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阿富汗还是巴基斯坦,纪若佳俏靥一绽,又被逗笑了。可笑归笑,仍胆突发毛,不仅为遭逢恐怖分子,更为老者恐怖的脸。
    这老家伙相貌奇丑,生着一张极为可憎的面目。身材魁梧,肩幅极阔,却顶着一只竹杆一样的脑袋,干褐色皮肤千疮百孔,布满大大小小数百个坑洼,仿佛风霜侵袭的沙岗岩,加上腐如焦竹的双臂,布满长毛的干枯手背,几为地狱中蹦出的木乃伊,即使在白天,也能让自己人不寒而栗。
    老者没理会小虾揄揶,阴沉冷笑,鹰隼一样的眼睛闪烁轻蔑,直到少年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才冷冷道:“下车。”
    纪若佳无助地向姐夫望去。
    徐虾拍拍她手臂,示意她别害怕,打开车门下车。纪若佳稍做犹豫,没从恐怖的老者身边下车,蹿到副驾驶,跟小虾后下车了。
    徐虾把小姨子拥到身边,明知希望不大,仍尝试道:“你们把车开走吧,就当我们没见过,怎么样?”
    没任何意外,老者根本没稀理他,枪口一摆,对少年道:“阿吉卓,搜搜他们。”
    少年道:“是,艾山大叔。”把手枪收进长袍,奔向两人。
    恐怖分子用其他语言对话,徐虾听不懂,但能大致猜到,张下手道:“我们没有武器,就一个手机。”主动把手机交给少年。
    纪若佳也掏出手机,递向少年。
    阿吉卓漂亮的蓝灰眼睛变得柔和,接手机时,对纪若佳友善一笑。不过这没妨碍他接下来的粗暴举动,不待老者交待,就啪啪两声,将两部手机摔得粉碎。
    时近中午,气温已经很高,两人都穿短袖,不大可能藏武器。艾山没继续要求搜身,目光落到车内的纪若佳提包。又对少年道:“看看这包。”
    徐虾见状暗暗叹息。他不想被搜身,就是不想暴露两人党国“军人”和干部的身份,以免引起两个家伙仇恨,但还是不可避免。
    阿吉卓打开手提包,看到一堆特约记者证。翻开一看,语声变道:“她是军人!”
    艾山面色一凛,鹰芒闪动道:“再搜他们。”
    轻而易举搜出小虾工作证,阿吉卓再度叫道:“他是[***]!”
    艾山胸腔膨胀,眼中暴出凶狠兴奋的精光,激动无比道:“万能仁慈的真主,您终于惩罚您的敌人了!”
    阿吉卓也极兴奋,但多少有点复杂,不无同情地看向纪若佳。
    纪若佳明白身份暴露意味什么,无奈瞧姐夫。
    徐虾轻描淡写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不会有事。”
    这种时候这种话,任谁都能听出是安慰,纪若佳对他笑一下,重新把目光投向决定自己命运的歹徒。
    艾山端着枪,踌躇满志地上前:“魔鬼的帮凶和仆人,现在你们知道了,你们终将为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徐虾叹道:“别唱这些没用的调子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艾山冷哼一声:“我会告诉你的。”枪口一指纪若佳:“你,坐到后面。”又指小虾:“你,上来开车。”
    纪若佳看着姐夫,无奈犯难,步履迟疑。
    徐虾温声道:“去吧,照他说的做,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
    纪若佳温婉点头,和阿吉卓坐到后面。徐虾坐上驾驶位,艾山坐到副驾驶,继续用枪指着小虾。
    四人上路,仍是县城方向。
    ◇◇◇◇◇
    天高地阔,高原的天空纯净得无一丝瑕疵,阳光晶莹灿烂,白得耀眼,四面的崇山戴着洁白的雪冠,闪耀着千载不变的圣洁光辉。可惜,虔诚圣灵的大自然,却被恶毒的恐怖分子亵渎了。
    车子高速奔驰,徐虾和小姨子的旅程再没那么愉快了。
    为让小姨子尽量放松,徐虾没话找话道:“小佳,你知道吗?这位老兄不是本地人。”
    纪若佳看向艾山,奇道:“你怎么知道?”
    徐虾对艾山的枪递个眼神:“因为武器。本地破坏分子只有刀具和石块,他武器精良,说明来自境外,是暴乱的唆使者,鼓动完境内的破坏分子,就逃之夭夭了。”
    接着问艾山:“我没猜错吧?你从哪儿来,阿拉木图,还是伊斯坦布尔?”
    艾山哼一声,不予回答。
    纪若佳想起前事,问道:“你刚刚说巴基斯坦,巴铁不是我们兄弟吗?也有……他们这种人吗?”怕刺激凶恶的艾山,没用恐怖分子这词。
    徐虾国际关系出身,对这些太了解了,如数家珍道:“这话说来可长了。巴基斯坦西北和阿富汗一样,都是普什图人,也是毒品集散地,巴铁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911战争后,塔利班为逃避北约打击,经常在靠近巴基斯坦的地区活动,打完就跑巴基斯坦避难。”
    艾山面无表情,不阻止也没发表意见。
    纪若佳瞄瞄艾山,小心翼翼道:“塔利班……和他们是一伙吗?”
    徐虾施施然道:“这话同样说来话长。本来是一伙,但911后,恐怖组织成过街老鼠,他们为继续获得西方,尤其是美国的支持,不得已和‘基地’及塔利班划清界限,想撇清恐怖主义色彩。同时‘基地’和塔利班也和他们划清界限,表示不再支持他们。”
    艾山一声不响地听着,极为淡漠。
    徐虾边说边观察艾山,话锋一转道:“但这只是表面。‘基地’和塔利班仍对他们进出国内睁一眼闭一眼,他们也常帮塔利班同北约作战。还有车臣恐怖组织,他们也帮车臣同俄军作战。换言之,这些恐怖组织都是一伙,里外坏事,都他们干的。我没说错吧?”
    最后一句是问艾山。
    艾山总算说话了:“如果我是你,就闭上讨厌的嘴巴,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
    徐虾指指他枪口:“我也想闭嘴,可你老这么对着我,我总得找点事分分心。前面就是塔什库尔干河了,我要是不小心把车开河里,怕是你这杀人的利器,连一条鱼也打不死了。”
    艾山色变道:“不知死活的混蛋,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枪口一抬,顶到小虾肋下。
    纪若佳呼吸一紧,心脏悬到咽喉。
    徐虾不紧不慢,把他枪口推开,淡淡道:“你好象没搞清楚状况?”
    艾山鹰眼张大,目露凶光道:“只会卖弄的无耻八哥,没搞清状况的是你,再多嘴讨嫌,先打死你女人。”枪口移向后面的纪若佳。
    纪若佳这次没害怕,有些哭笑不得,不解小虾何以老刺激对方。
    徐虾叹一声道:“要不说你没搞清状况呢,局面都是你控制,我根本保护不了她,别说打死她,你就是把她大卸八块,我也毫无办法,最多陪她一起死。你动不动打死这个打死这个,说这些明摆的事,有意义吗?”
    艾山凶目舒展,枪口缓缓收回:“还算你聪明,说吧,你罗嗦半天,想要什么?”
    徐虾道:“很简单,我们坐上一辆车,就等于坐一条船了,既然这样,何必搞得剑拔弩张,动刀动枪?”
    艾山警惕道:“狡猾的汉人,别跟我耍阴谋,到底想要什么?”
    徐虾好整以暇道:“你搞这么大动作,回去肯定成为组织的英雄,如果再带上两个战利品,就比如恶魔的帮凶和仆人,地位一定更加上升。你知道我们身份,兴奋得乐翻天,无非想让我们说几句你们希望的话,好向西方的主子邀功请赏,换取更多的金钱和武器,我没说错吧?”
    艾山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徐虾爽快道:“没有,所以我决定配合你们,前提是你能带我们出境。但在此之前,我们最好和睦相处,这样你也省心,我也放心,不是吗?”
    艾山另眼相看地瞧瞧他,眼睛眯成一条线道:“你猜得不错,可惜太高估自己了,你配不配合,我们也有办法让你乖乖说出我们想要的话。”
    徐虾嗤之以鼻:“你能有什么办法?不就是弄点精神药丸。别说我没提醒你,那东西是逼供用的,目的是让对方说出不想说的话。或许也能达到你的目的,但迷迷糊糊说的话,和主动配合的可信度能一样吗?你当美国人都是钱多的傻子?”
    艾山嘴角嗫嚅,一时无言。
    徐虾看他一眼道:“你没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瞧瞧后边的阿吉卓:“小子,看你对我女朋友还有点意思,赶紧把枪收起来,别吓着她了。”
    年轻的阿吉卓一阵脸红,尴尬地看向艾山。
    艾山不情愿地点头,待阿吉卓把枪收回,也把大枪放到一旁,警告道:“你最好别耍花样,即使没有武器,我也可以捏跳蚤一样捏死你。”
    徐虾微笑道:“放心,我对此毫不怀疑,而且我这人最讲信用。”指指前面:“快到县城了,要进去吗?”
    艾山猛抬头,见县城已远远呈现,隐隐还能看到巡逻车辆,急道:“该死的混蛋,快往这边拐。”
    徐虾好歹松口气,把车开下国道。
    一时的缓兵之计没什么用,也不能改变实质状况,但至少不用被枪指着了,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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