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屑二钱,赤砂一两,玄精石一颗。”
    叶语蝶报出所需耗材。
    “好嘞。”
    一名店伙计应诺。
    穿绿襦裙的肥胖女掌柜,低头在算盘上拨了拨,道,“一共六十三枚源石。”
    “这么贵?”
    陆静雪看了看单品价格,不满道,“所谓陨星屑,只不过是陨星坠地前燃烧过程中的表皮灰屑,赤砂在蛰龙山中,不难找到,玄精石是从陨星石中开出,但价值远不如玄铁矿石,一颗居然卖六十枚源石。”
    “本店就这个价,嫌贵自己收集去。”
    绿裙肥胖女瞄着陆静雪、叶语蝶花容月貌,身材又是一等一,她眼中掠过妒色,随即泛起狡黠笑容,又道,“或者你们买几块原星石,试下眼力和运气?”
    这是个坑。
    原星石,也叫小星石,或小陨石,是流星坠落地面过程中,禁受不住剧烈燃烧与挤压,分裂出去的小碎块。
    这种小陨石,绝大多数开进去是普通石头或矿石,一文不值。
    偶尔也会开出好东西,价值翻几倍,甚至翻几百倍。
    主要靠所谓的运气,眼力只不过增加一点点概率。
    即使开出好东西的概率极小,仍有好赌之人乐此不疲,形成一个大市活动项目——开石。
    因开石,而倾家荡产的好赌之人,不在少数。
    李牧天的目光,投向绿裙胖女人手指方向。
    货架上,陈列一大堆黑乎乎的小陨石,有拳头大小,有海碗大小,正有几人兴致勃勃的在玩“开石”。
    李牧天饶有兴趣的眯起眼睛,凝望了一会儿。
    “一个只要十枚源石,买六个以上,你要的陨星屑、赤砂就当赠送了。说不定开出玄铁矿石,那你们就赚大了,要是能开到蓝晶石、龙晶石,啧啧,那你们就发大财了。”绿裙胖女人继续撺掇道。
    “不必。”
    陆静雪果断拒绝。
    她是五星猎师,在猎者行会不是一天两天,自然清楚开石有猫腻,身上也没有多余的源石,赌那几乎不可能的运气。
    “他们主要是太穷,欠着七百多枚源石,还不起呢,如今一个小星石都买不起。”
    人群中出现一个嘲笑声,来自牛威偃。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都传遍了,李牧天偷奸耍滑,用赊账方式诓走玄铁剑。”
    “欠这么多,他们拿什么还?还不起以李牧天那种品行,估计会赖账。”
    有人一唱一和,矛头指向李牧天。
    “确实太贵了,不值得,以后再说,我走吧。”叶语蝶拉了拉李牧天的衣襟道。
    狄晏从人群中挤出来,假惺惺道:“若是大师所需,狄某可买下赠送,要多少有多少。”
    言下之意是全凭叶语蝶的情面,只是赠送叶语蝶。
    叶语蝶秋水般眸子只注视在李牧天身上,根本不理会狄晏。
    李牧天此时体会到叶语蝶的关怀与聪慧,她整个耗材铺子都有能力买下,但大庭广众下,在流言蜚语的风口浪尖,她顾及自己与姐姐的尊严,没有这样做。
    “稍等一下,”李牧天轻轻拍了拍叶语蝶的手背,拿出储物囊,放在桌面上,推给绿裙女人,道,“这二纹储物囊,连同袋里的兽珠,价值超过六十枚源石,你可认同?”
    胖女人翻了翻二纹储物囊,瞄一眼狄晏,点头道:“认同。你的意思是,用作抵押?”
    “对,换你六块原星石。”李牧天道。
    “不可……”陆静雪想阻止,瞅见李牧天笃定而自信的眼色,怔了怔,最终选择信任弟弟,改口道,“随你了。”
    如果开石毫无所得,会令得她很麻烦,那些兽珠是弟弟未来十几天的修炼资源。
    “从没玩过开石,看起来挺有意思,我们玩玩吧。”李牧天又对叶语蝶笑道。
    “嗯,好啊。”
    叶语蝶点了点头,既然李牧天想玩,当然也是同意,她没有财富的概念。
    胖女人与狄晏,有意无意的眼神交汇,掠过一抹“入我彀中”的会心笑意。
    李牧天走到货架上,选取了六个原星石,有拳头大小,有小酒坛大小。
    “且慢。”
    钱瑞排众而出,身边跟着一名老者。
    李牧天瞟见钱瑞,笑了笑,道:“原来是兄台你,何事?嗯,帽子不错。”
    听到李牧天故意提起帽子,钱瑞眼中掠过羞恼之色。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假笑道:“听说你喜欢打赌,不如我跟你也打个赌?”
    李牧天道:“说来听听。”
    “我也选六个原星石,我们打赌开石得到的总价值谁更多。”
    “赌注是什么?”
    “谁输了,做对方一个月奴仆,任凭使唤。”
    如果能让李牧天做他一个月奴仆,什么样的耻辱都报了。
    钱瑞想到,能带着新崛起的天才奴仆,在城里面溜达一圈,倍有面子。
    “可是,我不要你这样的奴仆。”
    李牧天摇了摇头,钱瑞跟着,还嫌累赘。
    听到李牧天拒绝,钱瑞眉头大皱,急切道:“那你想要什么?”
    这次是千载难逢机会,他家族是做矿石生意,陨石是其中一项。
    此时他身边的老者,就是一名验矿师,眼力极好,在上雍城无人能及,是家族特意聘请到大市现场收购矿石,正好就在人群中。
    李牧天看着钱瑞吃定自己的样子,略一思索,道:“我输了,做你一个月奴仆,我赢的话,你给我一千枚源石。”
    “我家聘一个六品武者做护卫,一个月也只需付一百枚源石,你一个二品武者,一个月也能值一千枚源石?”钱瑞皱着眉头,不屑的道。
    “那就算了,走开,别妨碍我开石。”
    李牧天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店里的开石匠师,拿起一个小锯子,准备切开李牧天选的小陨石。
    “等一下!”
    钱瑞止住开石匠师,一咬牙,道,“一千就一千!”
    反正有一流验矿师在,包赢。
    “我人在这里了,但我没看到你有一千枚源石,我们又不熟,到时候你赖账怎么办。”李牧天撇嘴道。
    “你……”
    钱瑞气得牙痒痒,但一想到能然李牧天做一个月奴仆,便压下心头不爽,道,“我手头没有这么多,等我去凑一凑。”
    钱瑞走向林奉、长孙菡等。
    众富贵子弟来赶大市,自然多带源石,准备购买一番,但一千枚源石,他们家中虽富裕,却不可能一次给这么多零花钱。
    钱瑞身上只有百来枚,长孙箐、长孙菡姐妹加起来三百多枚,林奉身上几十枚,其他几个更少了。
    凑了半天,七百枚不到。
    众目睽睽下,场面显得窘迫起来。
    现在去找人来凑,时间上太久。
    这时,牛威偃挤过来,主动道:“还差多少?我给你补上。”
    见是牛威偃,钱瑞、林奉等脸一沉。
    牛威偃是源武学堂,与英魁学堂不对头。
    牛威偃压低声音,和气笑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钱瑞、长孙菡和林奉等互相看了眼,有些意动。
    牛威偃与他们没有过正面冲突,但显然,牛威偃是真心对同门落井下石,希望李牧天今日下场凄惨。
    “敌人的敌人,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朋友。”李鑫星补充了一句。
    李鑫星清楚,牛威偃不可能带多少源石,源石是来自宇越。
    宇越今日负责批量采购的家族事务,身上有足够的源石。
    闻言,钱瑞、长孙菡等默默点下了头。
    不远处的阁楼上。
    宇越瞄了眼身旁的萧玉茹,戏谑笑道:“有好戏看了,李牧天要做钱瑞一个月的奴仆,呵,有趣。”
    “少城主如何断定,钱瑞一定能赢?”萧玉茹问道。
    “我不是看好钱瑞,我是看好钱瑞身边的瘦老头,他是上雍城有名的验矿师。”宇越道。
    萧玉茹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猎王堂中。
    铁烈正与鲁青石、虎娘等几人议事。
    铁毅走进来,道:“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堂长女儿叶语蝶是附纹大师,还有,李牧天正与钱瑞在打赌……”
    “我知道,正在说这个事,走,看看去。”铁烈道。
    与此同时。
    钱瑞拿着凑够的一大袋源石,甩在柜台上,朗声道:“一千枚,你数数。”
    “不用数了,我信得过……兄台贵姓。”
    李牧天听到一千枚源石落在木桌上的厚实声响,咧嘴露出灿烂笑容,态度大好。
    在学堂演武台上,一剑搞定,没过多接触,因此李牧天认得钱瑞的脸,但不清楚名字。
    “你你……你不知道我名字?”
    钱瑞气不打一处来,忿忿道:”听好喽,即将成为你主人的本公子,姓钱,名瑞!”
    “哦,钱瑞兄。”
    李牧天也不反驳,袍袖一挥,做个请的动作,道,“我们开始吧。”
    钱瑞神态持重,对身边瘦老者略一颔首。
    瘦老者走到货架前,锐利眼睛扫去,分别拿起几个,在手中仔细掂量其重,又放到耳边用手指弹敲,听其音,显得非常专业而审慎。
    见此情形,陆静雪与叶语蝶,心内开始担心了,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李牧天。
    却见李牧天神情自若,不急不躁的在桌边木椅上坐下,一手撑在下巴,一手横放桌上,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敲击,安然等待。
    不多时,瘦老者选好了六个原星石。
    匠师在燃烧火盆旁的开石台上,开始切第一个李牧天挑选的原星石。
    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来,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
    见猎王铁烈走来,人们纷纷让路,硬生生让一条道出来,铁烈摆摆手,示意不进去,只是站在外围观看。
    虎娘看清钱瑞身边瘦老头面容,顿时泄气道:“完了完了,竟是这个老东西,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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