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行进入俱乐部时,吧台上还没多少人。调酒师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将酒单捧给他,”肖先生,今天需要点些什么?”
    “照旧吧。”
    他抽出刚买的烟,任由调酒师俯身替他点好,安静地吞吐着烟雾。
    他是念旧的人。吃的菜,喝的酒,穿的衣服牌子,一旦喜欢上了,便很少会变了。
    只是世事无常,总会有一些他也无力改变的意外。
    调酒师将调好的酒递给他,笑着说:“这个点不常见到您。”
    肖景行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他的酒,一饮而尽。
    这种滋味他早已熟稔,入口应该是薄荷和轻微的辣,最后留下一点甘,白兰地的醇香残留在喉头,让他觉得很浪漫。但今天他却品不出,凉意褪去后只剩下苦。薄荷的苦,酒的苦顺着食道滑下,像是在内壁上刷满油漆。
    调酒师看着他颇为急切地将酒灌下,与平时优雅淡然的姿态相b,显得有些粗鲁,不禁在心里猜测估计又是项目上哪里不太顺利。
    “肖先生是刚下班吗?”他试探。
    “再来一杯吧。”肖景行低眼望着酒杯,吸了口烟。
    “今天想要放松一点。”烟气缓缓从他的唇间溢出。
    师宜聆赶到俱乐部的时候,桌上已经有二十几只空杯,烟灰缸里长长短短插着好几根香烟,
    “你还好?”她问。
    肖景行斜了她一眼,继续喝酒。
    “我跟monica谈过了,她说那间房她会还给你。”
    “......让她跟我的律师谈吧。”
    “还有,她答应等到这里工作室的事告一段落了,就去北京,不回来了。”
    肖景行冷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吗?”
    “问题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师宜聆镇定地说,“你现在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师宜聆......”
    j尾酒顺着喉结滑落,他将下一个空酒杯扣在桌上,发出一声不轻地钝响。
    “我现在不太想看到你。”
    师宜聆看着他,皱着眉。
    “你应该知道......”她自己也很无奈,“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
    “而且你现在应该也不喜欢她了。”
    “是。”肖景行拿过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直接点了。
    “你就当我突然发现以前的投资失败了,心情不好。”他咬着烟。
    “这是一回事吗?”
    “不是吗?”肖景行抬起眼皮,睨向她,“都是失败,不是吗?”
    他反问。
    师宜聆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说:“行,那你自己冷静一下吧,我叫dia奶奶a帮你订酒店。”
    “不需要,谢谢。”他礼貌地笑,十足地阴阳怪气。
    跟monica的那段婚姻,他住在酒店里的时间b家里的多。
    他向来自诩聪明,觉得monica不过就是一个庸俗柔弱的女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骗了他整整三年,甚至如果不是她今天自己说出来,他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当他在酒店里,满脑子都是工作时,他的老婆在家里,满脑子都是他朋友。
    他一直觉得monica愚蠢,可他......却b愚蠢更愚蠢。
    肖景行指尖夹着还未抽完的香烟,又将杯中的酒喝尽。烟气与酒液在鼻吼间交织,好似被塞了满嘴的树叶子,极辛极涩的滋味,呛得他眼眶发红。
    师宜聆不知道自己又戳到肖景行哪里了,但她也不想纠结了,直接给dia奶奶a打了电话。
    “怎么喝成这样了。”dia奶奶a很惊讶。
    肖景行在的应酬,作为秘书她都会去,却也很少见过肖景行醉得神志不清。
    “心情不好。”师宜聆只能这样回答。
    她的目光越过dia奶奶a,看到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是谁?”
    “何晔,新来的助理,以后生活上的事找他。”
    dia奶奶a熟练地从包里翻出两片药,指挥着何晔给肖景行灌下去,再把他背起来。
    “趁现在酒还没醒,你把他背车里,”dia奶奶a对着何晔发号施令,“等他稍微清醒一点后,你就只跟着,别背。cesare有洁癖,喝醉以后对肢t接触比较排斥。”
    “你升职了?”师宜聆问她。
    “不是,”她随意地笑了下,“但最近有额外工作,比较麻烦。”
    这一笑便像花开和光亮。师宜聆能感到许多视线聚了过来,好似看到水果的苍蝇,包括何晔的脚步,也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那既然这样,你就让何晔去送吧,”师宜聆对dia奶奶a说,“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开车送你回家。”
    “......可以吗?”dia奶奶a看向何晔,有些担忧,“你自己一个人ok吗?”
    “我没问题。”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既然何晔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只是因为不放心小朋友,而跟出来的dia奶奶a,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嗯嗯,姐姐你先回去吧。”
    何晔自信地接过车钥匙,他实在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技术含量,可实际上做一个合格的秘书往往b想象得要难很多。
    就比如说现在他应该直接搜索最近的五星酒店,订好大床房,第二天将干净的衣服送过去,而不是指望喝醉的老板知道自己家在哪。
    林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门外传来悉悉索索地开门声,然后砰的一声重响炸。她小心地打开第一层防盗门,看到肖景行的蓝光镜片在过道灯下反射出一片雪白的光。
    “肖先生?”
    他身姿挺拔站着,像是雪地里的松木。明明已经过了一天,他身上那套意大利的高定西服,依旧好似刚熨烫好般干净平整。
    反光褪去了,林静终于看清了肖景行的眼睛。他黑色的眼眸中凌厉全无,有些失焦地散落在林静,亦或是林静背后的白色墙壁上。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那个......我是cesare的助理。”肖景行的背后穿了一道年轻的声音,肖景行生得高,几乎完全将他挡住了,所以林静并没有立刻发现他。
    何晔小心地询问:“您是cesare的女朋友吧,所以这里应该是他家。”
    “不是。”
    林静侧身从肖景行身边走过,这才看清这个助理。他真的很年轻,看上去像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满脸都是稚气。
    “我是肖先生的女朋友,但这里不是他家,”林静看了眼被y塞进锁眼里的钥匙,“他......应该是喝多了,开错了门。他家住在对面。”
    她握着钥匙末端,想把它转出来,结果只拔出来半截,另一半生生断在了锁眼里。
    一旁的何晔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那个,cesare刚刚打不开门,就稍微多用了一点力......”
    这何止是多用了一点力啊,林静在心里腹诽。
    “算了。我来照顾他就好。”林静善解人意地说。
    但她其实很讨厌酒。酸臭的t味,软泥般的四肢,皱巴巴的衬衣,脏兮兮的口鼻和浑浊的眼睛,酒精总能摧毁文明好不容易教养出的那一丁点理性的神经,把住在城市中的人驱赶回蛮荒,返祖成森林里冲动易怒的野兽。
    肖景行也会这样吗?她迟疑地望向他。
    他正笔直地站在以旁,像一把插在地上的无主的剑,修剪整齐的鬓角,连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没入深邃的阴影,侧开略长的额发乖乖地搭在耳尖上,没有丝毫喝醉后的凌乱,只是比平时看上去乖了一些。
    如果不是锁孔里还卡着半截金属钥匙的话......
    叹了口气,林静扶住肖景行的手臂,“醉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扶一下啊,万一摔了怎么办?”
    “啊,不是的,是cesare他——”
    何晔期期艾艾地还没说完,肖景行就好似被触到某个开关的机器人,像甩开某种脏东西般,打开林静的手,说:“别碰我。”
    “您别介意,”何晔小声地解释,“cesare喝完酒不喜欢别人碰他。”
    林静回过神来,搓了搓有些发麻的指尖,“没事。你先回去吧,我给他弄点东西醒酒。”
    不要跟喝醉的人计较,林静安慰自己。
    她接过助理递来的公文包,放到沙发上,然后往厨房走去,却在转身的刹那——
    被抱住了。P哦②○②壹.C哦м(po202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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