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听完他的话,心绪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他说的没错。
    他多的是机会取她的性命,若要对她不利,早早便可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况且,只要在京中待上一两日,便可知她这铺子如今是个麻烦地方。
    他来,本就是冒着风险的。
    “抱歉,近来心神太紧绷了些,你莫要...。”她说着气息不顺的咳嗽起来,喉间忽觉腥甜,继而掌心一热。
    她看了眼掌心中的殷红,皱眉握拳。
    常之暵瞧她嘴角沁出红迹,吓得面色变了变,欲要上前,想到什么又止住脚,急声道:“怎的咳血了?你这病可看了大夫?”说着想到了她在翡翠山时吐血的样子,皱眉道:“莫不是那次病后一直未愈?”
    “不妨事。”玉卿卿摇摇头,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粒丸药吃下:“歇一歇便好了。”
    掌心的血迹沾在白瓷药瓶上,玉卿卿看着眸光黯淡了些许,她沉默着用指腹擦拭干净。
    “什么叫歇一歇便好了?”常之暵瞧她这稀松平常的态度,眉头皱的更紧了:“是大夫说的这话?”
    “哪家的大夫,我再去问问。”
    玉卿卿看他着急难耐的模样,想到自己对他的怀疑,不免有些愧责。
    指着椅子道:“常大当家请坐。”
    常之暵看了眼她指的椅子,走过去坐了下来。
    玉卿卿倒了两杯茶,推到对面一杯,而后端起另一杯慢慢的抿着。
    茶水将口中的血腥味冲散,她抿笑道:“多谢常大当家关心,我没事,老毛病罢了。”
    常之暵瞧她如此,心急如焚:“瞧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究竟是个什么病症?大夫如何说的?”
    玉卿卿笑着,没说话。
    常之暵这才意识到她不愿多谈病况。
    端着茶喝了口,他声音缓慢的劝道:“京中是个是非之地,玉姑娘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听说江南景色优美,气候宜人,极适合养病的。”
    “若玉姑娘愿意,我可护送姑娘过去。”
    玉卿卿笑意微顿,她低垂着眸子,无力道:“若有机会,倒真想去瞧一瞧。”
    只是,她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凝,猛地抬头朝对面看了过去。
    她这话便是变相的婉拒了,常之暵听了正满心哀愁,被她这么一看,有些茫然的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玉卿卿摇头:“没有。”音调中带了几分殷切:“常大当家可否帮我一个忙?”
    “可以。”
    他答的极快,玉卿卿听了反而一愣,无奈笑道:“您都还没听...。”
    常之暵打断她的话,道:“不论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玉卿卿感激的道:“那就多谢常大当家了。”
    午膳前晏珩回到了铺子里。
    瞧见大槑坐在厅中的椅子上,全神贯注的盯着二楼,连他回来都不曾发现。
    他皱眉低斥道:“在瞧什么!”
    大槑闻声烁然回神,看到晏珩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站起身道:“主子回来了。”
    晏珩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又问道:“我问你在瞧什么。”
    大槑察觉到了晏珩身上的怒意,心中惶惧,脚下退了半步,咽了咽口水道:“东家来了一位旧友,上楼多时了,不知在做什么。”
    “我想着东家会有什么吩咐,所以等在这里。”
    “旧友?”晏珩闻言朝楼上看了一眼。
    大槑觑着晏珩的神色,悄声又补了一句:“是个男子,举止十分亲昵的样子。”
    晏珩皱眉看回来。
    大槑对上晏珩的目光,心下更惧:“我说的是真的,主子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晏珩把手里装有活鸡的竹笼子递给大槑:“炖汤。”说完上了楼。
    楼上静悄悄的,像是她素常里吃了药睡下时一般。
    晏珩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回神想到她屋中有人,她是万不可能睡下的,便又加快了脚步。
    走到门前,屈指刚要叩门,忽听里面一男子说道:“你确定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他那人精明,可别是在哄你!”
    “自然。我们已经说定了,等到他摆脱了眼下的困局,就要带我出京的。”
    “夫人果然好计量。”
    一声清浅的笑声,紧接着是稍显得意的声音:“都是夫君教得好。”
    “等到助他顺利出了京,咱们便把人绑了,逼问出私金的下落。”
    “届时钱财到手,我就不用再伪装度日了,也可免了那些苦药汤子。”
    一声稍显疼惜的叹息:“都是为夫的不是,让夫人受苦了。”
    “你晓得我的好便是,以后可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惹我难过。”
    “自是不会,谁人不知我最爱的只有你。”
    “我也是。”
    僵在了半空中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晏珩神色木然,眸中无光。
    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抬手压了压心口的位置,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掏走心肝一般。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转身慢慢的往回走。
    门内的欢声笑语就像是一支锋利的羽箭,穿透了他,他的神志乃至肉体瞬间被击碎,成了砂砾一般的碎渣子,被风一扬,渣都不剩了。
    她说过,她信他。
    她信他是被构陷的。
    他记得清楚,她明明这般说过的。
    她不顾身子,殚精竭虑的为他做了这么多,怎么...都,都只是谋算吗?
    怎么可能呢?
    门内,玉卿卿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嘴角扯了扯,一个不能算做笑的笑绽放在脸上:“如此,便可以了...。”
    他死了心,她就能走的安心了。
    如此,最是两全。
    常之暵拧眉站在一侧,听她满嘴说着好,可眼泪却汹涌的溢出,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绞尽脑汁,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边大槑熬好了鸡汤,却不见晏珩的身影。
    而楼上也只有苏禅衣和那男子走下来。
    玉卿卿看了眼桌上的午膳,又扭头看着身旁的人说道:“用了午膳再走吧。”
    “不了,急着赶路。”常之暵的目光中不乏担忧:“下次路过再看看你。”
    玉卿卿抿笑轻点头,目送着人出了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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