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上,安恬收到一条短信。
    道歉短信,落款人是唐芷姣。
    说那天的事是她做的,跟她道了歉,求她千万不要告诉老师和她父母,否则她就完了。然后说她这个星期就会办理转学,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安恬翻着短信,叹了口气,然后把手机锁进柜子里。
    手背上还有周末挂水后留下的小小的针孔印。
    之后几天晚自习精英班的课上,安恬果然没有再看见唐芷姣。
    应该是转学了。
    日子四平八稳地过着,转眼到了期中考试,安恬总分719,年级第一。
    张培胜宣布这次考试年级第一出在我们七班的时候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上次本来安恬也是第一,但是出了那事,又不能重新考一次,所以看着她物理0分年级43的排名,难免还是觉得憋屈意难平,而如今期中考试,堂堂正正地正式来到年级第一的位置,不管是安恬还是他这个班主任,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张培胜越说话匣子越开,洋洋洒洒讲了大半节课,最后才不情不愿看向手中成绩单上最后的那群吊车尾。
    其中好些人总分加起来还都没有安恬一门单科分数高。
    有的学生就是这样,不把成绩当回事,你给他耳提面命了再多次,他该怎么混还怎么混。
    尤其是当他知道安恬竟然和许嘉辞是表兄妹时。
    上次学校让统计学生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他看到安恬和许嘉辞两人的家庭住址竟然一模一样。
    他本来还以为是谁填错了,结果把人叫来一问,安恬才支吾着说许嘉辞是她远方表哥,她因为上学的原因一直寄宿在表哥家中。然后还拜托他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张培胜对此表示理解。
    青春期的小孩心思敏感,许嘉辞又混,不想跟他当亲戚理所当然。
    怪不得上次无人敢拦的许嘉辞逃课被安恬拦住,为的是这层原因。
    下课后,张培胜又把安恬叫到办公室。
    先是笑眯眯又表扬了她一通,然后说你一个人遥遥领先是好,但是最好的是把咱们班的整体水平提上去,尤其是许嘉辞,是差生里的风向标,他既然是你亲戚,以后就多帮着他点儿。
    安恬面露为难。
    张培胜看到安恬的表情愣了愣。
    他怕吓着她,更怕别安恬没把坏的带上去,坏的反而把她拉下去,那就得不偿失了,又补充说老师只是随口建议而已,随便你怎么样,没关系的。
    安恬微微舒了一口气。
    她跟许嘉辞,好像已经好久都不讲话了。
    自从上次他把她从厕所里救出来后开始。
    许嘉辞不来找她,她当然更不会主动去找许嘉辞。
    回到教室后,安恬在桌洞里发现了一盒巧克力。
    她这次考到年级第一后在整个年级都刷了不少存在感,升旗的时候还在全校师生面前发了一次言。
    然后她位置上就经常会出现一些礼物包装的零食文具什么的,有的有落款,有的没有落款。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以前帮许嘉辞写作业时,总会在他书本夹层里发现的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情书。
    现在这些东西中有落款的她就拜托同学悄悄还回去了,没落款的……
    安恬看了看手上这盒巧克力,给了旁边葛萱。
    期中考试过后,精英班。
    班里人员考试后有小幅度的变动,有人掉出去有人加进来,但大体的人都没变,经过大半个学期,彼此之间都相互熟悉了。
    这周六是的沈清越的生日,他邀请了自己本班还有精英班的一些同学,周六的时候一起聚一聚吃个饭。
    安恬自然也收到了沈清越的邀请。
    沈清越期中考试比她低了6分,年级第二。
    两人在精英班的一直坐一桌,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讨论讨论题什么,安恬以前学校里尖子生之间总是或多或少在较着劲的,但沈清越这次考试被她压了6分,却第一个笑着跟她说恭喜。
    周五下午放学,安恬跟韩妍约好了一起去买礼物。
    韩妍是安恬在精英班的同学,这次也收到了沈清越的邀请。
    商场里,韩妍先相中了一款手表。
    一款黑色的电子表,安恬看了一眼价格,要八百多。
    韩妍笑着让柜员帮她把表包起来,去柜台刷卡。
    安恬顿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韩妍拎着购物袋过来,似乎察觉到安恬的窘迫,笑着说:“没事啦,不在乎价格,把自己的心意到了就好。”
    安恬点点头:“嗯。”
    两人又逛到一家服装店。
    安恬看上一条男士的围巾,灰色的,摸在手里面料很舒服。
    刚好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都纷纷在校服里加起了衣服。
    安恬摸着围巾,看了下价签。
    一百多。
    虽说可能在有些人眼里这一百多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已经快到她一周的生活费了。
    安恬盯着那张价签想了想。
    沈清越平时人挺好的,不仅成绩好,听说钢琴比赛还在省上拿过奖,而且家境应该也不错,这样仿佛是被框在教条里的优秀少年,人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不知怎么,安恬又倏地想到了许嘉辞。
    恶龙一样的少年,打架,抽烟,逃课,成绩差,早恋。
    只是最近许嘉辞好像没交女朋友了,自从跟唐芷姣分了之后。
    听葛萱说他以前换女友换的很勤啊,有时甚至一星期一个,可是这次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难道是对唐芷姣余情未了?可明明不是他甩了唐芷姣吗?
    虽然安恬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但耐不住有个对这些八卦有兴趣的同桌每天在她耳边念叨。
    安恬不知自己怎么选个礼物竟然想到许嘉辞那里去了,赶紧回神,把围巾取下来交给售货员:“麻烦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谢谢。”
    安恬拎着包好的围巾回了家。
    她先去书房放书包,顺手把购物袋放在了书桌底下。
    这间书房虽说是她跟许嘉辞两个人共用,但其实许嘉辞大了后回家的时间少,这间书房他更是进都不会进来,所以这里已经渐渐变成了安恬的书房。这里面只有许嘉辞很少一叠书,放在最角落里。
    安恬在书房写了会儿作业,然后打着哈欠回房休息了。
    许嘉辞今天晚上回来,没提前告诉赵姨也没告诉安恬。
    寒风扑在少年身上,饶是再旺盛的年纪也会觉得冷。
    进门,赵姨和安恬似乎已经睡下了,家里很安静,许嘉辞目光落在玄关处那双洗的有些褪色的帆布鞋上。
    他闭了闭眼。
    这些日子,两人在同一个班上,却像各自身处地球南北极,会看到,却从不曾有目光的交流,更不会说话。
    他逼自己不去看她,逼自己不去想她,逼自己忘掉那天晚上,女孩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可是他发现自己越想忘,那种感觉却越是深刻,像是被深深烙进了一个人的骨血,再也抹之不掉。
    唐芷姣最后问他的那句话一直问在耳边。
    他曾经被女孩深情吻着时而心如止水,却再也忘不掉那天晚上一瞬间身体相贴的感觉。
    许嘉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嘲讽。
    十一年了啊,他妈的十一年了。
    还要逃多久?
    她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被欺辱的再狠也从来不哭不闹,他觉得她像只小狗,她学着小狗的叫。
    再后来是书房里,他看她趴在桌上,提笔一笔一笔地写着,一直从小写到了大。
    许嘉辞轻轻带上门,去了书房。
    他按开灯。
    这里似乎已经完全属于安恬了,她的书,她的椅子,她种的绿植,她的抱枕。
    许嘉辞坐在书桌前。
    他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许嘉辞伸手把东西拿起来,一个包装纸袋,里面是一条围巾。
    许嘉辞把围巾拿出来看了看。
    灰色的,男款,吊牌还没拆,摸在手里面料很舒服。
    肯定是要送人的。
    许嘉辞看着手上的围巾,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谁弹了一下。
    他重新把围巾叠好放进纸袋里,然后小心翼翼把纸袋放回原位。
    仿佛他根本不曾发现过这条围巾一样。
    少年脸上漾起喜悦的神色。
    他记得小时候,冬天,下雪了,赵秀梅带他跟安恬出门。
    安恬棉衣棉裤帽子围巾手套一个不落,裹的厚厚的像颗球,然后吸溜着清涕问他:“嘉辞哥哥,你冷不冷呀?”
    这几天天气转凉了,学校里好些女生,会送自己织的围巾给男生。
    不过买的也很好,比织的样式更好看。许嘉辞想。
    他在书房里坐了好一会儿,才静悄悄地离开。
    第二天,安恬一起床,赵姨就说许嘉辞昨晚回来过,现在又走了。
    “啊?”安恬昨晚完全没听到动静,不知道许嘉辞回来过。
    她本来每天早上就起的很早了,今天早上许嘉辞竟然走的更早。
    不过安恬并不关心许嘉辞回来干什么,她提前跟赵秀梅说了今天有同学过生日请客,要出门。
    赵秀梅很乐意见安恬跟同学出门玩,嘱咐她多穿点衣服路上小心别玩太晚。
    安恬拎着礼品袋,剪掉围巾的价签,出门了。
    许嘉辞一直等到周一。
    他倚在走廊栏杆上,安恬跟同桌路过,似乎并没有看到他,走了。
    后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无论是她跟别人在一起时,还是她单独一个人见到他时。
    她似乎也没什么想要对他说的。
    这甚至让许嘉辞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那天晚上,并没有看到过她放在书桌下的围巾。
    直到某天晚上。
    他看见安恬跟另一个男生并肩下楼。
    男生脖子上系着围巾,灰色的,那晚他曾经在书桌下面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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