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队员们参加完庆功宴后各有计划,丁哥没有安排队车,让大家睡醒各自回基地。
    到快天亮才停,简茸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此刻头疼腿酸,退房时低着头靠在路柏沅身上。
    路柏沅原本想再给他续一天房,简茸想也不想摇头,他没那么娇贵,没必要在五位数一晚的酒店里补觉。
    回到基地,简茸连行李都没收拾,倒头继续睡。
    这一觉直到天黑。
    pine回了趟家,袁谦和女朋友约会去了。下午五点,ttc训练室里只有一个人影。
    小白挨了一天的训,苦巴巴地给自己泡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刚端起来抿了口,听见训练室门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然后跟活阎王对上了视线。
    阎王穿了一件长袖高领上衣,虽然睡了一整天精神了点,但眼皮底下还是有些发青。
    简茸揉着凌乱的头发,看到手机上路柏沅的回复。
    【r:醒了?出门买东西,马上回。】
    简茸回了个“好”,打了个哈欠开机,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他慢悠悠转过脑袋:“看什么?”
    小白立刻收回脑袋:“没有!”
    简茸觉得这人不对劲,又懒得深究。电脑开机后,他顺手打开了直播软件。
    小白的勺子“哐啷”落在杯垫上,他顾不上捡,结巴地问:“你,你你你要开直播?”
    简茸拆开一包小饼干,丢了一块进嘴里:“嗯。”
    “干嘛这么勤奋啊?!”小白挣扎道:“你清醒一点!我们昨天才夺冠!!!你现在就该找部电影,调节座椅靠背,安逸享受你的冠军人生……”
    “不。”简茸嚼着小饼干,说话模糊:“我要赚钱。”
    “你特么已经很有钱了……”
    “不够。”
    小白瞪大眼:“怎么?你要学坏?你要花天酒地???”
    简茸没回答。
    之前跟男朋友商量好了开房钱aa,昨晚那种一晚五位数的宾馆如果去得勤一点儿……那钱根本不够花。
    简茸打开直播软件,打出一行直播标题:【爹来了,随便播播。】
    一套熟悉的开播流程走完,简茸挂着英雄联盟客户端进入排队通道,在等待时间里懒懒往椅子上一靠,自顾自地开口。
    “今天打国服,韩服打腻了,全是鸟语听得烦。”简茸打开弹幕助手,缓缓扫一眼:“之前那个说我上不了韩服第一的儿子在不在……”
    逐渐看清弹幕上的字,简茸越说到后头声音越小,最后归于死寂。
    【这个开播就很猝不及防?!】
    【儿子屁屁还好吗tt今天一整天都没蹲到你砍庄亦白的新闻,妈妈真滴好担心哦!】
    【抽了三包烟,现在已经想开了,搞同性恋就搞同性恋吧,我还是你爹。】
    【犬不择家贫,爹不嫌儿基。】
    【这六月的天,你穿个高领上衣什么意思?怎么?上海某小区局部降温?】
    【恭喜夺冠,听说昨晚在忙,儿子爽飞了吧?】
    【我老公怎么样?】
    【看这黑眼圈,这衣服,这嘴角……路神真厉害,爱了。】
    从昨晚回酒店后就没再刷过任何社交软件的简茸茫然回神,取消游戏排队,把喊路柏沅老公的人给禁言掉,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身边做贼心虚的人,问:“什么情况?”
    “……”
    水友们听到了小白委屈的那一句:“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我没想到队长在你房间……”
    然后麦克风就被人为关闭。
    水友们看着简茸和小白一块出了训练室。
    大约过了十分钟,简茸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面色如常地坐下,打开麦继续进入游戏队列。
    【……………我该报警吗?】
    【庄亦白罪不至此。】
    【不是吧?刚夺冠就内部矛盾了???】
    【动手了?!真的假的?刚刷微博看见这消息,急得我当着老板的面打开了直播间……】
    “内部矛盾一直都有,以后大概也不会好。”匹配到队友,简茸进入禁选界面,扫了一眼弹幕:“好好学习好好打工,别整天在微博带你爹的节奏……没动手,丁哥找他。”
    丁哥像自家着火似的杀回基地,把两个惹祸精训一顿。
    但简茸刚上播没几分钟就仓促下播,反而更惹人话题,于是丁哥在叮嘱他别跟弹幕较真后就把人放了回来。
    简茸看着弹幕,一一回答:“队长昨晚为什么在我房间……讨论夏季赛新战术。”
    “为什么穿高领……冷。25度的天,庄亦白开着18度的空调。”
    “路神去哪了……少管选手的私生活。”
    “队长的对象是谁,我有没有撬墙角的机会……”看到这个问题,简茸道:“没有,梦里也没有。”
    简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大家眼看是没法从他嘴里撬出什么隐私,只好退一步说些别的。
    【傻逼宝贝怎么这么快就复播了,打完比赛不休息?】
    【什么时候再开水友赛,好久没打儿子了。】
    【昨天看bye的直播酸死我了,傻逼拿了多少夺冠奖金?】
    【这次季中赛怎么没玩亚索?】
    【打完比赛没跟rish后台约架?】
    “休息,打排位又不累,顺便开个直播赚钱而已,播一会就吃饭去了。”简茸选出劫,调整符文:“水友赛有空了开吧,最近对殴打小学生没什么兴趣。”
    “教练说亚索和我,赛场上只能留一个。”
    “跟rish约架?我比赛里能随便把他当孙子打,为什么要因为他去吃禁赛。”
    说话间,简茸单杀对面中单,回城出装备。
    【第一次来这个直播间,原来私底下也这么狂啊。拿个季中赛冠军而已,不知道的以为s赛三连冠呢。还吹什么第一中单,操作比我还菜,要不是master被队友拖累,有你装逼的份?】
    刚夺冠就看到这种弹幕,不论是路人还是粉丝都觉得晦气,刚打字要喷。
    简茸:“s赛三连冠?少了,你爹起码能拿四五回吧。”
    【哈,素质没多少,吹牛逼倒是厉害。】
    “哪有你敲字厉害。”简茸嗤笑:“自己是什么玩意自己心里没数?我在白金局炸鱼都炸不到你,怎么,你关了游戏一进直播间就成人上人了?”
    那人还没回答,简茸趁着对方中单回城的空档,挂在塔下抽空出来,把那个喷子升成了小房管,还给对方开了一个说话的权限:“来傻逼,开麦聊会,正好这局打得无聊。”
    简茸看着弹幕:“他直播间资料写了游戏id?我看看段位,皮都不脱干净就来当喷子,难不成真是个傻逼……不屈白银二?真牛逼,能带我上分吗……”
    简茸话还没说完,对方就火速离开了直播间,在几秒之内清空了资料并脱掉了自己的直播间房管马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了】
    【直接升房管……这?什么操作?】
    【这事我儿子在星空tv没整改前经常干,有一回还抱了一个小学生上麦哈哈哈哈】
    【不  忘  初  心。】
    不久,训练室门被人推开,紧跟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被放到他电脑桌上。
    来人身上的沐浴露味跟他一样。
    脖间的衣领被人用指头轻轻一拽,男人的手指在他脖间很轻蹭了下,简茸立刻想起昨晚被捏着脖子时的姿势,头皮一麻,游戏里的游戏人物便不动了。
    简茸立刻闭上麦,开口提醒:“我在直播……”
    “我知道。”路柏沅放开他的衣领,好笑地问:“不热?”
    简茸摇头,瞥了一眼塑料袋:“去超市了?买了什么?”
    “你的牛奶,阿姨这几天休假,冰箱空了。”路柏沅看了一眼他电脑右上角的上播时间:“还要播多久?xiu在群里约吃饭,大牛他们都去。”
    简茸:“打完这局就下播。”
    路柏沅回房间换衣服,游戏结束,简茸直面弹幕上的激情谩骂,道:“下播了……少拿时长唬我,这个月打季中赛没时长任务,下播就不刷礼物……随你,我有钱。下个月一号复播,到时候抽水友玩水友赛,走了。”
    xiu组的饭局,熟悉的选手全叫上了,地点在当地一家贵得出名的烧烤店。
    他们坐在店内后院唯一一桌露天餐桌,跟前面的客人搁了张帘,又不用担心吵着其他人。
    今日ttc只有中野辅有空,三人走进后院那一刻,xiu立刻嚷嚷:“老板们来了!”
    savior疑惑:“捞板?这家烧烤店是ttc开的吗?”
    “不是,”xiu说:“但今晚是他们请客。”
    路柏沅拉开椅子:“无所谓,夺冠高兴,你们随便点。”
    大牛:“靠!服务员!再给我上三份牛肉!”
    著名抠神庄亦白原本是想来蹭吃蹭喝的,闻言惊恐地转头:“哥……”
    路柏沅:“我请。”
    小白于是跟着大牛一挥手:“还要两份牛小排!六个生蚝六个扇贝给我加满蒜蓉!再来一份腰子给我中单兄弟补补!”
    简茸忍无可忍:“……补你妈。”
    桌上乐成一片,十几二十岁的男生笑声爽朗,整个烤肉店都仿佛热闹起来。
    组团来吃烤肉那就不是纯粹吃肉的,服务员抬了箱啤酒上来,还有几瓶不同牌子的日本烧酒。
    xiu给简茸倒了一杯啤的,路柏沅也没拦,反正自己在这,这段时间也不用训练,不喝过头就行。
    大牛喝了几杯酒,说起话来肆无忌惮:“要我说,ht就整一傻逼战队。换做是我,我都忍不到总决赛那天,早特么把rish撂地上了。”
    98k抿了一口酒:“这几年他们在lck的风评也不好。”
    savior点头:“是惹,好像自从master前两年变强打出成绩以后,ht就变得非常自大,而且master是真的很不喜欢lpl,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xiu感慨地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事要怪啊,就得怪我旁边这位兄弟……人家刚出道就被他虐泉,留下心理阴影很正常。”
    路柏沅把烤好的牛肉放进简茸碗里:“别扯我。”
    “不知道是不是版本问题,我看lck队伍今年的春季赛打得都好捞,”xiu给自己倒了杯酒:“如果s赛他们还这么搞……今年s赛四强没准能有三支咱们lpl的队伍。”
    s赛部分规则已经公布,今年lpl依旧只有三个入围s赛的名额。
    小白咽下牛肉,问:“哪三支队伍?”
    大牛:“那还用问?ttc,pud,还有咱战虎。”
    空空立刻从食物中抬头:“什么意思?那我们mfg呢?我们今年也很强的好吧?”
    “哎哎哎,别吵,你们夏季赛再争。”xiu道:“反正都一样,今年s赛冠军我们战队先预定了,后面亚季军你们随意。”
    简茸正看着路柏沅给他碗里添的腰子不爽,闻言冷嗤:“一群连季中赛都没打进的队伍在预定什么?”
    小白立刻开口附和:“就是!”
    “哎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xiu放下酒杯:“要不是哥哥腰出问题总决赛没能上场,季中赛轮得到你们去?!”
    路柏沅挑眉,轻飘飘地应他:“说实话,你和你们队那位替补没区别。”
    “你放屁!”xiu一拍大腿,道:“我如果上场,你敢那样入侵野区?你男朋友能这么快乐的发育?!”
    路柏沅好笑道:“年纪大了,失忆了?你的野区不就是我的野区么?”
    “我发育?”简茸朝savior扬扬下巴:“你问问你中单,他敢出塔吗?”
    savior震惊地瞪大眼,涨红着脸说:“我听懂了!我敢,我现在佐伊天下第一!你不要太骄傲!”
    小白冷静点头:“知道了,下次遇到你们就禁佐伊。”
    savior:“………………”
    “禁什么?”简茸捏着酒杯,问:“我怕他?”
    xiu气得直点头,嘴里喃喃:“好好好,你们等着,夏季赛我不把你们打自闭……”
    “等着呢。”路柏沅说:“希望到时候可以在野区见一面,你千万别躲。”
    一顿烤肉吃得剑拔弩张,烤肉店老板吓得专门找两个服务员在后院门口盯着,想着一旦动手就立马报警。
    但显然是他们想多了。
    这帮人吃饭的时候嘴里喊着打打杀杀恨不得立刻弄死对方,一吃完饭,又开始勾肩搭背喊起“兄弟”。
    “你们先回去。”路柏沅站在店门外,道:“我和简茸随便走走。”
    小白懵逼:“那我呢?我跟你们一块儿走走吧……”
    “胡说什么?”xiu揽住小白的肩:“我送你回去,我们savior没喝酒,他能开车,直接捎你回基地。”
    小白:“可我吃得也挺撑的,消消食也好……”
    “消什么食啊?就撑着回去,你脸胖点可爱。”xiu不由分说把人架着:“走了走了。”
    夜色已深,这个路段人影稀少,两人走在街边,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简茸喝了不少,又在里面闹了一阵,实在上头,在夜风的吹拂下走路都仿佛有些飘。
    所以直到看到对面马路的体育馆后,简茸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附近的景象非常眼熟。
    几秒后,简茸转过身,看到了自己身后的网咖。
    网咖叫“比目鱼网咖”,招牌上还有两只比目鱼。
    简茸当时就是坐在这两只奇丑无比的比目鱼下面,仰头瞪着给他递票的路柏沅。
    他正出着神,网咖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路柏沅拿着一瓶牛奶走出来。
    简茸有些恍惚,静静地看着路柏沅。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十三岁。那时候的他觉得连世界都好像是孤独的。
    然后路柏沅出现,给了他一张门票。
    虽然是六月天,但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冷。
    路柏沅出来时伸手碰了一下简茸的脸,探了探他的体温:“胃难不难受?喝点牛奶。”
    简茸稍稍仰着头,没应。他脸颊被酒精染红,眼底仿佛比头顶的路灯还要亮。
    路柏沅跟他对视了几秒,莞尔:“发什么呆,小黄牛……”
    简茸往前凑了凑,吻了他一下。
    一位路过的行人原本就在偷瞄他们,见状一愣,连步子都慢了许多。
    路柏沅也怔了一秒,然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到简茸头上。
    他失笑:“怎么呢?”
    “我都忘了……”简茸哑声说:“这里离你打lspl的体育馆很近。”
    路柏沅:“正常。你去问庄亦白,他可能都不记得自己打过lspl了。”
    简茸:“……”
    路柏沅想到什么,笑道:“里面还是当年那个网吧老板,我进去的时候他在看你的单杀剪辑……”
    简茸没在听。他靠上前,用嘴唇蹭了一下路柏沅的下巴。
    路柏沅收了声,眉头微微一挑,好笑地问他:“喝醉喜欢亲人?”
    简茸说:“喜欢亲你。”
    “比目鱼网咖”外行人稀少,连经过的车都只有寥寥几辆。
    两个男生在暗处接吻,高个子的男生抬手挡着另一个人帽檐里漏出来的发色,五指温柔地陷入里面。
    “比目鱼网咖”内灯光明亮,键盘声阵阵。
    网咖老板看完“怪物新人soft春季赛+msi季中赛精彩击杀剪辑”之后觉得自己又行了,满腔热血地打开了电脑里的英雄联盟客户端,直接进入游戏排队队列。
    等待时间里,他顺手刷了一下微博,刷出了“英雄联盟赛事”几个小时之前发布的微博——
    【英雄联盟赛事:#我们是冠军!#  恭喜@ttc电子竞技俱乐部以3:0的比分战胜ht战队,获得本次英雄联盟msi冠军!同时也恭喜@ttc·soft当选决赛mvp!恭喜@ttc·road当选msi全场mvp!
    不畏变迁,强者永存!ttc这支值得我们信任的老牌战队在经历无数历练与挫折之后——再次扬帆起航!】
    【英雄联盟赛事:[文章:关于ttc队员简茸(id:ttc·soft)在msi决赛时对对手作出不当言论的处罚公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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