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入岭南一行情况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实际上却顺利的有些让他不可思议。
    南海郡诛杀赵佗,而后更是以赵佗的印信将他最信任的四位分掌四郡的将军骗回,而后在张良的手段之下,这四位将军立时被收服的服服帖帖。
    想来也是,比之北地长城军团人才辈出,岭南军团上起主将,下至士卒,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才智之士。
    否则他们为何没有在方晓已知的历史上留下任何的名号呢?
    也许他们领军打仗有些手段,但若论起才智计谋,又如何能够与从小生在权谋堆里的张良相媲美?
    于是被张良分化收编,那不是在正常也没有了的事情吗?
    收服四将之后,张良又奇计频出,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分布在岭南的秦军初步整合,拿捏在了掌中。
    而做这一切,张良却都是隐藏在幕后,将所有的名声,功劳全部归于了“皇太子殿下”。
    有这样有能力又识时务的手下,方晓心中满意,不由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终于在岭南耽搁了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方晓得以安心的北归,而至于岭南军团,他则是留下了张良于甘平二人主持大局。
    这两人一文一武,都是他的亲信,方晓相信,待到准备妥当之时,岭南军团,一定会给项籍的楚军,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的。
    灵渠,乃是始皇帝在决定攻伐岭南之时,命人修建的一条人工大渠,这条水利设施,从根本上解决了岭南秦军的兵员、粮秣运输困难的问题。
    给张良和甘平留下了一千玄甲精骑做后盾,归返之时,方晓的船队便少了三分之一,也因此速度变得快了不少。
    三日之后,船队再次路过长沙郡,远远看去,这座先前破败而充满暮气的城池,如今却仿佛是焕发了第二春一般,城头上的工事都被烦心了一遍,并且能在显眼之处,都重新更换了崭新的黑色秦旗。
    显然,守城的兵丁,远远看到了船队来临,于是连忙下城禀告,于是片刻之后,就见城外码头有一小船匆匆而出,片刻之后便上了方晓的大船。
    来见方晓的自然是王离麾下的都尉,此人名唤王涛,同样是王氏弟子,在见到方晓之后,难免心中激动,躬身下拜。
    而后者在询问过长沙近况与城防如何之后,勉励了他几句之后,便着令他归返长沙,好生看顾。
    “择,替我记下,后日路过南郡,令王离佯攻恒山郡,务必使方才王涛所说的恒山郡援军感到心惊胆战,不能让他们联想到岭南有变。”
    “唯!”
    几乎从短兵亲卫改行做了书记官的护卫择恭声应了一句,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由纸张钉成的小本本,并拿出炭笔,小心记忆。
    一旁的安见了,脸上顿时露出懊悔与恍然之色,旋即便在心中下定决心,回到咸阳之后,也同样要搞一套这样的专业工具,以免自己的记忆出错,误了皇太子殿下的交代。
    舟车一路逆水而上,又行了近三日的功夫,才算是终于来到了南郡。
    如今的方晓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舟车劳顿”这几个字的意义,虽然之前下岭南之时已经有过经历,但当时乃是顺流而下,还不觉什么,但现在逆流而上,舟船颠簸,如今好容易脚踏实地,顿时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王离见此,眼中难免有些笑意,旋即连忙安排方晓入将军府好生休息,一日夜过后,他这才算是缓过了神来。
    “太尉,这南阳,南郡一线的战事如何?”
    次日清晨,方晓一边喝着粟米粥一边随意与王离闲聊。
    再王离的脸上,方晓看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位王氏第三代的名将,如今终于有机会上战场,一展胸中所学与抱负,自然欢喜的紧。
    “楚人,土鸡瓦狗也,若非殿下仁德,爱惜民力士卒,我与韩、李二位将军,率大军齐出,定能于数月之间扫平天下!”
    “哦?太尉居然有如此志气?那我回到咸阳之后,一定要与阿妗好生夸赞夸赞!”
    “呃………”
    同样正在喝粟米粥的王离一听见长姐之名,顿时脸色一苦,好悬没被一口噎死,旋即便苦着脸色朝着方晓连连拱手:
    “殿下可饶了我罢,若让长姐知道我如此不稳,没有父亲风采,他又该好生教训与我了!”
    “你也知道!”
    笑骂一声,用筷子尖点了点王离,旋即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王离,李信的那头白发你也看到了,他当年又何尝不是与你一般,意气风发,觉得整个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
    但后来如何?却不是被项籍的祖父项燕在楚地打败?
    而后事实证明,武成侯的观点才是对的,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将军都有武安君之资,打仗嘛,从心一点,稳重一点,按部就班,不要总想着出奇计,出风头,以大秦的国力,总能镇压一切。
    当然,老将军能稳重,也能出奇计也就是了!如今我将这话,在送与你,你非韩信,有数之不尽的天赋与奇谋,也不是李信,他知耻而后勇,车骑战法天下无双。
    但你就是你,你是王氏子,生来就有荣耀在身,但你不单单是王翦与王贲的后人,你也是王离,我相信你定然能够成为不逊于韩、李二人的名将!”
    “是!多谢殿下勉励!”
    听到这里,王离难免心中激动立时躬身下拜,他只觉眼前此人说出了他心中最想说的话。
    “好了!你我之间就别整这些虚的了,赶紧吃,吃完之后,就去安排兵事,去吧恒山郡那些逆贼的胆子都给我吓破了!”
    “唯!自当如此!”
    应了一句,王离几乎将脑袋都埋在了饭碗里,可紧接着,方晓的一句话却又让他的动作僵在了当场。
    “噢对了,你姐姐曾经嘱托我,着我见了你之后,让我问问你,可有相中的女子了,如果在没有,她可要真的给你张罗了!
    毕竟王氏嫡系一脉,不能到你这就没了不是?”
    ……………
    留给了王离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除了南郡郡治,看了一眼波涛汹涌的汉水,方晓果断选择了从陆上归返。
    美其名曰可以视察民情,看看兵制改革与如今黔首的生计如何,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太子殿下这是晕船晕怕了!
    “口胡!岂有此理,安,给我记下,回到咸阳之后,就去找太医令夏无且,让他给我研究出一副晕船药来!”
    “呃……唯。”
    看着车架上兀自有些郁闷的方晓,近卫安楞了一下,随后掏出在南郡招来的纸张,新订成的小本本,郑重的记下了“皇太子晕船,命太医令夏无且试制晕船汤药的语句。”
    从南郡走陆路回咸阳,需要横渡汉水,过南阳、三川二郡,而后方能够抵达关中。
    这一路行来,方晓目中所见除却日渐萧瑟的景色之外,于田亩之中,那他努力推行的小麦,居然也已经颇有成色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麦种,并不如后世,成活率不如想象中来得高,但一眼望去,田亩之中,却还是有着大片大片的黄绿色。
    这样的色泽,让方晓的心中感到无比的安心,且不说能从中收获多少军粮,但只要这批小麦能够顺利收割,来年秦境,却总归不会在是灾年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很美妙,但现实却十分骨感。
    正镇守着三川郡的骠骑将军李信,却是早早收到了王离的传书,于是在方晓来到之时,便恭敬迎驾。
    与李信相见,方晓不由的大为欢喜。
    说实话,在穿越之前,对于这位将军,他实在是知之甚少,知道更多的则是他那空有着“飞将军”之名,却从未到过龙城的后人。
    然而直到与李信公事过之后,才知道此人当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
    “骠骑将军,若有朝一日兵士、粮草充足,你可愿统率大军,行灭楚之事?!”
    三川郡治之外,方晓看着这位白头将军,心中感慨油然而生,后者听见这句让他浑身颤栗的言语,顿时激动的“咚”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若有那么一日,臣定当万死不辞,不胜不归!”
    “有的!会有这么一日的!”
    眼见如此,方晓默默点头,将李信富了起来。
    “只不过皇太子,有一事臣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说来听听!”
    得了允准李信默默点头,脸上纠结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郑重道:
    “殿下,自古以来便有流传麦有毒,而赵人有吃麦者,是以常弱而死,并无法战胜秦,所以这麦……”
    听了这话,方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没想到,就连李信都相信麦有毒这种说法。
    无奈之下,只有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告诉他自有妙计后,便再次启程,朝着关中而去。
    过了三川郡行进数日,便已经可以看到巍峨的函谷关了,这还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这座庇护了大秦六世的巍峨关城,是以一时间看的有些流连忘返。
    而关城之上,秦军看到方晓的玄甲精骑与旗号之后,他的耳边立刻就传来了“皇太子万胜,大秦万胜”的震天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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