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在夏侯珏眼里,也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一刻忽然就笃定了,唐府这件事和吐蕃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在座的各位藩国里,别国都是派使臣前来,只有吐蕃部,是连大汗到将军全都出面。
    不但出面,还轻装简从,护卫只带了三百个,显然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再看那个所谓的奇烈,他虽然无动于衷,虽然面无表情,但作为同样面无表情的一号人,他深知这个表情的含义。
    有时候往往越是没表情,越是在意的要死,奇烈将军眼里心里全都是安塞雅,恐怕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可惜了……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追着六弟要嫁的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会成长成今天这样,她眼神忧郁而沧桑,像是历经人世间所有的风刀霜剑一样。
    夏侯珏看了看坐在皇室宗亲那一列的六弟,心里颇为遗憾,有些东西,当真是错过就没了。
    唉。
    不过这样也好,终归跨越国界的姻缘,总是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如果奇烈此人将来当真以最诚挚的态度赢得了安塞雅的欢心,那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对安塞雅和对夏侯璟,这个结局都不算差。
    这场宴会极其盛大,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众人才尽兴而归。
    夏侯珏作为东道主也喝了不少,当晚回去连晚膳也没用,只看了看妻儿,便一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酒醒之后,他睁开眼就看见唐宛凝就坐在自己床边,怀里抱着刚刚喂过奶醒过来的小常常。
    母女俩发出小小的声音,刚好不打扰人,刚好就十分悦耳。
    夏侯珏也不急着起来,只是把儿子抱在怀里,一边揉他圆溜溜的小脑袋,一边喃喃道。
    “这件事和吐蕃部没关系,是有人陷害的。”
    “啊?不可能吧,那些书信……”唐宛凝有些不相信。
    “那也不可能,当一个人心里只装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别的任何事任何权势,都再也没办法落在那人的心里,你懂么?”
    想当初自己是何等的阴暗,只想着等自己登基,如何报复伤害过自己的那些人,可现在他忽然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
    心里装了别的东西,有些东西就没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那些人也不等自己报复,一个个就如同温水里的鲤鱼,全都急着跳上来,那他即便想不管也不可能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笃定。
    唐宛凝想了想,眼睛忽然也亮了:“或许你是对的,我哥哥和那个什么将军的确没什么交集,他们连认识都不认识,我绝不相信他们会冒这么大的险做这样的事。”
    “那这件事除了吐蕃部,还有别的可能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大夏朝内部的矛盾,甚至是你们唐家内部的矛盾。”
    “第一,这种毒虫你们西北是有人见过的,第二,唐家在西北多年,难免会有几个过不去的地方,有些人就是小肚鸡肠,喜欢报复别人。”
    “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夏侯珏说话有些慵懒。
    “什么可能?”
    “你还记得当初孟家的和其他被流放的官员么?那些人被流放的地方,正是西北。”
    这下,所有不明白的地方都明白了,所有想不通的地方都想通了。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这些人在暗地里害人,唐宛凝忽然很难受,眼泪不知怎的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饶了他们,都是一帮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当真逮着一个机会就伺机报复。”唐宛凝恨得咬牙切齿。
    有什么东西冲着她来啊,拿她家人说事算什么东西。
    “呵,他们也算是有本事,居然还勾结了我哥哥身边的人。”唐宛凝越想越狠,简直咬牙切齿。
    说来说去,她忽然问:“你有证据了吗?如果有证据,不如就……”
    “证据就是魏升,可惜现在他死了太久了,就算是验尸恐怕也验不出什么结果,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会易容术,因为那人压根就不是魏升,而是有人杀了魏升,继而顶替了他的位置。”
    “你哥哥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就注意不到这些,可对方忘了,你哥哥身边还有你大嫂,你大嫂是见过魏升的,女子都心细,这也很正常。”
    唐宛凝:“……”
    原来最不对劲最可疑的地方,是大嫂想出来的,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可在她看来,爱情也能使女人坚强。
    自从大哥卧病在床,是大嫂前前后后张罗着端茶倒水,喂水喂饭,连娘亲都做不到这样。
    她总算明白了一把,什么叫做夫妻一体,甚至她还觉得,古代不是没有爱情,它只是个现代的爱情不一样而已。
    或许古代的爱情更加含蓄,我只要你好就可以。而现代的爱情则要浓烈得多。
    我爱你,你爱我,那我们之间就不能再有别人,我们就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管他最后结果是什么呢。
    ……
    唐府遭受毒害的事情,终究也没个什么结果。
    在确认和这些藩国都没什么关系之后,夏侯珏就让人把守在驿馆的御林军都撤了,另外再派些言官御史去陪伴这些使臣,向他们介绍大夏朝的风土人情,也算招待他们一回。
    其余的事情,则在唐宛凝的强烈要求下,强势接管。
    “娘娘,一共有五十多个最有嫌疑的人,这是名单,都是当初流放在西北的人。”这些人不是孟家人就是孟家的党羽,都是在朝堂局势的动荡中丢了乌纱帽的。
    他们并非冒着生命危险去替孟家做事,而是单纯地恨唐家。
    “你哥哥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就注意不到这些,可对方忘了,你哥哥身边还有你大嫂,你大嫂是见过魏升的,女子都心细,这也很正常。”
    唐宛凝:“……”
    原来最不对劲的地方,是大嫂想出来的,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可在她看来,爱情也能使女人坚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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