说不准。”
    “你的意思是想……”
    “我没有任何意思。”苏杭立刻打断了青王的话语,说:“在我看来,之所以轮回进行无数次,却始终没有成功,是因为我们都在想。无论我们做什么,想什么,天意都可以获知。所以,要破解轮回,要做某些事情,就绝不能想。一个字,一个念头,都不可以出现在脑海!”
    “那还怎么商量做什么?”有人提出了质疑,什么都不想,怎么做?
    “看个人默契,或者说,临机决断!”青王忽然插口说:“小友的意思,我已经明白,这确实是一条路,而且可能是唯一的一条路。只有不思不想,不闻不问,不说不谈,才有可能瞒过天意。”
    “若各位同意,从现在开始,就忘掉轮回,不要再去想着破解。守住本心,等待时机来临。”苏杭说。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成功,如果我们真的受天意控制,说不定现在所做的事情,天意早就知道了,而且以前也重复过,怎么可能成功呢?”有人怀疑的说。
    苏杭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青王,青王也看了一眼他。
    两人没说话,可彼此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看到青王的眼睛,苏杭就明白了,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哎?还没商量完,你怎么就走了?”有人喊道。
    楚轩也是微微一愣,但看着苏杭走的那般决绝,再想到他之前的话语,楚轩也明白了过来。
    而后,他也屏蔽了自己的内心,不再去思考这些事情,转身离开。
    一人走,便有两人走,很快三三两两,众人散去。只有一些不抱希望,或者对这条路依然存在质疑的种族,满脸嘲笑。
    轮回若真的能够这样破解,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先驱者死去。
    但他们从未想过,为何自己的世界只有一个,而修真世界却与地球相连。
    有时候,一点点区别,哪怕看似弥补的很完美,也依然会成为最大的漏洞。
    就像那句话所说,完美,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越是完美,破坏起来造成的灾难就越大!
    离开了无极界,苏杭恪守本心,回到距离修真世界最近的虚空。
    他没有打开裂缝,只是以自己的力量,使得那虚空与修真世界极其贴近,可以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至于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苏杭没有再想。
    他孤独的立于虚空之中,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两千年。如果末世不来,也许他会永远这样站着。
    在苏杭立于虚空的一百年里,仙音阁主邝初雨突破了先天混沌境界,离开了修真世界。
    她早就可以突破,却一直迟迟没有那样做,是因为一直存在着希望。可是当苏杭回到修真世界,却不愿见她时,邝初雨才明白,希望不可能有了。
    因此,她要离开那个让人失望,让人伤心的地方,不再去等待。
    既然你在修真世界,却不来见我,我又何必与你共存一世?
    然而,当她突破了先天境界,来到无极界之前,却发现这里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没有所谓的仙境,也没有理想中的净土,四周除了黑暗,便是孤寂的虚空。而无极界,让她有着巨大的威胁性预感。在附近逗留的各个种族,他们和邝初雨接触的过程中,将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得知世界的真相,是那么的令人绝望,邝初雨不知愣了多久。
    她终于明白,苏杭为何一直没有接纳自己。
    因为他要破解轮回,要还世人自由!
    可是,邝初雨依然怨恨。
    就算轮回尚存,为何不能接受?就算只共度千年,她也愿意!
    可苏杭不在那里,楚轩也不在,邝初雨只能四处寻找。她要找到苏杭,问他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难道轮回就能隔断两个人的感情吗!
    不知过了多少年,邝初雨找到了虚空中的苏杭。看着那个孤零零望着修真世界的男人,满心的怨恨,忽然消散了。
    她从苏杭身上,体会到了痛苦。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却不能思,不能想。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足足两千年,何其痛苦?
    邝初雨没有再去怨,也没有去问他答案,她只是默默走到苏杭身边站住,然后静静的看着他。
    若不能长相厮守,若没有海誓山盟,那么就这样陪伴他等待末世来临,也许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邝初雨的到来,苏杭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如果真的能破解轮回,他愿意将邝初雨留在身边。不为别的,只为这无数个轮回的等待。
    但如果不能破解,他还是抱着和从前一样的想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邝初雨“飞升”的千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
    第一件事,是五百年后的剑宗分裂。梁小二这个幸运儿,无意中进入剑宗后山,在苏杭留下的月光石帮助下,获得月星潮汐的力量。
    他的天资得到改善,如同当年的楚轩一般,飞快的成长着。
    百年后,梁小二成为了剑宗第一高手,也获得了宗主的位置。然而和历史记载相同的是,他对剑宗地位低下的炼器师很同情,因此与不少实权人物产生冲突。
    最终剑宗一分为二,锐星剑宗成立!
    又过了两百年,妖圣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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