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萧谨让颜多福去流沙村打听情况,自然还是五十个铜板的跑腿费,颜多福挺来劲的,这活计比去镇上打短工强多了。
    打短工累死累活一天才挣三十来个铜板,还得看运气,要是遇上小气的东家,才十几个铜板,女婿给他五十个铜板,只消打听消息就好,既轻松还能八卦,颜多福巴不得萧谨天天都能派他差使。
    萧家吃午饭时,颜多福跑回来了,才刚摆上饭菜,红烧肉,清蒸鱼,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碗蒸螺丝,油水都足足的,颜多福一进门就盯着饭桌,眼睛亮晶晶。
    “岳父一起用饭吧。”萧谨邀请。
    颜多福喜笑颜开,屁股一下子就坐下了,颜明玉很怀疑她爹,就是掐着饭点赶回来的。
    萧兰去盛了饭,颜多福大口大口地吃着,只夹肉,鱼他不吃,今天蒸的是鲫鱼,刺多肉少,浪费时间,他才不要吃。
    萧谨也不问流沙村的事,食不言寝不语。
    颜多福足足吃了三碗饭,一碗红烧肉多半是他吃的,他满足地打着饱嗝,肚子虽然撑了点儿,但晚上和明早的饭都能省下了,这一顿不亏。
    “爹,你怎么不把后天的饭也吃了。”颜明玉嘲讽。
    颜多福没好气地嗔了眼,死丫头就知道揭他的短,他倒是想吃,可也得肚子撑得下啊,要是撑破了就不划算了。
    萧谨微微笑了笑,问道:“岳父,流沙村那边怎么样?”
    颜多福顿时来了精神,绘声绘色说道:“王扶林那老王八去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找过了,没找到那小寡妇,河里也打捞过了,也没捞着尸体,估计给冲到青阳江里了。”
    流沙村和雁回村共用一条河,雁回村这儿是下游,流向青阳江,刘桃花如果真跳了河,她的尸体十之八九会流向青阳江。
    “青阳江那么大,没准让鱼吃了。”颜明玉说道。
    颜多福拍了下大腿,“可不就是,流沙村的人都说那小寡妇已经被鱼吃得一干二净了,现在那小寡妇的娘家人在王家闹,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哼,还不是为了要钱。”
    “王家那边怎么说?”萧谨问。
    “还能怎么说,给刘家一笔银子呗,那小寡妇本来是要沉塘的,现在已经死了,塘也沉不了,只能弄个衣冠冢了。”颜多福说道。
    萧谨眼神闪了闪,这件事算平息了,没人再记得刘桃花,以后只有刘桃秾。
    颜多福突然怪笑了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王扶林这老王八真不是东西,又把族里一个寡妇接到家里了,这寡妇是王扶林的侄媳妇,男人三年前病死了,她守了三年寡,也没儿女,不过流沙村的人说,这侄媳妇的婆家挺不错,没想过让她守节,老王八却把人家一辈子给毁了。”
    对于贞节牌坊这种东西,颜多福有着非常先进的看法,他是极不屑的。
    当然他的出发点绝不是为了妇女的权益,而是出于资源分配,对于铁公鸡来说,资源利用最大化才是最合适的生存之道。
    让寡妇守节是最大的资源浪费,一个萝卜是一个坑,可一个坑却不止种一个萝卜嘛,萝卜没了坑还在,总不能让坑空着吧,再种萝卜呗。
    颜多福觉得,寡妇就应该再嫁,光棍那么多,寡妇不嫁人,光棍岂不是越来越多了,这才叫最合理的资源分配,王扶林那老东西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个三妻四妾,连儿媳妇都不放过,却不管别人还饿着呢!
    真不是个东西。
    “那侄媳妇愿意?”颜明玉问。
    颜多福嗤了声,“不愿意又能咋的,她娘家人收了老王八的银子,把她给卖了,不愿意就像刘桃花一样去跳河寻死,否则就在王家守一辈子,替王家挣第十块贞节牌坊。”
    颜明玉心里一阵恶心,狗r的贞节牌坊,特妈地男人为了名声,却要女人做出牺牲,王扶林自己一肚子男盗女娼,还有脸搞贞节牌坊?
    竖在王家的那九块贞节牌坊,就是最大的讽刺。
    “能不能想办法让官府取消贞节牌坊?”颜明玉问。
    王扶林这个恶心老东西,太让人恶心了,她想替天行道,出手整治这老王八。
    萧谨摇头,“官府虽然不鼓励守贞,但也不会明文禁止。”
    颜明玉神情变得沮丧,她其实也知道朝廷不可能禁止守贞,大燕朝算是开明的了,允许寡妇再嫁,女子也可以和离,有些苛刻的朝代,女子地位更低,寡妇连门都不能出,女子也不允许提出和离,只能被男人休弃,但一旦被休弃了,这个女人就算回了娘家,也不会受待见,能够善终的真没几个。
    萧谨看出了颜明玉的心思,劝道:“这事得慢慢来,别着急。”
    他也恶心王扶林,更厌恶贞节牌坊这种恶臭习俗,如果他能有了生杀大权,一定要取消这个恶臭习俗,守节与否全凭女子自愿,婆家人不得强迫。
    颜多福吃饱喝足,又得了五十个铜板,心满意足地回家了,走之前还笑眯眯地说:“贤婿,有事尽管招呼,自家人甭客气!”
    “岳父放心,我不会客气的。”萧谨微微笑了。
    颜多福这才满意,开心回家了,最近进帐颇丰,睡前得多数些时候,人生真是美妙啊。
    萧谨第二日便进城了,和杜炎说一声,让他放心。
    杜炎听说王扶林又弄了个寡妇守节,气得咬牙,“这老王八净不干人事,非得毁了那些如花女子才舒服,哼,本公子非得教训这老王八不可!”
    “你打算如何教训?”萧谨问。
    “这还不简单,让范泓抓了这老东西。”杜炎想得很简单。
    而且范泓和他父王是认识的,这次来江南省游历,他父王就说了,若是有事可以找范泓。
    萧谨心中一动,看来知府范泓是福王的人,也不知道福王在江南省安插了多少人。
    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样,大家都以为福王昏庸无能,是个好色之徒,就连皇帝都这么以为,可萧谨特意打听过福王的事迹,发现天下人都看错了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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