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许是一种天生对速度具有很强适应性的生物。
    在通向帝都的缆车上,沃芙接到了那个来自艾格曼家的电话后,便爬到了缆车的车顶。虽然咬着锤子和扳手,却还是主要用自己可以雕刻黑曜石的指甲,对着车体和特制缆绳的连接处一阵捣鼓。
    边捣鼓,还不住的把拆下来的零件往嘴里塞。
    玛丽莲也翻到了上面,在沃芙的不远处抱手,有些怀疑这连接着帝都的高速缆车的动力源到底在什么地方,只对这连接处改造会不会有效?
    她的疑问没有保维持太久,沃芙便一口吐掉的嘴里的大半零件,剩下的一齐咽了下去:“呀,小玛丽你怎么在这里?唉算了,记得要抓稳啦!”
    “啊好……”玛丽莲心里清楚她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距离帝都如此近的地方,大半都是沃芙的功劳,对这狼外婆的信任也增加了许多。
    所以她毫不迟疑,马上俯下身子,双手握住缆车车顶的铁皮。但沃芙摇摇头,手势下压,说她握的还不够紧。
    直到铁皮被玛丽莲捏出了深深的握痕,沃芙才点头,把卡在面前机械里的一根细铁丝狠狠一拉。
    然后,玛丽莲便感觉到了什么是能够撕裂脸皮的风。
    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缆车已经开始以绝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快速向前。风不止是要撕裂脸皮,简直是一冰冷的刀子墙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撞。噪音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只是她们看到身边玻璃的碎屑不断飞起,才能知道缆车车厢上的玻璃窗和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全部压碎。
    直到加速的过程逐渐停止,车厢本身也已经在一个惊人的速度中达到某种平衡时,一直藏身其中的奥罗拉才在魔法和技巧的加持下艰难的爬起,贴到车厢顶部,对着上边敲了敲:“喂!你们两个!没掉下去吧!”
    沃芙和玛丽莲没有回话,只是趁着这加速度归零的微妙平衡点,勉强的从车厢外探进了手。奥罗拉赶紧将她们俩一同拉回车厢。
    然后,玻璃再一次碎裂,车厢因为又一次的加速大幅度后倾。而玛丽莲和沃芙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落进了车厢中躲避。
    她们在喘息,而奥罗拉则心惊胆颤的听着车厢在这速度中渐渐扭曲变形。她拍了拍沃芙的肩:“这车厢这么下去会不会解体……等等,你们的脸?”
    沃芙的脸只剩下旁边的一点点还粘在面部,她的正面是红色的肌肉,面皮软踏踏的,挂在旁边皱成一团。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脸皮展开,于是干脆把它彻底撕下,铺在大腿上细心铺展。
    玛丽莲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无论是衣服还是脸都被刚刚那真的像刀子般的风吹得生疼,里面还夹杂了几片玻璃和金属的渣滓。
    不过构成她身体的是酸液,这点小伤比起沃芙,愈合起来要方便不少。奥罗拉看着沃芙的悠然而表示着没问题的神态,悬着的心却根本没办法放下来。
    毕竟沃芙的脸皮还在她自己的大腿上,根本看不清她的脸色,也自然没办法从中判断目前的状态。
    “吱吱嘎嘎”的金属变形声不住传来,奥罗拉往外望,远方原本看起来针一样的帝都似乎越来越大。
    ……
    “老团长,你还是快走吧。”
    一名身穿黑衣的骑士团成员言辞恳切,在前进的队伍中,对着自己身旁另外一个身形魁梧的半老男人低声劝说。这一支小队脚步略显凌乱,但目标却看似极为明确,完全融入了这帝都中忽然躁动起来的骑士团的大队。
    “哪能呢?我们的蒂塔公主不是还在帝都的某处吗?”
    野骑士加布里尔,并不为没有在万恩浦洛那边,将朝夕相处的蒂塔给看丢了而感到自责。在这段时间对情报的搜集和整理,以及蒂塔断断续续通过那藏在她喉咙中的鲜血武器传递过来的信息中,这名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骑士同样掌握出了帝皇的力量是什么:
    操控时间,对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蒂塔上一秒还在自己身边,下一秒便移动到了万恩浦洛大湖中央的巨塔中,跟着陛下谈笑风生来着。
    所以,面对这种根本无解的力量,加布里尔完全不认为丢失蒂塔是自己的失职。事实上,自己的使命现在达成的很好:在蒂塔失踪后,千里迢迢的通过自己一生的人脉,以及蒂塔本身创立的各个邪教团体,以及菲落米能借用的教会势力一同以最快的速度从万恩浦洛赶到帝都这边。
    事实上,他和菲落米的动作比在乘着缆车的玛丽莲她们速度还要快些。菲落米已经潜入城内去鼓动教会守旧派的影响力,而加布里尔则是处于潜伏进了骑士团中,像影子般无可捉摸,并悄悄的借走了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小队,用作自己的臂膀。
    小队中都是好手,成员基本已经步入中年,却是年轻时就能让加布里尔这个老团长记得名字。而他们到这个年纪,身体的实力处于巅峰,掌握的权力也能算在每个地方,每个部门和每种状况中都能说得上话。有他们的帮助,加布里尔有信心在奇袭中打赢任何一个没有防备的组织。
    虽然对之后的跑路又不是很有把握就是了。
    但状况变得比计划快,几小时前,整座城市的警备力量一下子都骚动起来。这支50人的异样小队同样被卷入其中,不时有信使找上门来,下达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蒂塔的确切位置还没能掌握,所以加布里尔必须选择服从,否则就很容易暴露这小队的异常。
    下属见加布里尔不为所动,有些着急的想要再次劝诫。但老团长却是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下属闭嘴,果然,几分钟后便从前方黑漆漆的巷子中钻出一个左臂裹着白布的信使,他拿着怀表皱紧眉头:“四七四三小队!你们到达这里的时间比预计要晚一分零二秒,是什么原因!”
    小队中一人站出:“报告,大概是调度问题。之前的两个信使交给我们的任务相矛盾,我们才在路上耽误了时间!”
    信使犹疑的点点头,接着大声说道:“明白了,这是我们的问题。但接下来你们务必守时!现在,在四点五十四分前赶到四六二街区,切断那边广场上靠着雕像的杠杆,之后去三三四街区的信使处报告!”
    “收到!”那人点头,退回小队。他们接着前行,赶往信使说的四六二街区。
    待到信使远离,加布里尔旁边的那人才小声抱怨:“奇怪的任务,简直是不知所云。让我们去切断一根杠杆?还有时间的限制?”
    加布里尔却毫不犹豫的说:“恐怕是帝国的高层在肢解这座城市吧。”
    “……肢解城市?”
    加布里尔点头,脚下的步伐加快。这种安排的精确到分钟的调度,却是让他们去拆毁一个城市的部件。而现在骑士团中无数小队的任务恐怕都完全相仿,那么加在一起,对城市来说就是一个效率极高的肢解机器。
    不过,肢解城市,哈,有意思。
    说到城市,加布里尔马上联想到了那正在赫里福德疯了似的挖掘通天塔遗迹的女总督斯蒂芬妮,她才应该是“城市”这个概念的代表才对。
    而现在针对帝都的行动,明显是有一套明确的预案的。只是这个预案并不成熟,执行的人也不熟练,所以才会有之前如队员所说,信使给出了矛盾的命令,让他们的脚步延误的。
    但是,很显然,信使的熟练度在愈发成熟,自己这样的小队也越来越熟练。肢解帝都这座城市,似乎也有一种“练手”的目的在里面。
    练手?为什么练手?这次行动牵头的究竟是哪方势力?他们一齐在练习肢解城市,难道最后会将练出来的技艺去针对那位强大的总督?
    加布里尔舔了舔嘴唇。
    而后,有隐隐约约炮弹发射的声音传来。
    这也是练手的一环吗?加布里尔抬头,余光捕捉到了炮弹的尾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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