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趁着一家人整理院子的空档,骆涛偷个小懒,还美其名曰带两个孩子去后海滑冰。
    一大早儿,带上滑冰用的家伙什,到了后海,爷仨刚刚进入状态,就听口袋的里bb机,“哔哔”地响个不停。
    来电显示一组数字“200”,这意思就是“有事速归”。
    也不迟疑赶紧收拾东西,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把玩的正起兴的兄妹俩给骗了回来。
    自从腰里别了bb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以前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学者气息,现在倒有点煤老板的意思。
    对于bb机骆涛是不屑于挂在腰间的,毕竟经历过智能时代的先知,这点小傲娇还是有的。
    可架不住媳妇的强势,用她的话说就是:你出去迷路了,有这玩意儿在身上,你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绝对是逻辑鬼才,没有一点道理可言。
    在没有大哥大的岁月里,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先进的通讯工具。
    有时候带上这玩意儿,确实方便了不少,就如今儿个这个情况,要是骆涛没有带着这玩意儿,朱霖要是找他,还就的亲自跑一趟后海不可。
    有了它,从显示的“摩斯密码”上就可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喊我们回来。”
    骆涛一手提着滑冰的家伙什,一手拉着小丫头。还没进门,就和一脸着急的朱霖碰上了。
    在门口遇到了,骆涛便赶紧问她。
    朱霖先是照顾着两个小脸红扑扑的孩子,“进院,我再跟你说。”
    她这么一说,骆涛也不知道事重事轻,不过,他也没有急催,而是拿着滑冰的家伙什,在大门一旁的石质台阶上磕了磕上面的冰雪残渣。
    朱霖拉着兄妹俩站在门洞内不前,从门洞内大门后的墙壁上取下一个迷你笤帚,给兄妹俩清除一下鞋上的冰雪。
    “好了,先回自己屋玩去。”
    兄妹俩既懂事,也很听话,也当然也不敢在朱霖面前闹脾气,很开心的朝院里跑。
    小十月很沉稳,规规矩矩回屋,小丫头则很活泼,从影壁处一拐角就扯着嗓子喊爷爷奶奶、何姐,还有石榴和海棠也没有落下。
    这丫头和奶奶苏桂兰的性格很像,直爽,真性情、实在,另外还多十分的调皮捣蛋和搞怪。
    喊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回来了。
    “这孩子,疯劲儿又上来了。”骆涛拎着滑冰的家伙什进来,交给朱霖,手接过她递来的迷你笤帚,自己动手清理鞋上的冰雪。
    朱霖把滑冰的家伙什接过,脚步就奔着门房,快走了两步,一扭脸把东西放在靠着门口的墙角。
    “这还不是你惯的。”
    夫妻俩刚斗上嘴,就有人来掺和,“哟,骆爷,这是干嘛去了?”
    撅着腚扫鞋上冰雪的骆涛,一听门外有人跟自己说话,也没有起身,先是扭了一下腰,侧了一下视角,确定门外有人,才起身。
    “咳,高叔,您就别跟着那帮人起哄了,什么骆爷不骆爷的,您叫就是寒颤我。”
    说着把手里的笤帚往墙边一放,赶紧迎了上来。
    这高叔不是别人,他便是老爹骆少逸的老同学,兼职骆涛的老领导,当年旧货站的副站长高远,如今的旧货站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骆涛离开旧货站没几年,高叔就转正了,他能顺利转正也是运气,一个是李站长光荣退休,二呢就是他的唯一竞争对手聂正,人家直接越级高升进了区文化主管部门,是清水衙门的三把刀。
    这前没有堵截,后没有追兵,这站长的皇冠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已经光秃秃的脑袋上。
    忙着从大衣兜着掏烟,他也很享受这一刻,露着大板牙,笑嘻嘻接着。
    “高叔,今儿个没上班?”朱霖见人也热情的招呼道。
    高远对一家人来说都不陌生,就连小十月他们兄妹俩都认识这个光头爷爷。
    两家这些年走的很近,除了老一辈人的交情之外,现在则又多一层生意上的往来。
    自从他掌管旧货站,只要有好东西(不是不能买卖的文物),百分之百成了骆涛的收藏,包括京城其他旧货站。
    这里面可不存在什么黑色交易。东西该多少钱就是多少,以骆涛现在的身价,早就不在意这点,他要的则是提前获知信息,借着信息差领先别人。
    当然了,为了获取这个信息差,额外还要给高大站长一些精神上的补偿。
    骆涛另外又给他的儿子、女儿弄了一点小生意做,这样一来两家关系就更加熟识了起来。
    朱霖这么热情招呼,他就更高兴了,吐了口烟,眯着眼,“上班,怎么能不上班,我可没你公公他们老两口有福气,摊上你们这么孝顺的儿女。”
    “您老这大早就给我们两口子戴高帽,您要是不急着上班,进屋喝口茶?”朱霖让着他进屋。
    他连忙摆手,“不了,我找涛子有点事。”说这话脸上明显略有点犹豫。
    朱霖心思细腻立马就扑捉到了这一点,心领神会,笑着道:“那你们聊着,厨房还熬着粥,我看看去。”
    早饭早就吃过了,什么时候还熬着粥?
    骆涛一脸茫然……
    “诶,你忙着。”
    待朱霖进院,高叔才拉着骆涛站在右侧,之前朱霖取笤帚顺手关上的门后小声道:“涛子,叔问你,地里还有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吗?”
    骆涛也没有多想,笑着打趣道:“有,怎么,高叔这是准备做菜贩子?”
    可能是骆涛的话太冲,也可能是香烟太浓,高叔连连咳嗽了两声。
    “要是早十年我倒有这心,可惜你高叔我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
    这不是眼瞅就快过年了吗?今年站里发给同志们的年货还没有准备好,往年都是发钱,你也知道旧货站可是个比清水还清的衙门,就是发钱大家伙也摊不上几个子。
    这不我思来想去今年便想着弄点不一样的,给同志们搞点蔬菜,……年夜饭不也多添两个菜么,这可比发那点钱来的实惠。”
    高叔这么一说,没把骆涛逗乐,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年终福利听说过有发牙膏、牙刷、洗衣粉、香皂的,今儿个也是开了眼界,居然还能发蔬菜。
    这个想法绝对的天马行空,怪不得高叔能当站长,骆涛只能早早地走上了二道贩子这条不归路。
    人才!
    “新鲜的蔬菜倒是有,就不知道黄瓜和西红柿有没有了?”
    “咳,别管什么菜,只要是有,那就行,叔不挑。”
    嗬!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好似有坑。
    没等骆涛接话,他又接着说:“这样,后天我要三百斤,没有问题吧?”
    骆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您老都开了口,绝对没有一点问题,到时候我让人直接给送站里去。”
    “别介,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他们了,他们什么点进城提前说一声,我让人去接。”
    这高叔自从当上了站长,这小算盘也是打的哗哗响啊!
    这么一说骆涛便明白了。
    “听您的。”
    他也是老滚刀肉了,知道自己的那点小意思已经暴露在了骆涛眼皮子下,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最好多来几样子蔬菜,这样也好看,你小子可不要弄三百斤大白菜和萝卜糊弄你高叔。”
    “咳,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呵呵!我就是说说,你别在意。
    对了,这是订金,你先收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十拍在了骆涛的手里。
    做完这些,还捎带了一句,“你可别客气,咱多退少补。”
    骆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手里的两张大票,心想这钱可是够大的,就这一百块钱,还想在冬季买三百新鲜蔬菜想什么呢?
    还多退少补。
    更离谱的是还想买黄瓜、西红柿,咋不上天呢。
    也不出去打听一下,现在一斤黄瓜都卖到了十元左右,就这还有价无市,有钱没关系想买都买不到。
    西红柿如今市面根本就买不到,在腊八节之前就已经成了专供蔬菜,不再出现在市场上。
    要不是看在两家的关系上,骆涛绝对会把钱甩在他脸上。
    这人不要以为自己行了,就可以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真的以为别人离开了他就不活了。
    今儿个骆涛再一次见识到了人性的恶,看来之前自己的瞎大方,不但没有获得该有的感激,反倒是滋养出其内心的贪念。
    皮笑肉不笑,把两张票子又塞回了他手里,他骆涛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咱们的关系,哪里还需要这订金,这钱您还是收好。
    后天看到了菜,再给也不迟。”
    由于有关系,当年也承过人家的情,就算他做事做的不地道,骆涛也不能当面把话说的太死。
    当然,也不能退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怎么能行?”骆涛玩的这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时语顿,在他原先的设计中,应该是骆涛收了这订金,然后余款直接一挥手便算了,再理想一点这一百块钱的订金,也可能会原封不动地给退回来。
    好在他临场反应的快,一语双关道。
    “就这样办,您也别这样那样的,天儿不早了,您老还要去上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我就不请您进屋坐坐了。”
    骆涛现在是真不想跟他多聊,这人说变就变。
    都快退休的人了,怎么就不能咬咬牙坚持坚持,挺一挺不就过去了么。
    干嘛,临了临了,还弄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他见骆涛下了逐客令,也不想厚着脸皮求个小辈,便敷衍一笑,“那好,你要不提醒,今儿个又该迟到了。
    我也就不进去了,替我跟你爸妈带个好。”
    “您放心,一定给您带到。”
    “得嘞,爷们儿回见。”
    说着出了门洞,一边快走,一边戴着手套,快速出门,连下两个台阶,双手扶着车把,右脚来个毛驴后弹,踢开脚撑支架。
    “哐”,整个自行车前移。
    “你忙着。”翻身上车。
    “您慢走。”
    之后两个人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过多的言语。
    老年人骑车就是慢、稳,两分钟多,贪心的高远,他的身影同他的坐骑才消失胡同东边那个拐角。
    “这老东西,真把自己当拿铁了。”
    苦涩中带着奶味,谁有闲时间品你。
    拐出百花深处的高远,同样不愤,“这孙子现在还给我摆上谱了,当年要不是老子,你能有现在这么出息。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有钱就是爷啊!”
    心里还暗暗道:“哼,等着,你不给高爷我面子,那就别怪咱高爷不讲情义,咱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骆涛是不知道高远变脸这么快,要是知道了,绝对会在他退休之前玩死他。
    “咳,说谁老东西呢?”朱霖突然冒了出来。
    这可把心不在焉的骆涛吓了一大跳,痛苦面具,“嗬!你想吓死我啊!”拍着小心脏,惊魂未定。
    “我看看有没有吓着你。”说着她那双玉手就摸上骆涛的耳朵。
    “咳咳,干什么?”
    “这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你叫魂了。”憋着笑,假模假式的。
    “边去。”拿开她的手,扭身往院里走。
    “咳,我说人家怎么惹着你了,便叫人家老东西。”朱霖边问边动手关上大门。
    骆涛脚步一顿,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她,感情刚才自己的牢骚被她给全部听着了。
    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对着她耳语了两句,“这人怎么能这样?也太爱占便宜了。”
    “谁说不是,对了,今后他再来找我,直接就说我不在。”
    “嗯,我知道了,那要不要把这件事给咱爸说一下?”
    骆涛微微想了一下,小声道:“这事就不要跟他说了,毕竟高远是他老朋友。
    对于高远,我想咱爸比咱们更了解他。”
    大智若愚的骆少逸在看人这方面,确实比前世为人的骆涛看的还准。
    对于高远的为人,他应该门清儿。
    从这些年两人的交往上,则不难看出些许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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