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
    九溪姑苏会馆,类似于成都的方所书店,方所背靠着大慈寺,被誉为地下藏经阁,又有玄奘法师的人文典故加持,名声大噪。
    洛心似以为席姑娘的九溪书店也是如此,背靠大树好乘凉,后面是私家园林,引多少人慕名而来的地方。
    这样的人文情怀多少人可望不可得,姑苏沈家的亲戚也是,都是有故事的家族,先入为主,这样的背景就该孕育出一位温婉的江南水乡姑娘,尤其是在哥哥姐姐都对席家的文化没兴趣的前提下,这位席小姑娘被寄予厚望,继承席家一直以来的文艺风骨。
    席姑娘从小被文艺范熏陶,但是依然不喜爱,她喜欢现代风情,比如这所别墅,这里的装修,特别是那边桌子上的茶具和她自己用的咖啡杯,possifolia的这一套她自己用,并且还有若有似无的微笑,轻拿轻放,每次都有意无意多看两眼,以证明她对这套杯子喜爱至极。
    一瞬间,很多信息在洛心似脑子里一闪而过。
    “既然话说到这里,你们也知道我的意图,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单独跟我谈谈。”
    许君按住了洛心似,虽然她已经站起来了,眼神里都是不允许。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女朋友。只是和她谈谈,你们能不能承接我九溪的设计,都靠她了哦,你想好哦。”
    洛心似放开许君的手,微笑着走向席姑娘,席姑娘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房间,门一关,什么都听不见,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找你吗?”
    “因为我了解了你要的结果。”
    “果然肖音推荐的都是聪明人。”
    “但是如果我说:九溪会知店只适合古典文艺设计,这是她的归宿,你信吗?”
    “你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花了大价钱来找我,就告诉我我是错的?惹我不高兴?”
    洛心似看着她,这位席姑娘的大小姐脾气发作了,当然她有大小姐的资本,这个时候她不想和她硬刚。
    “我跟你说了你不想听的,我知道结果。但是你的境遇和我认识的某个人一样。”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身不由己,无可奈何,想要挑战,无法实现。”
    “你!”
    “是这样的吧?”
    席姑娘无奈,一模一样的顺序。
    “这是你从某人身上总结的?”
    “嗯。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抱负自己的爱好,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前人给自己的路也是路,如果站在这个高度,通过加入自己的想法会有更高的成就,放下所谓的自尊,才有更好的结果。”
    “我不想听你说教。”
    “这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们今天能在你最喜欢的别墅里见到你自己,你和我都明白是因为什么,但我相信这不是低头。”
    “当然不是,是算了。”
    “你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如果是我个人我也不想让他参与到你们这些家族的互相制衡中,只不过你和许君都不能从这些冗杂的家族事物中跳脱出来,不是吗?”
    “我只是想开一家简简单单的现代感书店,我想从狗屁古典雅致里逃出来就这么难吗?谁规定席家就只能走这个路线?谁规定九溪必须依靠历史?”
    “为了逆反而逆反,何必呢?”
    席姑娘一直以为她是个温柔的姑娘,听民宿的老板说她话不多而且有点萌,没想到居然这么伶牙俐齿,一时间自己竟然说不过她了。
    身着素衣,心有锦缎。
    洛心似先抑后扬,说穿了她的心事之后再和她说人情世故。
    “虽然你不喜欢古雅,但还是喜欢沈二叔和沈小姨的手作衣裳首饰,你喜欢的其实不是现代化,是刻意反对九溪,反对席家,我坚信你与沈凤澜女士一样,贪幽静,懒趋权势,不就功名。”
    洛心似明显看出来她的得意,小姑娘喜欢濯清涟而不妖,一尘不染。
    “你怎么知道?”
    “我这双鞋子你这么喜欢,又说吵着要与她拿,我就知道你平时肯定与沈小姨要好,沈小姨的故事多少听得些,剩下的是我猜的。”
    “也不算好,我佩服她而已。她敢直接挑战整个沈家,不依靠沈家,并且做出了自己的天地。”
    “是,也不是。”
    “为什么不是?”
    “沈家这片田野是块沃土,她的才华在沈家的沃土中昂扬生长,能够有这种经历对于才华来说是幸运,有些人一辈子想要得到的伯乐,她轻易就拥有了,然后才是才华,她的才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好像有点道理,以前没人跟我说过,我每次反叛的时候他们都说我还是孩子,让我折腾,没人知道我真正的想法。最近两年我每次和他们对着干,他们总是一笑了之,昨天我母亲在你们走后也说现代就现代,虽然她也知道这不是正道。他们笃定我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你想引起你们的注意吗?”
    “当然了!他们都觉得九溪会馆是个闲职,父亲母亲只留意哥哥姐姐的产业,对我的九溪都不惜理。这次在岭南尝试虽然挂我的名义,也只是哥哥为了开拓岭南市场打的前站而已。”
    洛心似深呼吸,她可能是听了不该听的东西。
    “我们做个假设,如果你这次突然顺了他们的意思,会怎样?”
    “你是说?”
    “而且把古朴雅致做到极致呢?与九溪交相呼应呢?”
    “他们肯定以为我疯了!”
    “不然,疯给他们看看?”
    她的话除了逻辑思考之外,往往带着蛊惑人心的效果,席姑娘一直是个灵动的姑娘,这几年一直在想着法子的和家里拉扯,从未想过如果自己突然听话了,家里会作何感想,她承认洛心似这么一说,她心动了,话锋一转,她想试试。
    “我能试试你这双鞋子吗?”
    “啊?”
    “鞋子,现在你脚上穿的这双。”
    洛心似慢慢把鞋子脱了下来。
    “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这双鞋有什么了不起。还给你,我穿过了不稀奇了。这样,我们也算穿过一双鞋的人了,要不,你给我当妹妹吧?”
    “妹妹?为什么不是姐姐?”
    “因为我比你大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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