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乔青玉对于陈生的印象还真的就改观了,她跟方晓梅要好,但不代表她对于陈生这个人表示认可。
    毕竟最初的陈生与方晓梅分分合合的,让她心里很有微词,就像方晓梅生完儿子之后所说的那样,如果生个女儿,他们两个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但这事儿没有假如。
    毕竟生的是儿子啊,人也不能总假如去过日子,这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就跟普通的小夫妻一样,过得倒也不错。
    陈生现在已经是运输队的副队长了,是凭自己努力干上去的,和方晓梅没有关系。
    但对于他的为人,乔青玉始终保留着自己的看法。
    可今天,真没有想到陈生还有这样一面。
    他的行为也温暖了向阳,而且他明知道老向现在肯定是落魄了,过得一点都不好,可他还想上门去探望,拿钱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也不数直接塞给了孩子。
    她看了一眼,差不多有一百多元,应该这是他所有的钱了,而且那些话说的真的是语重心长。
    所以有的时候看人的确不能只看一面,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其实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翌日,天刚蒙蒙亮,向阳就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站在了基地大门口。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初升的太阳,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
    章明和刘强从来没有看到过会有一个人用一种感恩的心去工作,而且工作的地方还是养猪场,尽管这养猪场和他们想象中的养猪场不一样,可毕竟这还是养猪场,养的是猪又不是其他好看的东西,这东西要吃猪食要喝水,尤其拉粑粑臭的要命。
    周围的设施很先进,猪喝的水也是感应的,并不用人工去喂,只要猪脑袋凑过去,就会有水流出来。
    就连猪吃的都是腾海科研最新研制出来的猪饲料,如今这种猪饲料已经推广到了全国,是颗粒状的,不会像以前那样用大锅煮搅拌。
    所以才说养猪场这份工作也不要小瞧了它。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些猪们又不会像人自己去蹲马桶,所以不管大猪小猪是随地大小便的。
    既然随地大小便,那肯定要收拾啊。
    章明和刘强穿着雨靴戴着口罩和手套,每天收拾这些猪粪都觉得生不如死,章明甚至去找章则宁哭诉好几回了,但是被章则宁给毫不客气的打了回来。
    养猪场的职工有一百多人,他跟刘强是跟着两个老师傅负责五号猪舍的所有工作。
    然后前段时间又给他们派来一个少年,和他们一样都是临时工。
    但这临时工真是让这两个人大开眼界。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任劳任怨收拾猪粪猪尿,还高高兴兴的少年呢?
    他姓向叫向阳,每天起的最早,下班最晚,干活都是冲在前头,领取福利和吃饭的时候却在后面,刚来半个月,这里的职工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章明和刘强其实也挺喜欢他,但同时心里也不咋舒服,两个人私下里说悄悄话,就觉得很没必要去较真,因为他们两个总要回帝都的,目前的工作对他们来讲就是暂时的。
    但是向阳不一样,他家在这里,于是章明和刘强就开始偷懒,将本该他们干的活扔给了向阳。
    没想到带他们的老师傅目光如电,一下子就看穿了,专门开了个小组会将章明和刘强狠狠的批评了一通。
    并且让两人作出检讨,章明和刘强气的不行,于是找个机会就将向阳给堵到了角落里。
    倒是不敢打人,可章明气呼呼的样子也很吓人,“向阳,我们哥两个真没发现你心眼的这么多呀,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的故意帮我们干活,然后好陷害我们,还让师父罚我们写什么检讨,这月奖金他都给我们扣了,我们得罪你了吗?那干活不是你主动帮我们干的吗?我们两个逼你了吗?你太不是个东西了。”
    刘强也气呼呼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太坏了,我看我们两个应该去找你们家的家长,让你爸妈好好教育教育,你心思这么歹毒等再长大点儿,你是什么坏事都敢干的。”
    向阳是老老实实的听这两个人骂他的。
    就算动手他想他也能忍下来,顶多是打一顿出出气,这两个人也不敢将他打的爬不起来就是了。
    他在这里不敢有一丝差错,他在数着日子,他做梦都想成为正式职工,因为自己进了腾海科研基地,家里一下子就变样了,尽管现在工资还没有拿到手,可是家里的精神面貌于从前大不相同。
    更别说陈叔叔后来还带着爸爸的几个老同事去看望爸爸,给留下了不少东西。陈叔叔还说他会联系新城百货大楼要给爸爸买个轮椅,然后乔阿姨让妈妈去手工艺品加工厂学习编织,等学好之后可以回家进行手工编织,只要合格,加工厂这边会收购。
    最大的好处是妈妈可以在家照顾爸爸和奶奶,然后妹妹小星可以去上学了。
    基地还给他们家捐了款,足足有几千元,家里的生活负担一下子就减轻了好多,可是压力也更大了,真的好大好大。
    爸爸也跟妈妈一起学手工编织,是妈妈学完之后回来再教他的。
    然后爸妈嘱咐最多的话就是让他在这里一定好好干,千万不要辜负所有人的心意,不要给他和妈妈丢脸。
    他起早贪黑,工作卖力,而且也在努力的学习关于养猪方面的科学知识。
    他甚至偷偷的想过,他要做一个养猪大王。
    他要让自己养的猪干干净净,不生病,而且肉还格外好吃。
    当然了,这个想法有些天真,所以他从来不敢和人讲,但是工作是真的卖力。
    章明和刘强是从帝都来的子弟,平日里哪怕和他干着一样的工作也带着高高在上,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能跟人家比,他偶然的也听师父说了这两人是被家长扔到这里劳动锻炼的,和他为了生存是不一样的。
    就算这两人偷懒让他干活,他也甘之如饴。
    他抬起头恳切的解释道,“你们误会我了,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没想过,那为什么我们都挨罚了呢?”
    “我已经跟师傅解释了,我是自愿帮助你们两个的,但师父将我骂了。”
    “就知道你是个心里藏奸的,你说自愿那师傅肯定是不相信呢,所以我们两个才被罚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们千万不要去找我爸妈,求求你们了。”
    向阳不得已低声的说道。
    这两个混蛋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说句实话,如果在帝都,没准这仨真的打到一起了,可是在这管理实行军事化的腾海科研基地,他们两个可不敢,顶多动动嘴皮子出出心里的气。
    看到向阳服软了还赔礼道歉了,两个人的脸色好了许多,然后分别在他旁边蹲下来,刘强挠了挠头发,他上学的时候也不好好学,犯愁这检讨书怎么写,要三千字呢。
    刘强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呢,我就会写三个字。”
    一旁的章明好奇地问道,“你会写哪三个字啊?”
    大家不认为是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刘强说道,“我错了,这三个字。”
    现场安静了一瞬,章明哈哈大笑。
    而向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抿了抿嘴角,看到向阳也在笑他,刘强对他挥了挥拳头,恶狠狠的道,“不许笑,再敢笑我就揍你。”
    “我也和老师傅检讨了,其实我也错了,我也要写检讨的。”向阳老老实实的解释道。
    “真的?”章明半信半疑的问道。
    “是真的,也是三千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觉得好像有些平衡了。
    一旁的章明打量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我说我就始终不明白,也一直想问你,你干活这么卖力呢?这工作有什么好的,随便干点什么,也比养猪强啊。”
    向阳看着对方认真的脸,人家真是这么想的。
    心底里叹了一口气,邻居大妈最爱说的话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这两人就是如此。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家里条件不好,没有这工作之前,我都是打零工为生,去工地搬砖,搬了几天就将我赶走了,后来我就捡破烂卖去废品收购站,能有这个工作对我来讲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大的好事,我肯定要好好干,而且叔叔阿姨帮了我家那么多,我不能给我爸和妈丢脸。”
    章明和刘强对视了一眼,撇了撇嘴。
    两个人是不咋相信的,可是这小子干活的确卖力,认认真真的,学东西还快,白天干活,晚上看书,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就没看他偷懒过。
    没准儿他家里可有钱了呢,然后到这里偷着学习养猪技术,然后他们家也要开养猪场。
    这是章明和刘强私下里讨论出来的结果,然后越说越觉得肯定就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他干啥这么卖力呢?
    所以这俩人觉得他们很有必要揭穿他的真面目,将这个卧底的小叛徒赶出腾海科研基地去,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也算是立功了吧,两个人越商量越觉得这事儿简直太可行了。
    因为是养猪场,休息不可能都赶在周日,所以大家都是轮休的,好说歹说,在三个人的检讨都过关之后,章明就跟老师傅提出要跟向阳一起休息,然后要去他家做客。
    这三个孩子差了两三岁,但也算得上是同龄人,而且这三个孩子来历其实都挺特殊,和其他的临时工不大一样,老师傅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大手一挥很是痛快的批准了。
    向阳根本就不知道章明和刘强的想法的。
    他没什么玩伴,这两个少年对他释放出善意来,他简直是受宠若惊,根本就不会往别地方想。
    可是自家住在什么地方,家里什么条件向阳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家现在虽然有了捐款,可那钱都还了债,而且爸妈觉得这钱是基地捐赠的是他们的心意,除了用来打针吃药,别的地方不能用,用了那就是不知好歹。
    哪怕给家里添个凳子,爸妈他们也会觉得心里不安。
    但不管怎么说,外债还清了,大家也松了一口气,可家里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而且吃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就是给奶奶的要比以前好了很多,就爸爸自己也是死活不同意开小灶的。
    他手里没有钱,两个同事要去家里做客,不可能是干坐着吧,要买点水果和饮料,然后要请他们两个吃饭,吃饭的时候不可能跟他们一样去啃杂粮馒头吃咸菜。
    肯定要买肉买鱼,这两人在帝都的时候就经常喝啤酒,是不是也要买一箱啤酒呢?
    这么一算下来一向抠抠嗖嗖过日子的向阳脸色都白了。
    而且也觉得非常尴尬。
    真不能让他们两个去他家,他不是怕他们两个瞧不起他,是家里没有那个条件招待他们。
    想要做客,要等下个月他工资开出来之后的。
    于是向阳就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家里……我家里不大方便。”
    其他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因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章明和刘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是隐隐的兴奋。
    看看,被他们两个说中了吧。
    果然这里边有隐秘,于是这两个人更加热情了,也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向阳无地自容,一狠心一跺脚说道,“那好吧。”
    ……
    通勤车行驶在宽阔平坦的水泥马路上,如今已经进了冬天。只不过还没有下雪,庄稼都已经收割了,四周的景色就显得有些荒凉。
    但章明和刘强心潮澎湃,强行压抑住心里的激动。
    不过两个人也很有心眼儿,为此已经制定了好几个计划,也想了好几个可能。
    就好比为了怕事情败露,向阳可能将他们领去一个很破旧的地方,不让他们去他真正的家,不让他们知道他真正的情况,然后再有一种可能就是直接去他家,他会给他们两个解释说他就是喜欢这工作,要锻炼自己如何如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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