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舒蔚推进副驾驶之后,向沐还是懵的。
    她问:“你怎么在这?”
    或者说……怎么知道她在这?
    “舒然告诉我的。”
    “舒然跟你说这个干嘛?”
    她正说完这句,手机一震,收到一个电话,舒然打来的。
    “碰到丁玄了吗?”
    “遇到了,不过,”向沐愈发奇怪,“你怎么知道丁玄会来?”
    “我们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听到的,他们坐我们隔壁,丁玄跟那个谁,姜艺是吧,有说有笑的。音书听到他们说要去打宫颈癌疫苗的事儿了,我一想你们这很有可能碰上啊,万一碰上了那还不得被压死死……”
    “所以我就问我哥有没有空去瞅瞅,巧了,他刚好有空,我就让他去看看了。”
    “你看到我哥没?”
    “看到了,”她抿抿唇,“我现在在车上。”
    “他帮你智斗那对狗男女了吗?”
    “……嗯。”
    “怎么样,姜艺是不是吓死了,丁玄是不是也恨得牙痒痒?!”舒然很自得,“然然是不是中国好队友,连这种都能预测到,连这种事都能隔空帮你解决,太神了!”
    “是啊,真神。”
    连姜艺会踩她来获得优越感都知道。
    不过……友情这种事也是旁观者清,她以为姜艺多少还会留点情面,殊不知外人早已看透姜艺的为人。
    舒然继续自顾自高兴:“行了,既然你赢了,那我就挂了啊。”
    江湖人士总是看中输赢,既知道向沐在这场遇见前男友的战斗里,最终获得了碾压性的胜利,舒然满意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向沐没意识地玩着手机壳,扒开又合拢,合拢又关上。
    舒蔚开始了自己的part:“刚刚那男的谁?”
    向沐心道连他是谁都不清楚就来救场,您也真是够心大的。
    “前男友。”
    他抬了抬眉。
    “女的呢?”
    “前朋友,前男友现女友。”她给出了两个回答。
    男人回味了好一会,才徐徐道:“嘶,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听起来是个很刺激的故事啊。”
    “说说吧,”舒蔚道,“你和前男友的故事。”
    向沐仰头:“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何必一次又一次揭开以前的伤疤。
    不过对于她这个回答,舒大公子自然是不满意的。
    “我刚鸣笛了。”
    向沐没太懂他的意思:“怎么?”
    “这里不准鸣笛,捉到了会罚款。”
    “……”
    “所以说,我这可是冒着罚款的危险给你来撑场子,”男人一脸惋惜,“结果你连个故事都不愿意跟我分享。”
    “你买的肯德基全家桶吗,还得分享……”
    话没说完,向沐觉得还有个更重要的点要了解一下:“你买得起兰博基尼,交不起两百的罚款???”
    旁边的人很坦然地点头:“是啊。”
    向沐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秒,难以想象这种有钱到抽筋的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我没钱”这种鬼话的。
    她准备打开钱包看看自己有没有两百的现金。
    手正伸到包里,男人的眸不爽地一眯,舌尖卷着过一道后槽牙。
    “你他妈要再敢给我钱,我就把你扔下车。”
    向沐一数,包里正好、恰巧、又——有两百块。
    宿命般的两百块啊。
    她把两张纸币抽出来,放在面前音箱上,泰然不惧道:“扔吧。”
    “……”
    舒蔚舌尖顶了顶软肉,半晌,居然给他妈气笑了。
    他真是低估了她的战斗力。
    偏偏这姑娘还一脸“不是你说缺这二百块钱吗”。
    行。
    他发动引擎。
    够烈。
    素来不惧硬碰硬的舒大公子,是头一次在女人面前服了软。
    “不行,不能扔。”
    为了防止她下车,他还特意把车开起来了。
    虽然还不知道要去哪。
    向沐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给他钱吧,他话都说到这了,她也过不去;给他钱吧,他又得生气。
    给钱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坐车上也不是,下车也不是。
    ——现在长得好看的男人,脑子方面都有点隐疾吗?
    舒蔚这回打直球了:“我就想你为了报答我陪我吃顿饭,还不够明显吗?”
    “……”
    “挺不明显的。”
    “那要怎样。”
    男人开着车,目视前方,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非得我把脸上都贴满我喜欢你,你才能感觉得到?”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向沐还没准备好,甚至来不及有所抵御,心都被撞得后退了几步。
    真不愧是情场高手,随便说句话冲击力都这么大的吗。
    “不过,”他敲敲键盘,“你看男人的眼光这么差的吗?”
    向沐反应了会,意识到他在说丁玄。
    舒蔚仍在道:“我现在有点能理解你为什么一直没接受我了,要从他那种转换到我这样的,是需要过程。没事,我等你。”
    “…………”
    向沐觉得质疑丁玄可以,质疑她当时的眼光可不行。
    “你懂什么,他当时追我的时候也是很无微不至的好吗?”
    眼见套话有点要成功的趋势,舒蔚道:“有多无微不至?”
    “刚进来的时候我对学校不熟,他是志愿者学长,不厌其烦地给我解释了很多,带我去宿舍,帮我支床架。”虽然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必备戏份。
    “知道我记性不好,记不住哪栋教学楼是哪栋,熬了两晚画了个学校建筑地图给我。”虽然后来发现是在网上复制的。
    “我发烧的时候给我送药,一个人的时候陪我吃饭。”只是陪她的时候也心猿意马地同时关切着五个人罢了。
    舒蔚那边没说话,像是在等,一分钟后发现向沐的确是说完了,笑道:“就这?”
    “什么叫就这?很多男生都做不到这些。”
    “那我接你上下课,带你吃饭,替你解决危机,帮你搬东西,嘘寒问暖弄得跟你的舔狗似的,你怎么就没感动得稀里哗啦扑到我怀里?”
    男人搭着眼思索半晌:“是缺了地图吗?我不会画,可以买一幅给你,你喜欢哪个画手,我请他画。”
    “或者是没在你生病时候给你送药?我可以马上带你泡完温泉之后冲冷水澡,在你感冒的时候第一个送你去医院。”
    “……”
    舒蔚又顿了顿:“又或是刚进学校没给你指路,成为你第一个认识的男人?那确实有点难度,我没法回到过去啊,是不是。”
    “………………”
    又开始了。
    长得好看的男的果然连脑部构造都和别人不一样。
    舒蔚道:“他对你这么好,怎么分了?”
    “他劈腿,脚踏五百万条船。”她说,“还欠钱不还。”
    “你看,我就不会欠你钱。”男人道。
    向沐:?
    “你前男友从某种方面来说也很伟大。”舒蔚眯了眯眼,“毕竟心系天下,跟我不一样。”
    “那确实跟你不一样。”
    “怎么?”
    “你心系宇宙吧。”
    “……”
    ///
    那天吃完晚饭之后,门禁前,舒蔚又准时把向沐送到了寝室楼下。
    只是这次向沐走前,他说了声:“让舒然下来一下,我有事和她说。”
    向沐看他难得严肃,还以为是什么家事,加快速度冲上楼,跟舒然转达了他的意思。
    舒然烦躁地换外套:“能有什么事儿啊……”
    半个小时后舒然还是没上来,向沐给她发消息,得到的回复是:【没解决完呢,今天就在家睡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舒然迟到了几分钟,据说是实在太困,禁不住赖床了一会。
    向沐问她:“昨天晚上弄了那么久,是处理什么紧急的事了吗?”
    “是啊,”舒然打了个呵欠,“是挺紧急的。”
    “能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舒然面无表情,“舒蔚问了我三个小时关于你的事情,从大一到大三,事无巨细,讲的我喉咙都冒火了。”
    ???
    “就这吗?”向沐云里雾里。
    “是啊,就这些。他一脸郑重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就为了问你。”
    舒然感慨万千:“我真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女的这么上心呢,稀奇事。”
    向沐小声嘀咕:“他对你也很上心的。”
    “我在他眼里能算女的吗?再说了,他对我上心在哪,二十年了——两年前他才知道我一直是过阴历生日。”
    “……”好负责的一个哥哥。
    舒然看着讲台上的ppt,撑着脑袋道:“舒蔚好像也是该稳定下来了。其实我觉得,你要还喜欢他,搞不好可以试一下。”
    向沐转头:“你之前不是还劝我不要吗?”
    “我之前也以为他是为了好玩才撩你啊,现在感觉……好像不是。”舒然回忆了一下昨晚,“他这种人,要么不喜欢,要么真喜欢上一个人,会变得很专情的。”
    “你也知道,年轻时候看过了花花世界,老了就不会觉得新奇了,也不会被诱惑。这就跟帅哥婚后不容易出轨,丑的飞黄腾达后容易出轨——一个道理。”
    向沐琢磨半天:“他知道你说他老了吗?”
    “……不知道,你别和他说,我会被打死的。”
    向沐垂着头思索舒然的话,听到她又开始叨叨咕咕。
    “不能因噎废食嘛,因为害怕噎住,就不吃饭了吗?害怕结果,就不开始了啊?”
    “我反正是这么觉得的,要你们现在都还喜欢对方,就试一试嘛。”
    “再不济你就给舒蔚一个试用期,要是三个月过了你觉得可以,再给他转正。”说完舒然就又被自己折服了,“诶,好主意,真挺好。”
    向沐简直都被舒然这套方案给弄怔了,卖亲哥也不是这么卖的吧,居然建议她给自己亲哥三个月试用期?
    末了,不由得慨然:“你对你哥还真是好啊。”
    向沐出校门的时候还在思索舒然那个提议,却忽然被舒然一推。
    “我们仨先回去了啊。”
    “你们回去了,那我……”
    话没说完,身后有车摁了两下喇叭。
    舒蔚探出头来:“别墨迹了,我挺饿的。”
    向沐回过头,发现他又换了一辆车,不过换回了之前那辆红色的。
    她看了眼时间:“你等了很久?”
    “当然,你们这什么老师,都他妈大学了还拖堂,拖了二十分钟你知道吗?”男人蹙了蹙眉,“赶紧上车,吃饭去。”
    上了副驾驶,她抿唇:“没等过人啊,二十分钟就炸毛了。”
    “还真没等过,超时三分钟我就走了,”男人拧车钥匙,“爱谁谁,老子不干了。”
    “可是……约会的时候,有的女生会迟到吧。”
    听了她这话,舒蔚笑了:“你在试探什么?”
    不是没有过她说的那种情况,反正没等到人他就走,无所谓分不分手。
    “……”
    “没啊。”
    “就除了你,我还真没等过谁。”他眯了眯眼。
    好像是让他等得够久了。
    无论是今天……还是这阵子。
    就连舒然都说,他肯在一个女生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实属罕见。
    开了一阵子,车停下。
    “车就停这吧,”舒蔚开门下车,“走一会就到了。”
    “去哪?”
    他双手插袋:“你会喜欢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
    他走两步,笑了,回头看她:“那你喜欢什么,给我透露一下?我好投你所好,早点让你也顺便喜欢一下我。”
    他似乎也真没想问出点什么,说完又转过头去,向沐看着他背影,叫了声。
    “喂。”
    “什么?”
    她抬了抬眼睑,“真的喜欢我吗?”
    “不然,这一个月我跟你玩过家家?”舒蔚啧了声,“可惜你这人铁石心肠,都不动一下。”
    “……也不是不能动。”她小声说。
    舒蔚忽然顿住脚步:“怎么讲?”
    “不走了吗,”她说,“不是饿了吗,先吃饭啊。”
    “吃个屁,”舒蔚走到她面前,“你都跟我说这个了我还有心思关心吃饭?”
    “……”
    “三个月,”她说,“三个月试用期,合格就转正,犯错就……算了。”
    她总也得考验一下他的。
    舒蔚笑了,指着自己:“三个月?试用期?我?”
    “你搞清楚我是谁了吗,你给我舒蔚三个月试用期??”
    “不愿意就算了。”她抬腿往前走。
    “嘶,别走啊,”男人在后面抓住她胳膊,“我他妈又没说不答应。”
    向沐等着他说。
    “三个月是吧?行,这他妈凿天好不容易凿开了一个口子,你就是说三年我也得受着。”
    向沐回头:“我也没那么没良心吧。”
    思忖了一遍,舒蔚道:“转正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奖励?”
    “还没开始试用就想着转正了?”
    “提前准备一下不可以?”
    “行吧,”她说,“比如什么奖励?”
    “比如……七天旅行什么的,或者电影院之旅?带我上你家看看伯父伯母?”
    “你做梦,”向沐把手抽出来,“还有啊,还没转正,你别动手动脚的。”
    男人盯了一会她的背影,又无奈跟上。
    “你知道位置在哪吗就走那么快,走错了又得骂我。”
    “……”
    两人的背影逐渐模糊,缥缈又具象。
    像天上的云,像傍晚的夕阳,像春天绕指而过的风,拍岸的海。
    温温柔柔,长长久久。
    【*向沐x舒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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