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楠难得回一趟家,对家中近况不了解,直到回到家中,见大嫂宁馨哄着棉棉吃饭,他才知大哥临时回了北京。
    棉棉刚满六岁,长相和宁馨像了个七八成,性格同样随她母亲,乖巧不闹腾,是个很省心的孩子。只需软言软语哄两句,她就愿意乖乖配合大人。不像有些小孩,闹起来恨不得把屋子都给拆了。
    陆皓楠面无异色,实际上,他的思绪已飘到了天边。他想,如果程敏愿意生孩子,大概率能生出那种无法无天的淘气包。
    小丫头常年跟着父母居住在外地,对他这个二伯没什么印象,宁馨让她喊人,她就怯生生地看着他,犹豫很久,才小小声地唤:“二伯。”
    他不懂如何亲近孩子,没有贸然靠近她,生怕吓到这个小不点,只温声和她打招呼。之后,转为和大嫂宁馨聊了两句。
    宁馨比他大哥小两岁,和他同岁。她是天然美女,保养得当,年过三十,脸上却连一根细纹都没有,只有满满的胶原蛋白。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是说她二十出头,应该都会有人信。
    她为女儿擦掉嘴角的米粒,笑道,“老太太昨天还说你跟老三不着家,今天你俩就都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陆皓楠笑而不语,老三不是会挑日子,是提前通过气了。
    昨晚程敏非要看恐怖片,他舍命陪君子。她全程一脸凝重,些许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吓一跳。最夸张的是,女鬼满面血污从楼梯上爬下的画面一出,她顿时浑身僵硬,继而缓缓转头望着他,悄悄地往他怀里挪了几分。
    他还以为程敏不怕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谁知她是既想看又害怕,只差没瑟瑟发抖。不过他也就敢在背地里嘲笑程敏的乌龟行径,表面上平静依旧,抚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陆景航这个没眼力劲的就是在那时候打来电话的。
    陆皓楠以为他有要事,不得不放开程敏,到露台上接他的电话。
    结果这小子是想打听他几时回家。陆景航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横竖都得找时间完成回家的任务,不如拉着二哥一块,这样父母的唠叨可能就落不到他这个弟弟身上。
    陆皓楠心知肚明,非但没拆穿他,还厚道地如实相告。当然这绝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行为,他不过是也想拉个垫背的。
    他们三兄弟同时在家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逢过年都未必能碰上。母亲常年盼着他们多在家呆一会,现在终于盼到了,因此一整天都是眉开眼笑的。她担心新来的厨师不了解儿子们的口味,索性亲自上阵指导,在厨房里忙忙进忙出的。
    陆皓楠被父亲给叫到书房里,他料到会有这一遭,还算镇定。他进了书房,阖上门,留意到老爷子精神矍铄,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心下放松了些。
    事实上,老爷子的好心情往往都不会在儿子们面前展露。他抬眼看到陆皓楠,立即变了脸色,绷着脸,张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突如其来的晴转阴天,陆皓楠不难猜到其中原因。他直觉结婚这等他们眼中的人生大事,会是今天的主要议题之一。
    果不其然,父亲一脸正色地和他谈完正事后,开始明里暗里说他混,过了而立之年,还不打算成家。
    陆皓楠乖乖听训,也不反驳。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程敏的态度摇摆不定,他在此时跟家里人起冲突对他俩都没有益处。权衡利弊之下,除了低眉顺眼地听父母的教训外,再无他法。
    老爷子哪会不了解这个儿子的个性,面上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实际上半点没听进去,我行我素。不过是长大了,懂得把那点躁动藏得更深一些。其实老爷子对这个儿子一贯是放心的,懂分寸知进退,有手段有毅力,在同辈中无疑是佼佼者。若不是婚姻这事太不让人省心,他断然没有把陆皓楠叫来敲打一番的闲心。
    任老爷子语气强硬地说了好些话,陆皓楠照样岿然不动,半点异样神色都无。他盯着前方的某一处,像是正在神游天外。
    老爷子看他那样子就来气,又想起夫人的嘱咐,强行压着脾气,毕竟儿子三十多岁了,脾气还犟,动用家法传出去不好听,他还未必能服气。既然硬来不行,那就怀柔。
    他放轻语气,“你妈觉得孟家丫头不错,你觉得呢?”
    陆皓楠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道:“您都说了,是妈觉得她不错。”
    老爷子沉着气,道:“那你说说,你能看上什么样的?”
    陆皓楠一时无语,不吭声,他笃定他能看上的他们看不上,他们喜欢的无非是门当户对、温柔贤淑的姑娘,宁馨就是个绝佳例子。程敏长在了他的审美上,却靠不到他们的审美边缘。
    “说话。”
    陆皓楠暗自叹息,说:“随缘。”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直让老爷子听得火冒三丈,就这敷衍的态度,要真让他随缘了,估计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老爷子被他气得够呛,道:“你直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成家了?”
    陆皓楠自然不可能直说,老爷子的脸色都快青了,他何必往枪口上撞。他委婉地说:“爸,强扭的瓜不甜。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有意义吗?”
    “没人让你随便。”
    这就是钻了语言的漏洞了,陆皓楠不紧不慢,他试图说服父亲,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您不赞同我说的随缘?何必急于这一时?”
    他的话是很有道理的,逻辑能够自洽。但这对老一辈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父亲当即反对,甚至拿出父亲的威严来压他。
    陆皓楠顿觉疲惫万分。每每回家,他都得走这一遭,犹如置身于火焰中炙烤,离开的时候总是心力交瘁。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当年的他还太稚嫩,在家庭压力之下放弃原本构思好的人生轨道,现在的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原先他对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太相信。在他成长的圈子里,爱情是廉价的,所谓的爱哪有权势地位诱人。为谋权而抛弃初恋女友另娶的比比皆是,有的甚至能抛弃自己的孩子,可以说,爱情不算什么,因为亲情都可以不认。在权力的镜子前,人类最丑恶的一面显露无遗,容不得他不信。
    然而,他偏偏遇上了程敏。他也曾思考过他沉迷于其中的原因,想了许多,没有找到最合适的理由。可他对程敏,绝非是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此时此刻,陆皓楠再一想,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与她,谊切苔岑。
    陆皓楠直视父亲,曾经于他而言如天神般高大的父亲正在日渐衰老,他双鬓的白发和额间的皱纹无一不在宣告着这个事实。他感慨,也迟疑。
    后来,这段谈话因母亲喊人吃晚饭而告终。
    不过,父亲说过一轮,母亲自然也不会落下。
    陆皓楠一听母亲提这事,筷子都不大想动,显然是没了胃口。
    母亲道:“婉妍那姑娘挺好的,多漂亮的小姑娘,咱们两家走动还多,知根知底的,我看挺好   的。”
    陆皓楠自顾自地吃饭,若无其事,一味装傻。
    母亲见他没反应,便含沙射影地对他父亲说:“婉妍小时候三天两头来咱们家,一来就粘着咱家老二……”
    陆皓楠实在听不下去,想了想说:“妈,您记错了,婉妍和老三关系比较好。”
    陆景航当即被呛到,咳了好几声,暗骂他二哥不厚道。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他不得不跳出来说:“妈,您老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这都哪跟哪啊。”
    母亲闻言,语重心长地说:“你和你二哥早点有个家,我这心里才能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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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干文要素都有了,不过不会有很狗血的剧情。
    小剧场
    老陆:小孩还是活泼点好。
    此时,一个刚刚一球打烂家中玻璃差点没被慈爱的母亲从三楼丢下去的小女孩探出脑袋。
    程璐(因为妈妈姓程,爸爸姓陆,作者懒得想名字就直接让她叫程璐):爸,你是在说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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