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辰况看到了她,他的小妻子,穿得就像一个刚进大学校门的新学生似的,静静的站在那边,以一种晶透的目光睇着,那么青春,那么美好,一生的学生气。
    哦不,那眼底,还闪着几抹复杂之色径?
    他看了一眼,这丫头啊,和他见面时,总会表现出这样一种神情篁:
    就像小贼见到警察,能躲则躲,当然,那是结婚之前的表情。
    结婚之后呢,就像一个遇到了难题的好好学生,有点儿胆怯,在碰到老师时,欲问而未问,显得极为的小心翼翼。
    倒是不会再避而绕之了。
    在这点上,她多少已经有点自觉。并在努力适应着他们的关系变化。
    他想着,冲她招招手。
    她看到了,小跑步过来,一头蓬松的短发,一跳一跳的,阳光照在上面,一反射,一闪一闪,很有风景性。
    走近,她很轻轻软软叫了一声:
    “辰大哥!”
    呵,又叫大哥,屡教不改呢!
    这丫头啊,这习惯,真叫他头疼。
    不过,他也懒得计较了。
    想要改变她啊,那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得了的。
    “今天去上课了?”
    辰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气一点。
    他告诉自己:不能将用在工作上的语调用在她身边。
    这是老婆,不是部下。
    “嗯!”
    “感觉如何?”
    “任务很重!”
    “加油,你行的!”
    他伸手,将她的背包给拎了过来,一提,好沉呐:
    “放了多少书在里头,这么重?”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
    “我去图书馆借了很多书,打算开始恶补!临床医学我是从头开始学,什么都不懂,必须要加倍的用心才行……”
    她跟上,轻轻说。
    他听着,点头:
    “所以,想住宿?”
    一想到昨儿晚上说的,她要住宿,他心里就怅然,新婚呢……
    “嗯,学校有老师,有同学可以请教,晚上还能去自图书馆看书,比较方便……反正,我住在这里,也是一个人住,你那么忙。”
    她不喜欢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屋子,至于回去妈妈那边住的,妈妈肯定会担心他们这么分开住,会影响夫妻感情,所以,住宿比较好。
    辰况停下脚步看:
    “我还以为你想躲开我呢!”
    “我为什么要躲开你?是你忙得顾不了家好不好?”
    借机,她叫了一声,以显示自己的小小不满。
    话里的失落感,不是很明显,但辰况是何等的人,怎么可能辨不出味来,于是就挑了挑眉。
    “不过,以后就公平了,你忙,我也忙。要是你周末还是忙,我就回我妈那边。”
    咦,听着,这是要将他遗弃的节奏?
    一点也不黏人。
    他有点小不乐意啊——这丫头,以前爱黏谨之时多惹人爱,怎么就不爱黏他呢?
    好吧,他承认,他这张脸,的确不怎么讨女孩子喜欢?
    何况,他现在也的确没法分更多的时间给她。
    尤其这几天,越发忙的不可开交,都没多少时间睡觉,哪还顾得上其他。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琢磨着怎么解决这个现实矛盾。
    “不住校不行吗?”
    半晌,他问。
    “嗯?”
    佟蕾抬头眨了眨眼,对上他征询的目光。
    “最近我的确有点忙
    tang,不过,总会过去的。到时,我会多腾出一点时间出来。如果不住校行的话,还回家住。大学离这里也就三四十钟的车程。回家也是方便的。你瞧,言姐在这边住着,你要是住校,这口舌要是传回东都去,家里老人会担忧我们的……”
    被他这么一提,佟蕾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考虑不周了。
    “这样吧,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就把作息调整过来,以后呢,每天下午放学,你要是学习任务紧张,可以去图书馆看会儿书,我呢,尽量早点、准时准点下班,到时,我让车子往这边走,顺道带你回家。你看怎么样?”
    辰况把未来的生活计划作了一下调整,为的是能让夫妻关系更加的协调。
    经过第一次婚姻的失败,现在的他无比的清楚,夫妻日常相处对于婚姻所起的作用。想要拥有一个完满的婚姻,就得靠彼此一起去迁就,花时间去经营,维护二人世界。
    感情需要慢慢培养。
    尤其是他娶的是一个小丫头,要是不好好的收住她的心,他就白白浪费老天爷给的这个机会了。
    “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她呐呐然,低着头说。
    “我不想见到你?”
    这误会可大了。
    “这几天,你一直冷冷的。打个电话,三两句就把我打发了。”
    所以,她会有情绪嘛!
    辰况突然发现,这丫头的心,相当相当的敏感。
    “辰太太,我这是工作太忙,一时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他单手揽着她的肩,拍了拍,安抚道:
    “好吧,算我不对。这些年,我习惯所有人以我为中心,一忙起来,昏天黑地的,连饭都记不起要吃,其他事情,哪还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所以,忽略你了!以后,我尽量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行不……”
    没见过辰司令哄人是怎么样的,但这一刻,佟蕾确定这个男人正在想方设法的哄她。
    听呢,那语气,多温和。
    佟蕾听着心里还是挺受用的,眉儿弯弯,问:
    “真的?”
    “真的!要不要拉勾?”
    他挑挑眉,伸出一根小指头。
    她咬唇笑,拍掉他的手:
    “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一样在哄……”
    他趁机牵住了她的手:
    “错了!我把你当老婆宠!”
    话音落下,他凑过去,在她粉粉嫩嫩的唇上亲了一下。
    一片红云飞上她的脸蛋。
    不过,她没躲,这一刻,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疼爱——只是,她不能确定这份疼爱的属性。
    “走了!回屋去,我得去洗个澡,今天言姐有事请假,回了东都……回头带你出去吃饭。对了,这么急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他牵着她往西去。
    想到那事,佟蕾有点不安呢,刚刚晴朗的心情一下又蒙上了阴影,她又开始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就当前这种情况,她不太想拿顾惟的事来破坏现下这种氛围。现在,她比较期待和他出去吃饭。
    想了又想,她说:“那事啊,等吃好饭回家再说吧!快快快,你快去洗澡……”
    她拖着他走!
    两道人影被斜去的阳光照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
    越野车内,卢河靠在驾驶室内,吃吃吃笑着。
    谁说他家司令不懂怜香惜玉了?
    人家一遇上这个叫佟蕾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有多儿女情长呢……
    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玩亲亲。
    我说,司令啊,您这是在刺激我孤家寡人吗?
    嗯,他突然想啊,是不是也该去找个女朋友来谈一场恋爱,都二十七了,再不谈就老了……
    二
    辰况去洗澡了,佟蕾在客厅里来回的踱步,觉得这时间
    过的真是慢。
    按理说,夫妻关系,本该是所有关系当中最最亲密的一种。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们可能来自天南地北,他们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走在一起,那个目标是,经营一个和谐的家,从此生儿育女,从此相扶相守过日子。
    佟蕾有过幸福的婚姻生活,那种生活,会让人快乐,会让人向往,会很缠人,而不是终日察言观色,心惊肉跳。
    纵观这新婚十天的生活,她总结了一下感受,总体来说,不算好:
    不适应感强烈,不自在感强烈,男人一阵冷,又一阵热,阴晴难测,夫妻相处模式,还需要不断磨合。
    尤其是,现在她还要和丈夫说前夫的事,一旦提及,后果会是怎样的,她预测不到的。
    偏生,她又做不到不管不顾。
    水深火热,是她心情的某种写照。
    她在想,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夫妻之间说话,不需要鼓足了勇气才敢说……
    雪白的地毯上,有一隅用水晶帘子隔开的角落,摆着一个精巧的矮桌,墙头上做着几个书架,可以放书,席地而坐,可以在这里看书,上网,或是赖在地上闲闲睡个懒觉。之前没这样一个地方,是后来,他让人辟出来的,专门为她而辟,书架上还摆着她的单人照。
    她倒是喜欢的。
    此刻,她抓着一本书,盘坐在这里,双手托腮,目光呆呆,盯在书上,思绪却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
    辰况换了一件黑衬衫黑西裤出来,看到她在发呆,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很不开心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没留心到他已走到面前。
    他在她身边坐下,睇着,侧脸脸型分外好看,白白净净,说不出来的水灵,他一步一步移过去。
    等她发现,他的唇都快要贴到她的眼帘,她才“呀”的大叫,往边上倒了下去,砰,撞到了书架!
    疼呐!
    某人那红红的唇,整个儿撅了起来。
    辰况见她这憨样,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那深沉的眸子深处,忽就乍现一片柔光,滟滟然,明亮之极,令他一下显得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她一边懊怅的揉着,一边问:
    “干什么吓我?”
    “哪吓你了?我都坐这里老半天了。没见过走神走的这么离谱的!过来……”
    他咬着笑意,伸手将人拎过来,那大掌,一把就把她的头给包住了,轻轻揉着,一头顺溜的短发在他指间滑动,也捋平了他心头那潜藏了多日的毛躁。
    这时,佟蕾终于发现这个男人在笑。
    她不由得一呆,定定看着他弯着的唇,形状很好看,脸部的冷硬线条,一下子都柔软了——笑起来的辰况,真的很与众不同,很好看。
    其实,很多年前,她是见过他笑的。
    那会儿,他还曾抱过她,背过她。
    当然了,那个时候,他是大哥哥,而她只是一个小不点。
    他对她所展露的是大哥哥爱护小妹妹式的笑容,对他的初恋情人,所流露的呢,才是情人之间那种笑。
    嗯,她也见过的,他爱他初恋人的样子。还见过他们接吻。
    年轻的辰况,热烈而冲动,吻起人来,却又温柔又缠绵。
    被她撞破时,他还无奈的过来敲她头,笑骂了一声:
    “小东西!好的不学,学坏的!”
    那时,她还很小,吐吐舌头说,好奇的问:
    “这样亲嘴,不脏吗?病从口入,知不知道?”
    辰况听了笑嘴都咧开了,他女朋友呢,涨红了脸。
    谁能想到,他们最后会闹成那样。
    有时,她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去告密,会不会事情会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怎么样?还疼吗?咦,又发呆?”
    连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疼!”
    她回神,小声说。
    这个男人,曾经很爱他的女朋友,年轻嘛,总是容易被身体内的荷尔蒙所控制,会为爱燃烧起来。
    那现在呢,这段婚姻,在他眼里到底是怎样一种形态?
    “活该!”
    她小嘴又撅起来了:
    “不要你揉了。你是罪魅祸首!都不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不省心的丫头!”
    他狠狠捏了捏她的鼻子,心里积压数日的那团气儿,终于彻彻底底消失了。
    “呀……我哪让你不省心了?怎么听着,你是我的家长似的……唔……”
    佟蕾着急的救鼻子,才救下鼻子,脸蛋失陷了——
    他捧着她的脸,一个唇,就印了下来。
    她感觉到唇被咬了一下,又啄了一下,末了,深深舌吻了一下,吻得她都起火了,他才放开,脸上的情神愉悦极了。
    她咬着唇,心砰砰跳着,怎么觉得自己是宠物似的:得了空,作主人的就来闹她一下,忙的时候,就人影也见不着。
    “家长会这样吻你吗?”
    他捋着她的发,睇着她红彤彤的小脸。
    她想:那不是废话么?
    哪个家长会嘴对嘴的亲,又不是刚出生的小宝宝。
    抚着发烫的脸,她看他,还深吸了一口气,任由这个男人的形象,被他用这种亲密的方式,在心头烙得深刻起来。
    “这什么表情,就好像被我欺负了似的……”
    辰况又刮了刮她的脸蛋:
    “说,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之前你是不是生气了!”
    歪着头,她吹气如兰。
    他目光一动:“我干嘛生气?”
    “你当真没生气吗?”
    她反问。
    “没有!”
    “撒谎!你明明生气!”
    辰况静默了一下,不言语。
    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那天,他回来的晚,看她睡的香,脸蛋儿红扑扑的,大剌剌的霸占着她的床,红色衬得她的脸分外的白嫩红润,他看着心里实在欢喜,就吻了她。
    一吻不可收!
    结果,她居然叫着“顾惟”的名字醒过来。
    那感觉,实在太深刻了!
    就像,头顶浇下一盆冷水,把他的心泼的冰凉冰凉的。
    可偏偏他又不好和她计较,洗完澡,他只能用酒来压心里的那份郁闷。
    这团郁闷,让他心情不顺好几天。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气了,总得给她一个淡忘的过程。
    这么和她小鸡肚肠似的计较,也实在太小家子气。
    他站了起来,往沙发那边去,说:“现在不气了!”
    她跟了过去,想要说明: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只是,我只是……”
    思来想去,她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逃不掉还想着前夫的嫌疑。
    问题是,她没有想着他。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都过去了……”
    他站住转身看着面前努力想解释的小妻子,以手抚了抚她的脸孔。
    佟蕾闭嘴,又深睇了他一眼,可这个人的心,藏得那么深,凭她,怎么可能看得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不气了。
    既然这样,她也就懒得解释了。
    “给我倒杯水过来!乖!嘴干死。白天忙的都没顾得上喝几口水……”
    “哦……怎么会这么忙呀……”
    她连忙去倒了两杯水过来,一人一杯。
    “嗯,顾
    震最近卸了首相代理权。很多事,我得第一时间过问,自然得翻倍的忙……”
    这是一对很可爱的对杯,卡通的,是她买的,之前让他带到了这里,这是第一次使用。
    辰况拿着这杯子时,一楞,喝了一口后,又细细瞅了瞅上头的图案,说:
    “这是神仙杯么?一口能让人突然感觉好像小了二十岁!”
    这句玩笑,让佟蕾再度怔了怔。
    那天,在辰宅,这个男人,坏坏的逗了她一番。
    今天,他又和她玩笑起来。
    这样的经验,有点神奇呢……
    她不由得也跟着瞅起杯子上的卡通图案起来,然后,瞧着他捧着卡通杯的样子,真是荫荫的,忍不住笑了:
    “那你是不是得感谢我一下!呀……”
    话没说完,唇就被湿湿软软的亲了一下。
    “这是我的感谢。”
    佟蕾捂了捂唇,对他似又多了几分认识。
    在她眼里,辰况的形象,一直是稳重严谨的,说话酷酷的,是不苟言笑的,是不可亵渎的,更是不容违逆的,神情永远冰冷。
    不过,现在他的形象在悄然发生变化。
    他面对她时,更多时候是纵容的。时而像丈夫,让她紧张兮兮,咦,不对啊,丈夫的话,应该亲密才对,偏生他就让紧张;时而像一个父兄一般,让她觉得亲切;时而又像一个陌路人,让她无所适从……
    原来他还是知道笑,也能开玩笑,也会有很多话——一切缘于他愿意与否。
    “怎么又傻呆呆的?”
    “哪傻呆呆了!”
    “呵?总之有点,不过,傻得招人喜欢……走了,出去吃饭了……我订了位置……”
    他走向衣帽间,找了一件休闲外套。出来时打量了她一下,转而将她牵进她的衣帽间:
    “换一身!”
    浑身上下这么学生气,太显他老牛了。有点不般配。
    “换这件!”
    他给选了一件。
    “嗯!”
    是淑女裙!
    她进去换了,出来给他看。合身的裁剪,显出了她玲珑的身段儿,衬出了她的娇美,也勾勒出了属于她的与众不同的小小女人味儿,从而盖住了那浓郁的学生味儿。
    他看着满意,又揉了揉那一头滑滑的短发,嗯,他都揉上瘾了。
    “呀,都乱了!”
    她抗议。
    他忍着笑意,抓来梳子给她梳了几下,看着镜子里那小美人儿,以后小美人儿身后那个比她大了一大个轮廊的男人,那男人的唇角有一抹忍俊不禁的笑。
    那是自己的吗?
    那表情……真是少见啊……
    很多年前,他也曾有过这样的表情,只是后来,不见了,现在,这丫头似将他的那种表情重新找了回来。
    “蕾蕾!”
    他把人转了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肩。
    “嗯!”
    佟蕾抬头,看到他眼神深亮深亮的,跳着一些奇怪的神色。
    “很漂亮!”
    这么一本正经的夸她,还真令她不好意思。
    这时,下巴被他抬起,一个很缠绵的吻落了下来。
    她想躲,没躲成,反被他勾着回吻了过去。
    一吻罢,他眼底有笑,啄了她的鼻翼一下。
    “走了,再不走,我真不想出去吃饭了……”
    她面呈绯色:
    “不出去吃,那就在家吃,随便弄点蛋炒饭我还是会的……只要你不嫌弃……”
    谁知,他又扑哧笑了:
    “您这脑蛋瓜,怎么就不会转弯?你确定你读临床医学能行吗?”
    “
    怎么就不行了?书山有路勤为径。我有两个那么出色的哥哥,我就不信,我就搞不定这门课……放心,以后,烧菜煮饭什么的,等空下来时我就去研究,一般的口味,我肯定练得出来……”
    她被他拉着出门。
    辰况目光一闪,低头说:
    “可你的理解能力,真的有待加强……”
    “嗯,什么?”
    “唉!”
    男人沉默了一下,表情有点无奈,搂着她往车子走去:
    “当我没说!小呆瓜!”
    被套上“小呆瓜”之称的佟蕾,等上了车,才后知后觉的意味出男人刚刚那句话的味道……脸孔不由得红了一下……
    三
    他们去的是一家名为“千岛菊下”的日本料理店。
    辰况说开料理店的老板是他一个同学,日本人,以交换生的身份来的东艾,后来,他就迷上了东艾,在此开起了连锁店。
    佟蕾来过过这里,这地方消费很高,位置也难订,之前她就吃过一回,环境是很幽雅,食物也鲜美,厨师的手艺更是一流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正要进包厢,身后,一个侍应生叫住了他们:
    “辰先生!”
    辰况回头看,很面生,高高瘦瘦,很腼腆。应该还是一个学生,在打临工。
    “什么事?”
    那侍应生瞅了一眼佟蕾,才说:
    “西室3号那边,有一位名叫李彤的小姐喝醉了,我记得您曾带她来过一回,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们找到她的家人,将她送回去。”
    这话让佟蕾微微一怔。
    李彤?
    他曾带过一个名叫李彤的女人来这里吃料理?
    她不由得冲他瞅了瞅,心下忽然有点小小的不自在。
    辰况呢,因为这话,眉皱了一下——
    这表情表明他的确是认得那个小姐的。
    “蕾蕾,你先进去,我去看看……”
    佟蕾似笑非笑了一下,挽住了他的手臂:
    “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辰况目光一动:
    “乖,听话!你留着这里点菜。”
    咦,居然想支开她,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是你朋友吗?”
    “嗯!我打电话,找人将她送回去!马上就回来。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
    “好,那我等你!”
    她眼珠子一转,点头,走了进去,看着男人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向西而去。
    忍了几秒钟后,她跟了过去。
    三
    西室3号。
    一个紫裙女子斜歪在沙发上,脸色酡红,秀眉深皱,一头秀发铺于其中,身段是迷人的,脸孔是秀致的,神情呢,愁绪难展……
    辰况看着,想到了几个月前,他和她说分手时候的情绪。
    那天,她委屈的哭了。
    他站定在门口,看了一眼,回想了一下,这才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李彤,李彤,怎么喝成这样?”
    他认得她这么多年,还真没瞧见她喝得这么醉过。
    李彤听得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努力集中精神瞅着面前的人,辩认了半天,那黯淡的眸子里,一点一点射出亮光。
    “jaye?”
    那是他的英文名。
    “嗯!”
    他双手插袋看着。他们已经很久没见。
    “正好,陪我喝酒!”
    她撑起来,想给他倒酒,说话口齿都不清了,还这么贪杯。
    “坐好,我让waiter送了一杯解酒汤过来……”
    他把那杯汤给端过来:
    “喝了,醒醒酒,然后,我打电话让卢河送你回去!”
    “不!”
    她摇头,不接:“我不想回!我喜欢这里。”
    说着,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醉眼露着欢喜之色:
    “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一起来吃过一回。也是你唯一一次带我出来吃饭……我好开心。我以为……以为你终于一点一点接受我了,我以为这么多年苦等,我终于等到了你的认可,结果……”
    一记涩涩的苦笑,自唇齿间溢出:
    “结果全是我一厢情愿。结果我还是什么都不是。”
    漂亮脸蛋上抹出了一些凄凉之色。
    辰况把解酒汤放下,静默的看了她一眼,不接话,径自打了一个电话给卢河。
    收线后,他说:
    “你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卢河马上过来。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没有多留,起身要走。
    “不要,我不回去。jaye,陪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今天是我生日,是我生日,这几年,你从来没送过我生日礼物,今天我能不能向你要一件礼物,就陪我坐一会儿,陪我说说话……jaye,我无父无母,孑然一生,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李彤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借着酒劲,第一次大着胆子要求着。
    “李彤,别这样。”
    辰况声音极冷极冷,就像被冰镇过。
    李彤置若未闻,嘴里直叫:
    “jaye,还和以前一样不行吗?”
    “不行!”
    “我只是想偶尔见你一面!”
    “说好了,不再见!”
    “jaye,你的心,真狠!”
    一颗颗眼泪滚下来,一声哽咽,止不住溢出来。
    这时,门开了,辰况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身子猛得一紧,他一点一点剥开李彤的手,示意卢河过来扶她。
    李彤有看到门口的佟蕾,呆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再闹,缓缓松开了辰况,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
    她看到男人走了上去,牵住了她手,低低说了一句:
    “走,吃东西去……”
    “辰大哥,这人是谁?”
    佟蕾声音娇嫩的问。
    “一个朋友!喝醉了……”
    他声音淡淡。
    相伴多年,对于他来说,她只是朋友。
    李彤心痛如刀割!
    也是啊,在他娇艳如花的妻子面前,她是如此的见得人,能被称之为朋友,那还是他抬举她了……
    她闭了闭眼,跌坐在沙发上,借着醉意,突然叫道:
    “不对,我是你女人,你是我男人,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边上,卢河听得这话,冷汗直冒,心肝直跳。
    他第一时间观察佟蕾,这位小太太脸上那愉快的情绪,在一点点冻结起来,神情变得极为的不自然。司令的眉也一寸寸打起结。
    唉,这个李彤,这番可真把事儿闹大了。
    偏生她倒好,说完,倒在那里就像死了似的,没了反应。
    气氛有点僵。
    “呃,那个,我送她回去!这人喝醉了就爱耍酒疯。”
    马上把人送走保险一点。
    卢河跑上去,把人扛起,往外去。
    佟蕾让开道,看到这个女子又睁了睁眼,嘴里咕哝着:
    “我没醉,我还能喝,jaye,我不走。我不想离开你……jaye,我想一辈子跟着你……可不可以……我不计较名份的,只要你偶尔来看我一看就好……”
    世上就有这样一种男人,能让女人自甘堕落,做小三。
    待人走远,她径直往他们订得包厢而去,不理身后这个男人。
    “蕾蕾……我……”
    辰况上前,扶住她腰,想要说明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发现无从说起。
    “我想吃东西!有话回家说!”
    佟蕾推开他,因为闻到了一股子让人觉得恶心的异样的女人香。
    她的眉,蹙了蹙眉。
    刚刚那个女人曾和他有过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这个认知,太让她不痛快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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