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海蓝痛呼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椅子被腿碰翻了也没管,下意识地就要捂住被热汤淋到的手指。
    贺承渊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别碰!烫伤了,小心感染。”
    林海蓝疼得咬了咬唇,却是硬忍着用手背推他,“快帮我把电脑翻过来,有很重要的光盘还在里面!邾”
    见她疼得直皱眉,贺承渊的眉头亦是紧紧皱起,但也没有拖延,先把她的笔记本电脑电源切断,将电脑倒过来,这才复又搂住她,朝老太太道,“妈,海蓝的手指烫得不轻,我先带她去医院。犍”
    不知何故一脸苍白的老太太在原地僵了许久,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陡然回过神来,这才看到林海蓝红通通的手指,顿时受了惊般瞪大眼,眼眶瞬间通红,“怎、怎么烫得这么严重,都怪妈不好,都怪妈,快,快去医院要紧!”
    “妈,妈,您别哭,我没事,真的,其实没有很疼。”林海蓝见不得老人哭,忙出声安慰她,说完又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只有握着她手腕的贺承渊感受到她手部的微微抽搐,知道她疼得厉害,指腹抹去她鼻尖上的冷汗,他搂着她的手臂收紧,“先不说了,我们先去医院。”
    “对对,先去医院。”老太太忙也抬手擦了擦眼睛,掉头就去拿包。
    仁康医院的烧伤科医生提前接到电话,早就在等着了,贺承渊这边刚带着林海蓝到医院,医生马上就开始工作。
    诊断结果是浅二度烫伤,除了疼痛就是起了几个水泡,老太太满脸担忧地追问医生,“会不会留疤?我儿媳妇是外科医生,会不会影响以后拿手术刀?”
    烧伤科医生虽然没见过老太太,又怎么会不认识贺承渊和林海蓝,于是忙安慰她,“贺老夫人,您放心,只要坚持换几天药,很快就会好的,只是注意这几天不能碰生水,忌辛辣忌酒,绝对不会影响林医生之后的工作。”
    抹了烫伤药,手指已没有开始那么疼痛,林海蓝也跟着说打趣了一句,“本来明天我也有手术要做,这下反而可以偷懒了。”
    烧伤科医生跟着笑笑。
    然而,林海蓝转眸,却发现自始至终都搂着她肩的贺承渊脸上无甚微笑,一只手握着她的一边手腕,指腹在她的手心轻轻摩挲。
    “承渊……”林海蓝知道他是因为太过在意自己才会如此,刚开口叫他,这时一名烧伤科护士走了进来,“林医生,该打消炎针了。”
    “那我去去就来,妈,承渊,你们等我会儿。”林海蓝柔声说完,站起来。
    贺承渊握着她的手却没有马上放开,而是把她的手腕抬起,在她手背上吻了吻,才拍拍她的腰让她去打针。
    一旁的烧伤科医生有幸见过这个名誉院长几次,却无不是气质冷冽的,难得见着这么温柔的他,一时反而有些尴尬,只好搔了搔头。
    林海蓝跟着护士来到注射室,护士配好药水,另一只手刚拿出酒精棉,候在一旁的林海蓝忽然间觉得一阵恶心,眼看护士已经拿着针筒走了过来,她试图忍了忍,却实在没忍住,下一秒,她就猛地抬起手,用掌心捂住嘴,发出一声干呕。
    护士见状,也是一惊,见她连呕好几声,忙放下手上的针筒和酒精棉,上前扶住她,“林医生,你要不要紧?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王医生过来……”
    “不、不用。”林海蓝抬手拦下她,不舒服地蹙眉,“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反胃,等我去下洗手间再回来打针。”
    说着,她按着胃部起身,慢慢打开注射室的门去了洗手间。
    没想到一到洗手间,又是一波反酸猛地涌了上来,直让她呕得浑身虚脱,眼前一片昏花。
    好不容易缓过一阵劲,她拧开水龙头,小心翼翼地沾湿手背仔细擦了擦嘴,难受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这才吐出一口长气,郁闷地用手腕揉了揉胃。
    明明一直都有在保养,这胃怎么……
    不待想完,她本欲转身离开的身形忽然一顿,紧接着,又蓦然回眸,睁着乌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愣是看了足足有两分钟,她才心头猛地一动,立刻低头看自己的小腹,眼中霎时难掩惊喜。
    这个反应……
    她这是有了吗?!
    ……
    林海蓝脸上带着笑回到注射室门口,却迎面看见贺承渊站在门外,顿时惊讶地走了过去,“承渊,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妈呢?”
    “见你一直没回来,我过来看看。”贺承渊顺手拉过她的腕子,看到刚缠上的绷带稍稍弄湿了一点,他好看的眉宇微微一皱。
    林海蓝连忙解释,“不小心溅到几滴水,绝对没有弄湿伤口!”
    见她一副怕挨骂的表情,贺承渊无奈地睨了她一眼,摸摸她因呕吐后失了几分血色的脸,出口的话却是温柔中带着些埋怨,“你的双手都不方便,去洗手间怎么不叫人陪着?”
    林海蓝嘴角扬起,嘿嘿笑了声,旋即,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左脸上亲了一下。
    贺承渊也是被她地偷袭弄得一愣,薄唇哭笑不得地勾起,“都受伤了你乐什么呢。”
    “我就是高兴!”林海蓝止不住地笑着一溜烟儿进了注射室。
    进了注射室的内室,掀开帘子她走进去,护士回头看到是她回来了,又拿着针筒过来,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林医生,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真的不要紧吗?”
    “嗯。”林海蓝看了眼她手上的针筒,噙笑开口,“这针我就不打了。”
    “啊?”护士呆了一秒。
    “如果怀孕不能打消炎药不是吗?”林海蓝刚说完,护士就又“啊”地一声睁大眼,一脸惊喜地看着林海蓝的肚子,“林医生你怀孕了吗?所以刚才那是——孕吐?!”
    林海蓝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觉得可能是,以防万一,所以这针不能打。”
    “那肯定的呀,林医生,我去帮你叫院长,刚才他过来找你,听说你吐了他很担心呢,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护士热心地跑出去。
    “不不,不用。”林海蓝赶紧叫住她,看她不解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还没确定我先不告诉他,等我检查过确定有了……嗯,我想再给他个惊喜。”
    护士闻言冲她咧嘴一笑,“好吧,了解。”
    林海蓝又低头看了会儿自己的小腹,唇边流露出母性的温柔微笑。
    ……
    出来的时候林海蓝也没和贺承渊说她没打消炎针,之后,两人去和老太太会和。
    “这是烫伤药膏,记得一天两次地换药,手指别沾生水……”老太太把药袋塞贺承渊手里,又把注意事项挨个重复了一遍。
    林海蓝这些都是知道的,却也耐心听完了。
    贺承渊之前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接老太太,在等待的时候老太太站在林海蓝旁边一直显得有些不安。
    满目满目全是她所看到的电脑屏幕上熟悉的那张脸。
    海蓝怎么会有苏蕴的视频?她不会记错的,那肯定是苏蕴,和她印象中的那个温婉女人没有丝毫差别。
    她想着很多年之前那个跪在公公面前的温婉却又倔强的女人,忽然心弦一动,犹疑地慢慢转过脸,看了一眼林海蓝。
    却是越看越觉得二十年前后的两张脸慢慢重叠在一起,越看,就越心惊。
    “妈,张叔来了。”林海蓝扭头说,但见老太太正用一种震惊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她一愣,“妈?”
    连叫了两声老太太才陡然清醒,“嗯?怎么?”
    “张叔来啦。”林海蓝笑着搀着她的手臂,柔声安慰,“妈,我的手没事的,没几天就会好,您别自责了。”
    “哦,嗯,好……”老太太胡乱地应着由家里的专属司机张叔扶过手臂,送进车里。
    “张叔,妈可能累了,你回去的时候慢点开,回去让厨房给妈准备碗安神汤。”林海蓝轻轻地关上车门,吩咐完张叔,这便目送着车子缓缓驶离。
    看着车子越行越远,直到快要从视线里消失,林海蓝才转回身,笑望住贺承渊,“我们也回家吧。”
    ……
    回到家里后,因为饭做好了还没吃,却已经放凉了,贺承渊于是去厨房,把几个菜再回锅热一热。
    林海蓝担心自己的光盘,本想抽空去拿吹风机把电脑吹吹干,不料不小心被贺承渊发现她进了书房,随即便跟进来没收了她
    刚插上电源的吹风机。
    林海蓝无奈了,并试图争取一下,“我的左手其实可以拿得住吹风机的,因为那光盘对我来说很重要……”
    “什么光盘这么要紧?”贺承渊把吹风机放在书桌上,揽着她往外走,“吃完饭我帮你。”
    林海蓝拗不过他,只好被带到沙发上坐下,看电视,乖乖等着吃饭。
    但当晚饭重新端上饭桌时,她看着自己萝卜样的手指头囧了。
    虽然没有伤到全部手指,但偏偏是最常用的食指中指烫伤最严重,缠上纱布后严重影响了手部功能,弯曲困难,还怎么拿筷子?
    这时贺承渊已经在她身边坐下,而他亦只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承渊……”
    “张嘴。”一筷子西兰花炒肉碰到她的嘴唇。
    “你要喂我?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你给我个勺子,我试试看能不能行,你还要上班的,总不能陪我呆在家,吃饭要你喂,连穿衣服脱衣服都要你帮忙,那我要是想去上……”
    “闭嘴!”贺承渊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西兰花堵住了她的嘴,“张嘴!”
    到底要她闭嘴还是张嘴,林海蓝囧了囧,但还是下意识一张嘴,就被塞了满满一口。
    就这样难得地被贺大总裁全方位地伺候着喂完了饭,还拉去浴室洗了脸,洗了澡,然后被塞进了被窝,听着书房里嗡嗡嗡的吹风机声,林海蓝坐在被窝里笑得一脸花痴。
    她怕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会在今生换来这样一个好老公。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那边的吹风机声停了有好一会儿,卧室门开了,林海蓝看见身高腿长的自家老公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走进来。
    瞥到电脑上的光盘,她一下子坐直身体,“我的电脑还能打开?光盘拿出来了?”
    贺承渊上了床,拉过被子盖过两人的下/身,尔后顺势揽过她让她靠躺在自己怀里,这才打开电脑,“你的电脑可能不能用了,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台新的过来,光盘拿出来了。”
    “哦。”林海蓝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只要光盘在就好,电脑里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你把光盘再放放看,不知道会不会坏掉。”
    “究竟是什么东西?”贺承渊边在她头顶亲吻边将光盘放入驱动。
    “你看了就知道了!”
    但是当片头一放出来,镜头出现市孤儿院那标志性门面时,林海蓝没有看到贺承渊淡然微笑的脸蓦地变了。
    林海蓝直接把视频从开头一直拖到近45分钟的时候,靠在贺承渊怀里神秘道,“你注意看,马上就出来了。”
    视频一秒一秒地过去,在镜头从天上的飞鸟又悄然转回苏蕴温婉的脸——而镜头还刻意推近强调她的脸部表情时,贺承渊的瞳眸缩了一下。
    “这就是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将要结束时,正好是一幅三人共处的画面,林海蓝按了暂停键,指着屏幕上的自己唇角带笑,接着又指向其他,“还有这个小不点是我,这个笑起来好看又温暖的是你,你是不是没想到居然被人拍了下来,而且还是我们三个人一起。”
    她本能地将那时候还是小少年的贺承渊排除在贺老爷子所深知的那些往事中,只当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甜蜜回忆。
    这么多年前,他们曾经关系密切。
    “你还记得的是吗?”林海蓝往他颈窝里钻了钻,忽然发觉自己眼角有些湿润,“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忽然看到妈妈,你和我竟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感觉特别不可思议,突然会想到其实所有的事会不会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贺承渊的手覆上了她的脸颊,没有说他是何时想起这些事的,林海蓝也便没有追着问,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现在他们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了。
    这段视频,对她来说,是妈妈留给她的纪念,亦是他们之间的一点点小甜蜜。
    拿开电脑,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拥抱着躺了一会儿,但当她隔着睡衣主动亲吻了一下贺承渊的胸膛时,气氛陡然变了。
    或许是此时的氛围太招人,林海蓝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却在贺承渊快要攻城略地的当口及时用手臂推了推他,“……不行。”
    “不行?”贺承渊眸色渐深,呼吸粗重地在她颈项里扑洒,“你撩了我反过来说不行么?”
    林海蓝是顾忌着万一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了两人的宝宝,头三个月绝对要小心,嘴上却是故意开玩笑,“反正今天我是安全期,你再卖力我也怀不上宝宝。”
    贺承渊亲吻的动作顿了顿,继而他忽然将唇转移到她的唇上,深深地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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