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见到糯米面上露出的神情,忍不住就想要开口。
    可他却又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才好。糯米那神情竟是已经奇怪得让他觉得有点儿心惊,又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心疼。不过是个笑容,他却总感觉自己好像在那里边读出了更多难过的意思来一样。
    糯米已经没有在笑了。
    她咬着嘴唇,面色很是不好看,将不论是笑又或者怒都收敛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副板着脸面的模样,叫人完全没办法猜透她心里边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可柱子同糯米一块儿待得久了,早就能看出糯米的心情了。这时候见糯米还是微微咬着嘴角,便知道她心里边还是觉得不痛快,而且是相当的不痛快。
    而糯米还是在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张信笺,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柱子既想要开口问一问,却又觉得好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才好,一时倒是将自己给噎住了。
    糯米倒是没有注意他那边的情况,自顾自地看了好久那信笺,最后才终于从那信笺上头将注意力挪开了,头也不抬地就开口说了一句,“我便是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人怎么还好意思朝着咱们这门派发信笺过来呢。”
    她讲话的时候语调很轻,带着点儿嘲讽的味道。但柱子一听到糯米这句话,便已经跟着放松了一些。糯米到底是已经将自己的真性情给展露出来了。便说明她心中的那些抑郁和不高兴都已经跟着消减了一些。
    “什么人?”柱子顺着糯米的话已经问了出来。
    “……坏人。”糯米想了想,最后只能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来,“师兄你许是不知道。以前万剑宗灭门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吧。我……想要回去找你,却是见过的。那情形是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我是没法子忘记,孙敏当时是怎么就在我面前咽气的。”
    柱子静静地听着。
    他从来没有从糯米口中听过当初万剑宗的情况。这时候突然听到糯米说起这些,却也并不多问,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糯米,好像在等着她将心里边积存着的那些东西一口气倒出来一样。
    糯米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在诉说着当初那些事情的时候。面上一直是维持着一种近乎是强忍的平静。她任由阳光洒落在她面上,也不去多管自己如今这模样看着是不是让人难受。
    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当初在青泉峰上边见到的情形。那满地的废墟是地上随处可见的鲜血。同先前的人间界倒是很有几分凌乱的相似。虽然从来不曾提起,却是因为埋在心底最痛的地方,所以才不愿意拿出来随便说。
    当初那情景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也不愿意拿出来扰乱柱子的心思。
    可现在。她却是全部都说出来了。
    说了当初青泉峰上边的情形,也将铁生门同花眠的情况也跟着一道说了出来。
    如今再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她对花眠已经不再是国王那样的惊惧,更多的则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厌恶不喜。她其实常常会忘记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仙缘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在她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这人却总是会突然地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提醒她铁生门的存在,也提醒她记着心中还藏着的那些情感。
    柱子听得很认真,完全没有一丝不耐烦。更不像是糯米当初所认为的那样,会流露出那种不舒服的模样。他甚至都没有太在意糯米所描述的那些内容,而是更关心着糯米的情形。
    糯米倒是没有注意到柱子的目光。还是慢悠悠地将自己常年来一直藏在心中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这才慢慢地吐了口气,然后扭头望了柱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当初……就是那样的。我、我只要一想到山峰上头的情形,就忍不住觉得那些人当真是丧心病狂。”
    柱子虽是憨直。却也不笨,听糯米这么说了一路。便开口问,“那信笺……是铁生门?”
    糯米叹了口气,似乎是相当不经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信笺,叹气道,“没错。而且是花眠亲写的。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还好来给咱们门派写信的。要说不知道,那可也不至于。先前在那门派大会上边,他就已经见过我了,明知道我是在这门派里边的,又何苦还来自找不自在。”
    她并没有想过要柱子给她什么答案,只是自顾自地讲话,所以不等柱子回应什么,她就又跟着自言自语一样地讲了起来,“许是料不到我竟会是见到这信笺的吧。他就不想想,我如何不会将当初的事情同旁人说去。这是我看见了,倒也罢了。若是叫掌教见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性,糯米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这门派之所以会建立起来,可就是为了要复兴万剑宗,向铁生门复仇。没想到如今复兴之路才走了一半,铁生门确实自己就撞到了他们门前来,可当真叫糯米有些哭笑不得。她都有点儿不敢想象秦广岚在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可当真是厚着脸皮呐。”糯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柱子瞧她那样,都有些想要上前去抢了她手上的那信笺撕掉了。
    却见糯米只是将那信笺放到了一边去,一副不作理会的模样。
    “不搭理他们就是了。让他们自个儿就等着去吧。”
    这么做便是显出了点儿孩子气来了。不过只要是能解气的,糯米便不介意让自己做出更幼稚的行为来。
    这信笺上边有着制作者的灵气波动,若是毁坏了的话,制作者本身应当是会心有所感的才是。然而,只要是将这信笺就放在一边,那么对方便应当无法得知自己的请求最后有没有被查看,只能是一味焦急地等待着。
    只要一想到花眠会在铁生门里边万分焦急地等待着这边所作出的回应,糯米心中便觉得分外舒畅,好似这样就能够稍微消减一下她心里边的怨愤一样。
    柱子看她好像已经高兴起来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顺手就拿过了被放到一边的信笺,随意看了一下里头的内容。
    那里边所写的东西,大抵是每个门派传过来的都差不多,尽是些诉苦的话,将整个门派都朝着苦里边讲,便是希望千仞宗这边能够看在弟子们日子过得艰苦的份儿上,能给他们一点儿好处。即便是不结成同盟,却也多给他们卖一些灵谷一类的东西。若是有丹药什么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要是光从这信笺的内容上边来看,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柱子以前跟着糯米一道在幽冥里边的时候,可是常常会遇见那些上门来向糯米求灵谷的修士。那些修士口中所讲着的话,大都是这样,可以说是没有丁点儿差别。若要说哪里不同,那便是这些修士们在诉说自己的艰苦之时,至少还是会变换一下一下门派同家族的名称的。
    只是,在这看似稀松平常的信笺最后头,写着一个叫糯米见到就觉得不高兴的名字。
    ——花眠。
    柱子也是在见到这个名字以后,才知道了这名字的写法。
    他不免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会有男修用这样可以说得上是香艳的名字。不过,他也没有很在意,顺手也将那信笺就放到了一边去。
    糯米迅速地将面前的那些信笺同传音符纸,一直忙活到了大半夜,才算是勉强将桌面上堆放着的那些东西都处理完了。至于那些络绎不绝地从窗外落进来的,她便没有心思去整理了。
    这么忙活了一整日,糯米都已经忘记了铁生门同花眠给她造成的不痛快,匆匆忙忙地就又去做别的事情了。
    萧景言见糯米事情做得顺手,一下子就将这处理的工作全都推给了糯米。
    这样忙忙碌碌了好几日,糯米正在萧景言那个书房里边做事,却突然听见外头的门被重重地敲了敲,紧接着就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了个弟子。
    那弟子一抬头见到糯米,就赶紧嚷嚷了出来,大声道,“副掌教,副掌教。掌教、掌教让你赶紧到前头去一趟。我瞧着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你、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糯米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到那个弟子扶着门框又喊了一句,“有个叫铁生门的门派过来了,说是想要谈谈同盟的事儿。可我看着,总觉得掌教的脸色很有些不对头。”
    “……什么?铁生门?”
    糯米又是一呆,下意识地就反问了一句。
    过来传话的弟子点了点头,又将“铁生门”三个字说了一遍。
    他本来是看着掌教萧景言的反应很有些不对,这才过来喊糯米去看看的。可没想到他这话一说出来,副掌教的面色也突然就变得奇怪了。他瞬间就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很有些求助地望向了旁边的柱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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