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平静如水且惬意。
    唐宛凝觉得,皇宫这么多年也未必有这么安宁的时候,高贵妃管着后宫,除了年节大事,其余的时间整个后宫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早些年的那些后宫事早就不存在了,一开始还闹一闹,后来也就安静了下来。
    毕竟不少吃不少穿,荣华富贵且无宠,大家都是平起平坐。
    当一个地方能把做到严格公平,这个地方就必然会少许多纷争,现在的后宫就是这样。
    大家都多年无宠,都多年无子,都待遇优厚,妃就拿妃的份例,嫔就拿嫔的份例,一切严格按照品级。
    这么一来,也就没什么好争的,更何况宫里妃嫔大多都是和唐宛凝一道进宫,或者进宫更早,年龄都已经接近三十。
    在古代,十五岁嫁人,三十多岁都要当祖母的年纪,这个年纪还在争宠,简直是笑死人了。
    后妃们这些年的日子越发平淡,除了荣华富贵简直一无所有,没了利益纠纷,相互之间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其实唐宛凝知道,这帮人不坏,甚至有的还挺热心肠,如果是街坊邻居,不知道有多融洽,她也大可不必避讳她们到这种程度。
    可惜大家现在嫁的是同一个男人,没办法,为了尽量不去想这种畸形的关系,她几乎从不主动召见她们,只秉承着大家保持距离,相安无事就好。
    后宫没什么波浪,有波浪高贵妃也能处理,朝堂更是风平浪静。
    如果说夏侯珏刚等级那几年还因为心思不够老成,遭遇各种各样的政务问题,那他现在可谓是手段狠辣,比以往太子时候更加老练。
    整个大夏朝的江山,从京城内阁地方州府,他建立了十分完善的举报机制,一旦有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官吏出现,单单百姓就能把这帮人给举报上来。
    这样一来,夏侯珏几乎毫不费劲便能把所有贪官污吏给抓个一干二净。
    也不知经历多少风浪,日子才能过得这么顺,顺利地几乎都有些不真实。
    常常已经在太学启蒙,每天早早起来就要上学,下午还要去校场习武,小小的人儿竟比他父皇还要忙了。
    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往往早课都上完了天还没亮,几岁的孩子困得抱着书站着就能睡着。
    唐宛凝十分心疼,抱着常常责怪夏侯珏:“都是你定的什么破规矩,孩子这么小不睡觉怎么长身体,你可真是糊涂了。”
    夏侯珏却不以为意:“这算什么,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要学着自己生存了。”
    说到这个伤心事,夏侯珏声音立刻黯淡下来,唐宛凝也不便接话,只是换了更软和的语气求道:“这些事也不一定都要经历个遍才能成才不是?我看常常这孩子挺聪明的,让他多睡一会儿也不妨事吧?”
    “不行,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以后他会越来越变本加厉,今天偷了小懒,明天偷个大懒,最后直接撂挑子不干。”
    知子莫若父,他对夏侯山川这臭小子简直太了解了,这孩子是绝顶聪明,但就是喜欢用巧劲儿,什么事都想找个捷径偷个懒,这样怎么能行?
    这世上大多数事情,终究是没有捷径,要一步一个脚印就这么生生受下来的。
    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两人过得十分悠闲。
    唐宛凝喜欢读故事,做美食,夏侯珏则忙着治理朝政,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闲这一说。
    如果有空闲,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去亲力亲为,只为给百姓做更多的事,用他的话说就是,他要交给太子一个繁花似锦、前程无限的锦绣江山,他绝不会让常常走自己的老路,更不会像自己的父皇那样,把江山弄得满目疮痍,风雨飘摇。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日子总是不那么长久的。
    唐宛凝是半夜接到唐府的消息的,父亲病重,速归。
    几乎是想也没想,她就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来不及飚眼泪就匆匆穿戴好一切,从床上爬起来冲了出去。
    “宛宛,等等!”
    夏侯珏迅速披衣跟了出去,终于在皇宫的马棚里,见到着急忙慌逼小太监备马的唐宛凝。
    “宛宛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夏侯珏拉起她就走,唐宛凝也没说话,就那么任由他拉着,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泪如雨下。
    阿爹,阿爹,今年是清河十一年,阿爹才五十多岁啊?他才正值壮年,他还没怎么享福,他还没有安度晚年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以往每次回家不都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传了病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哥哥们得到消息没有,回来了没有。
    怀着忐忑的心情,唐宛凝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唐府。
    和以往热热闹闹的大院不一样,这一次的唐府前所未有的肃穆,所有的下人低着头行色匆匆,满面忧愁,各个大门紧闭,整个府中充满肃穆萧杀的气氛,空气凝重,隐隐约约还能闻见一股药味。
    “阿爹!阿爹!”
    她哭着冲开门往正院跑,一边跑一边哭。
    到的时候,所有人已经都在了,大家都低着头默默垂泪,屋中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大家沉默寡言,只小声抽泣。
    “娘,我爹怎么了?上次回来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不是突然!”唐夫人忽然直起头,像安抚小孩子一样安抚着女儿。
    “凝儿,你知道的,你爹一直有旧疾,本来好好养着都已经要康复了,可你哥哥上次遭遇不测,你爹知道了就生气,愤怒,他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一生气起来就要出事。”
    “可这回他没什么地方撒气,就一直憋着,终究还是旧疾复发,等我们请来太医医治的时候,只说已经晚了。”
    “你爹他这回恐怕是……”
    “我不相信,旧疾?究竟是什么旧疾?哪儿疼了?哪儿伤了?”
    唐宛凝泪如雨下,却还是不相信,只一个人冲到床榻前看着昔日铁骨铮铮的父亲,此刻变得毫无生气躺在那里,像已经去了的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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