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落摸了摸江遇的额头,高烧总算退了下去,他接住碗:我来吧。
    谢小安转身出了房间。
    訾落看着江遇,感觉到心一阵阵压制不住的刺痛,他抬手抚摸江遇的脸颊,最后停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几分钟都没动,出声轻柔:江遇。
    该醒了,吃点饭好不好?訾落弯腰,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话里带了点察觉不出的颤抖,你醒过来好吗?
    而江遇没有半点反应。
    此时的他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四周没有光,只有微暗的月色朦胧照下来,他看不清脚下的路,而周围漆黑,树枝的影子像极了鬼怪,风一吹令他全都都在发颤。
    他出声喊,没有人理他,没有人出现。
    再往前走,他看见了一片波光粼粼,那是很大的一个湖,江遇借着月色看清了一旁插着的警示牌:水深危险,禁止靠近。
    天安湖。
    他怔怔地看着,大脑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
    有人在他耳边喊:小遇。
    这声音温和,带着宠溺,江遇睁开眼睛去找,一无所获,除了他陷入一片黑暗中,什么人都没有。
    那道声音还在喊他,似乎是从湖底传来,一声接着一声,从开始的温柔变成最后的焦急,慌乱,惊恐的呐喊。
    江遇一步步接近湖边,目光呆滞,看见了自己随着水波流动的倒影,他突然又听见一声:小遇!
    这次声音是从身后传来,他大惊,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脚步一软,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他不敢睁开眼睛,窒息感把他包围住,他两只手乱扑试图冲破湖面呼吸到新鲜空气,但逐渐没了力气,他不再动了,身子慢慢跌落湖底。
    他无法喘气,没有呼吸。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轻声呢喃:江遇。
    这声音仿佛就在耳畔,细腻温柔,说着:醒来好不好?
    江遇睁开眼睛看见了訾落,才感觉到慢慢活了过来。
    訾落握紧了他的手,把额头抵在他手背上,小声的,带着浓浓不安的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醒过来。
    江遇重重呼吸了几下,抬起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訾落整个人猛地一颤,像是从梦里惊醒,抬头看见了江遇的双眼,那双眼睛泛着红,带着心疼,带着抱歉,带着愧疚。
    三百见他醒了开始疯狂扒床,嘴里一直哼哼个不停,江遇看看它:三百?
    三百叫了一声回应他。
    江遇笑了笑,目光再次看向一直盯着他看的訾落,两个人相视无言,半天谁都没有先开口说上一句话。
    没有责怪,没有追问,有的只是两个人装满眼底的情绪,一个心疼,一个躲避。
    半晌,訾落动了动:粥凉了,我去热一热。
    他出去时把三百也拎了出去,江遇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訾落回来的很快,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试图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江遇喝了几口水,手捧着碗把热气腾腾的粥往嘴巴里送。
    訾落一直看着他,哪怕不抬头,江遇都能感受到那沉沉的目光,像有千斤重。
    落落。他突然出声,声音还哑着,我是真的没有爸爸了。
    我以为我恨他,不恨也会怪他的,但很奇怪,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江遇低着头,额头抵着碗,我甚至没有哭
    訾落的手收紧,把他抱进了怀里,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江遇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你跟我说说话吧,说什么都行。
    嗯。訾落应了声,你高烧刚退,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把我吓坏了。
    对不
    訾落打断他:现在还难受吗?
    江遇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粥还剩了小半碗,訾落亲自喂他吃了干净,到最后江遇看着他嘟囔了一句:你也没休息好。
    他沉沉睡着的这一天一夜里訾落几乎没合眼,眼睛有点疲态,其他看不出什么。
    訾落没说话,端着碗要离开。
    一步都没踏出,他的衣摆被紧紧抓住,訾落低头看着那洁白的手指,像极了小孩子抓紧大人的衣袖,害怕被丢下的模样。
    霎那间,心里涌出了很多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感情,喜欢么,没有那么简单,爱?又远远不够,訾落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思考。
    是心疼,剧烈的心疼,像是把他剥离一般的心疼。
    他把碗随意搁在桌子上,不稳当,碗和勺子分开来,叮叮铛铛好一会儿才安静。他转过身抱紧了江遇,那样紧,紧到胸膛紧密相贴,紧到没有力气喘息。
    他把脸埋进江遇的脖间,蹭了又蹭,心里的感受直冲咽喉,酸楚难忍,以致红了双眼。
    这一晚他在江遇身边躺下,他眼睛里泛了血丝,看得江遇并不好受。
    江遇抚摸着他的下颚,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接着是鼻尖,再往上,是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睡吧。江遇抱着他,我已经没事了,你放心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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