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巡抚衙后堂,赵耀垠神色间满是焦急,正向得谢孝方汇报情况。
    其实不需赵耀垠来禀告,外面的声浪已经传进了巡抚衙门,谢孝方听得很清楚。
    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谢孝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有几百号人,或许接下来会有更多人来,按察司的差役只怕不太够!”
    “必须要江西都司出兵,才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听到谢孝方的这些话,丁彦和赵耀垠都感到震惊,难道真的要对这些人动手?
    要知道,即便是去年谢孝方奉旨办案时,也是采取分化打击的办法,从未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大人,若是将这些人都抓了,只怕会闹出大乱子!”
    这可真不是瞎担心,只因这些家族牵涉甚广,串联起来可以影响很多人,到时候搞出叛乱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应该向他们让步?”
    向士绅们让步,即便丁彦再没有政治头脑,也知这是不可逾越的政治红线。
    或许今天他表了这个态,等不到明天就会沦为阶下囚,即便他是雍王府出来的老人。
    “阁老,卑职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谢孝方冷声逼问。
    “阁老,卑职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恳请阁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丁彦抬头道:“卑职愿往按察使司,劝他们全部离开!”
    这句话,等于丁彦想要做点儿实事,才让谢孝方怒气消减了些。
    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愿向士绅们开刀,因为结局是无法掌控的。
    “你们两个都去,要尽心劝说他们,不要和朝廷为敌!”
    “遵命!”
    待他二人离开后,房间内谢孝方依然在沉思。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不考虑身前身后名,只一心想把差事办好。
    只因皇帝承诺过,只要他安然办妥这件差事,他就可以平安落地了。
    “丁彦的劝说,只怕难以奏效,我得做好万全准备!”
    “想要抓人,想要控制城内局面,必须要动用军队才行,此事得请皇上的示下!”
    想到这里,谢孝方又叹了口气,喃喃道:“还是再等一阵,看看丁彦他们劝说的结果!”
    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关头,谢孝方也难以真正下定决心。
    再说按察使衙门外,丁彦二人出了衙门大门,只听到一片口诛笔伐之声。
    “诸位……安静……安静!”
    “案子自有公断,你们速速离去,不要铸成大错!”
    “尔等都是明理之人,莫非还不知晓利害关系?”
    丁彦二人呼喊不停,可惜他俩声音实在太小,一以至于此刻根本没啥卵用。
    反倒是他们二人,在人群一片喝骂声中,被人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丁彦脸色铁青,正当他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时,却听远处传来了呵斥声。
    “狗官,去死吧……”
    这时后方有差役惊呼:“大人小心!”
    然后丁彦就被扑倒,紧接着他便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啸声,竟不知是谁扔了一块儿石头过来。
    那石头足有拳头大小,上面有着锐利的边缘,真要被砸到不死也得脱层皮。
    “打死狗官……”
    不知是谁又喊了这么一句,然后人群中又有更多石头飞出,显然其中有人要把水搅浑。
    这一次,丁彦依旧比较幸运,躲过了所有石头,但赵耀垠却被开了瓢。
    谷裘
    一片混乱之中,丁彦扶着赵耀垠逃回了衙门,差役们也紧跟着退了回去,然后把衙门大门给关上。
    “打死狗官……”
    “打死狗官……”
    现场已聚集了七八百号人,此刻在有心人刻意煽动下,已经变得一片混乱。
    清醒一些的人,便知此地不可久待,否则必然会卷入谋逆大案。
    他们是来请愿谋好处的,可不是造反寻死来的。
    但在有心人算计下,这些最顶级权贵们,想要脱身根本无路可走。
    在混乱人群冲击下,周逸贤和随从们走散了,然后在他仓惶失措时,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了他后脑勺。
    然后,周逸贤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与他相同遭遇的还有其他人。
    “官府杀人了……官府杀人了……”
    “官府要杀光我们,赶紧逃命啊!”
    于是乎,现场变得更加混乱了,权贵们惴惴不安逃命,生怕自己也遭了毒手。
    这个时候,在混乱现象冲击下,现场多数人都丧失了思考能力,又使得局面发生更大变化。
    而这种变化,只看表面还无法洞悉,所以很容易发生误判。
    看到人事不省赵耀垠,谢孝方万般无奈拨通了京城的电话,如今他已经准备好抓人了。
    嘟嘟嘟……
    “何事?”
    “臣谢孝方,有急事面呈皇上!”谢孝方郑重道。
    对面答道:“皇上正召集廷议,商讨匈奴议和事!”
    谢孝方又说道:“速禀皇上,田亩案失控,士绅围困官府,靖安城内乱,恳请皇上调兵平乱!”
    “是!”
    听到谢孝方的这番话,心有余悸的丁彦知道,这次事件性质已经变了。
    挂了电话,谢孝方看向丁彦说道:“立刻召集各衙差役,让他们守住官衙各处,严防有人攻入衙内!”
    “攻打官衙,等同谋逆,他们有这么大胆子?”丁彦有些惊讶。
    正面攻打关押,可和背地里偷袭不同,他觉得没有人有此胆量。
    “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是有人要把水搅浑,水浑了你还知道是谁攻打官府?”
    见丁彦面露思索,谢孝方不由得呵斥道:“快去!”
    “一定要稳住差役们,告诉他们若不守住,只有死路一条!”
    “是!”
    见事情如此严重,丁彦那还敢耽搁时间,应答之后立刻就离开了。
    事情突变到这一步,既在谢孝方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去年南方大案,年初加征税赋,然后又掀起一次大案,紧接着又是清查田亩,然后又加征了最重的一次税赋……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侵害所有士绅的利益,他们终于爆发本就在情理之中。
    本次田亩案,只不过是个导火索,引燃了士绅们这个炸药桶而已。
    仔细回顾,田亩案从四月二十八,到如今已拖了快二十天,这其中是否早有有人在暗中活动?
    士绅们不是蠢蛋,此番“起事”定是有备而来,这样说的话……是否靖安之外的府县,也会有动乱发生?
    想到此处,谢孝方不寒而栗!
    …………
    京城,乾安宫正殿内,赵延洵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孝方传回的讯息。
    看着皇帝愤怒的表情,在场文武官员们都低下来头,都不管与赵延洵对视。
    将纸条捏成一团,赵延洵直接拍桌子骂道:“这帮废物,是要把锅甩给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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