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番话让铁胆神侯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自是知道段天涯是被冤枉的,可是在‘驿站’当中,人赃并获,在场那么多的锦衣卫作证,他铁胆神侯用什么来保段天涯?
    头顶上的乌纱帽么?
    这个确实可以拿去保段天涯。
    然而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铁胆神侯头上的乌纱帽你要摘可以,但这个身份,又不是谁都可以当。
    咋滴,你也想当当今皇上的皇叔?
    就算摘了乌纱帽,他铁胆神侯依旧是个侯爷,大不了当个快活侯爷,岂不是更为自在逍遥。
    朱无视对自己头顶上这一个帽子并不看重。
    相反,他肯定也知道,要拿乌纱帽来保段天涯的话,只怕朱厚照会嗤之以鼻,根本不屑一顾。
    而对朱无视来说,他的身上尚且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用来力保段天涯,而这一个东西,相信朱厚照也会心动。
    但朱无视不敢拿这一样东西来担保段天涯,哪怕他百分百肯定段天涯不会因为美色而接近利秀公主,然而对于眷恋权势的人来说,要他拿出这样一个东西来替人做担保,朱无视无法做到。
    这一样东西,正是天下第一山庄!
    成立护龙山庄的初衷只是要对付朝廷中的一些奸佞之人,却不曾想到护龙山庄发展越来越大,其蔓延出去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大明上下满朝文武百官的身上。
    可以这样说,整个大明的官员,近乎有九成左右的人都有把柄在朱无视的手中。
    倘若朱无视用这些把柄来要挟百官,或者用这些东西来让自己的地位更为巩固,这都是一种强大的震慑手段,毕竟你犯了法,有人拿这些弱点来要挟你太过正常了。
    朱厚照年龄虽小,却不蠢笨,明白护龙山庄日益壮大的前提之下对于自己的江山地位非常危险,所以他才想方设法将曹正淳给扶持上来,目的便是为了制衡皇叔,让他的力量不至于那般丰满。
    而对于天下第一庄的存在,不仅朱厚照感兴趣,便是曹正淳对此也非常有想法。
    一旦朱无视提出用天下第一庄来保段天涯的话,那么此事就算暂且揭过,然而在这之后,不论是朱厚照还是曹正淳,铁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要对天下第一庄下手。
    对于贪恋着权势的朱无视而言,他不会做这种赌注!
    赔了段天涯也无所谓。
    更何况,天、地、玄三名密探于他看来,也只是棋子罢了,他不可能为了这些棋子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谋划全部毁于一旦。
    而且除开天、地、玄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秘密培养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自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天下第一庄的背景之下,若无天下第一庄,一切都只能是空谈。
    “皇上,天涯行事虽然莽撞,但肯定不会做出有辱皇室的事情出来,还望皇上明鉴。”
    朱厚照气极反笑,“皇叔这便是你对朕的态度么?而这也是你要给朕的答复么?事关天家颜面,皇叔难道只是用这样子的语气与朕说话,就不怕朕当场将段天涯给斩了么?”
    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哪怕朱厚照这会儿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当他展现出属于帝王的愤怒之时,这一刻的话,心中可没有多少慈悲,俨然是一个杀神,就算这时候的朱厚照要将段天涯拿去问斩,百官更是不会多说什么。
    天家颜面,事关一切,甚至朱厚照的脸,那就是代表着整个大明的脸面。
    他是真的要将段天涯除之而后快,皇叔这一张宠辱不惊的脸实在让人厌烦。
    朱无视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段天涯明白这一点,他愿意为了义父去死,可是……义父真的就不愿意为了他多说几句话么?他就真的这么可有可无么?
    在这一刻,尽管段天涯有了赴死之心,可是心中对于朱无视的态度,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因为眼前的义父,和他印象中的义父有着些微的差别。
    说不上是什么,但让段天涯内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此时此刻,朱厚照的心情坏到了极致,他的目光转向一边的曹正淳,随后问道,“督公,段天涯一事事关天家颜面,朕就将此事交给你来处置,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外人谁都知道,曹正淳与铁胆神侯不合,将段天涯交给曹正淳来处置的话,基本上就等同于这一条命交给了曹正淳,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异数。
    朱厚照是铁了心要让皇叔难堪。
    直到这般时候,铁胆神侯还是没有说任何的话语,只是表情有些阴森道,“一切全凭皇上吩咐!”
    林霂最是开始的时候没有说任何的话,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只要开口就是一个错误,人家叔侄两人吵架,他一个公公凑什么热闹,等着朱厚照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身上来么?
    原本林霂的打算的确是要除掉段天涯,但他想要完成一个‘匡扶大明’的艰难任务。
    这一个任务一看就要比‘覆灭大明’来得难多了。
    要覆灭大明的话,只要继续权臣之道,他就可以轻松搞垮大明。
    但匡扶大明的话,很显然这一个任务的难度系数直线提升了上去。
    林霂素来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任务,或许奖励也更为丰厚。
    别人都知道段天涯是天下第一庄的密探,若能将段天涯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外人会当如何看待自己?
    【天下第一庄的天字号密探良心发现,明白铁胆神侯的狼子野心,最终与大明忠心耿耿曹督公一同歼灭逆贼,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忠臣曹督工,忍受非议,凭个人魅力,终让世人对他的看法改观。】
    【忠臣or逆贼,曹督公的一生,是非公道,留给后人评论。】
    带着这般想法,林霂微微上前,而后躬身道,“皇上,事关天家颜面,臣定当不负皇恩,将此事彻查到底。”
    段天涯脸色一沉。
    朱厚照表情平静,开口道,“好,督公你办事,朕很放心。”
    很好,皇叔,你不是不愿意救你的密探么?那朕就把段天涯交给你的死对头,看他怎么个花样死法,朱厚照心中如是想着。
    他用眼神看了一眼曹正淳,意思很明显,督公,我看好你,你随便折腾,最好就是让皇叔丢脸。
    林霂收到了朱厚照的眼神,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另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开来,“皇上,神侯不愿意保的人,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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