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唐南周手机里的企鹅群响了起来。
    一条又一条的回复冒了出来来。
    唐南周低着头,一条一条地查看,过滤掉水群的信息,把重要有用的信息组合起来。
    从宋纱纱这个角度望去,恰恰好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还有专注的眼神,一个人认真起来会格外有魅力,此时此刻的唐南周有一种超越了少年的青涩,融合了男人的深沉与稳重,上下滚动的喉结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雄性荷尔蒙。
    宋纱纱从未意识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对唐南周用上“秀色可餐”四个字。
    心头砰咚砰咚,宛如鹿撞。
    “有几个可疑的点。”
    “……嗯?”
    唐南周低着头,继续说:“一,罗潘是本地人,以前是开修车行的,店面不大,在s市的郊区,店面还是租的;二,他去年年中关了修车行,开了一家本帮菜餐馆,地点在市中心;三,他的儿子罗文浩是去年年中去了欧洲念书。”
    唐南周还没说完,宋纱纱立刻察觉出疑点。
    她问:“罗晓棠家里经济情况怎么样?”
    唐南周看了宋纱纱一眼,暗叹她的细腻与聪明,说:“一般,开餐馆前,房子也是租在郊外,现在住在市中心,但房子也是租的。”两人对具体的房价虽然不清楚,但s市寸土寸金,郊区的房子跟市中心的房子哪有比较的可能性?
    两人互望一眼。
    唐南周继续说:“他们说他发了一笔横财,罗潘本人的解释是远房亲戚去世给他留的房产变卖折现了,所以才有闲钱送儿子出国。”他又扫了眼手机,企鹅群里开始水群,各大摊贩在聊家常,还有在抱怨今天有多冷,都是无用的信息。
    他放下手机,指骨分明的手指点着桌面。
    “反向推理,罗潘是目击证人,他不敢说,不愿说,极有可能是拿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或者还有个原因,你父母得罪的人来头不小,有背景有权势,罗潘有儿有女,得罪不起,所以拿了封口费就缄默了。”
    宋纱纱说:“他冒着危险来吊唁我爸爸妈妈,可以证明他内心不是那么坚定,或许现在还有可能被说服。”
    唐南周颔首,眼里有笑意。
    “洋娃娃,你很能揣摩人心呀。”
    “小熊你也不差,逻辑很好,高二分文理你可以学理科。”
    .
    “……我擦!”
    一直贴着墙壁偷听的小胖子发出一声嚎叫,把昏昏欲睡的白子仲给惊醒了。白子仲问:“发生什么事?地震了吗?”
    小胖子面露哀嚎之色。
    “……周哥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友,抛弃我了。”
    “你听到了什么?”
    小胖子说:“我听到学理科三个字!周哥高二肯定要去学理科了……我脑子不好使,看到数字就头晕,我爸打算让我去学文科,培养下文艺细胞。”
    白子仲抖了抖嘴唇,无言以对。
    忽然,听到隔壁有开门声响。
    白子仲说:“周哥他们结账了,跟不跟?”
    “不跟!周哥高二都要走了!我没人罩了!我要再吃一盘肉酱意面!”
    “……”
    .
    到了饭点,各家餐馆渐渐热闹起来。
    处于市中心的一家本帮菜餐馆外,也开始排起队来。餐馆在商场的五楼,商场里的暖气开得十足,过道里排队的人也不至于冻得没有心思吃饭,拿着铅笔在纸质菜单勾画。
    排队的人大多都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或是逛商场逛累的人,也有一部分是这家本帮菜餐馆的忠实客户,不过今日队伍的中间多了两个学生。
    宋纱纱拿菜单半掩着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没有。”
    唐南周说:“我问过了,罗潘固定每周周二回来巡视他的餐馆,风雨无阻。”
    宋纱纱说:“他的照片你再给我看看。”
    唐南周问:“紧张?”
    宋纱纱说:“有点,我怕我说服不了他,但我会努力试试。”
    唐南周看了眼时间,说:“以现在排队的长度,和上菜的速度,两点半可能赶不回学校。”
    宋纱纱说:“我让锦鲤帮我请假一节课,顾老师没有怀疑。”
    唐南周问:“头一回逃课?”
    宋纱纱说:“……是。”
    唐南周说:“你逃得挺心安理得的啊。”
    宋纱纱说:“嗯,我心理强大。”
    唐南周说:“那就继续强大下去,实在不行,来硬的吧。我找人去揍罗潘一顿,要不然我们去绑架二班的班长,威逼利诱……”一顿,笑着问她:“你看怎么样?”
    宋纱纱见他一副插科打诨的模样,不由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要进监狱的!”
    “我还未成年。”
    宋纱纱无言以对。
    唐南周说:“行了,逗你玩的,现在还紧张吗?”
    宋纱纱摸了摸心口,说:“……有奇效。”
    .
    等了小半个钟头,终于轮到宋纱纱和唐南周,两人点了菜后,没过一会,果然如摊贩所说,老板每周二必定来巡视店铺。宋纱纱与唐南周对视一眼,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唐南周忽然说:“你坐在这里,我把他请过来。”
    “嗯?”
    “给你多点时间准备。”
    说着,唐南周立马过去,从宋纱纱的视线望去,她也不知唐南周和罗潘说了什么,只知不到半分钟,罗潘就跟着唐南周过来了。
    罗潘穿得很接地气,放在人群里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家市中心餐馆的老板,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完全没法想象居然有一个气质高冷的女儿。
    “你是棠棠的同学?”
    说话也很和蔼。
    但听到声音的这一刹那,宋纱纱知道他就是她想找的人,他的声音与那一夜在灵堂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一路走好。”
    “天堂里没有坏人。”
    “对不起,我不能站出来……”
    “我儿子要念高中了,他考上了一中,他有大好的前程……”
    “对不起……”
    “对不起……”
    ……
    宋纱纱稳住颤抖的心脏,说:“叔叔,您好,我是宋纱纱。我有几件事情想向您请教。”
    罗潘微笑:“小同学,什么事?”
    宋纱纱问:“去年六月二十五日的晚上,您记得您在哪里吗?”
    罗潘的微笑消失,说:“这么久的事情,我人老了,记不得。”
    宋纱纱又说:“其实我听到了,那天您可能没有注意到我,但我听到您和您儿子说的话,”她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波澜,“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坏人,对不起,我不能站出来,我儿子要念高中了,他考上了一中,他有大号的前程,对……”
    话还未说完,罗潘便打断了她。
    “抱歉,小同学,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很忙,恕我不能亲自招待。”
    罗潘起身,走得很急。
    宋纱纱喊了句:“我是他们的女儿。”
    他步子一顿,没有回头。
    倒是有其他客人因为喊声望了过来,宋纱纱重新坐下,双唇紧紧地抿住,像是一条紧绷的线。
    唐南周和她说:“再想其他办法吧。”
    宋纱纱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她知道的人只有罗潘一个,能帮助她的人也只有他。他如果死活也不肯帮她,她别无他法。这就是一个选择题,只有两个选择,帮或者不帮,没有第三个。
    而人性都是自私的。
    不帮她,他或许真的像唐南周所说那样有一笔不菲的封口费,还有安逸的生活;帮她,也不一定能揪出罪犯,相反还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人大多都是趋利避害,她没有太多指责的立场。
    但,在这件事上,她有顽强的决心。
    宋纱纱每一周的星期二必定过来这家本帮菜餐馆,她也不找罗潘说话,就坐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幽幽地看着他。后来罗潘不来了,她改成每天都过来,下了课就带着作业过来,等到餐厅打烊再背着书包离去。
    而每天唐南周都陪着宋纱纱。
    宋纱纱不想宋丽担心,撒谎说临近期末,参加了一个校内免费辅导的晚自习班。
    作为年级前三的学生,她的话没有任何人起疑。
    在二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宋纱纱和唐南周准备离开餐馆的时候,碰上了罗晓棠。
    罗晓棠问:“宋纱纱?唐……南周?你……你们在我家餐馆做什么?”
    宋纱纱说:“我有事想找你的父亲。”
    罗晓棠沉默了下,上下打量着宋纱纱。
    “……我父母都洁身自好,不可能有你这样的私生女。”
    宋纱纱说:“你误会了。”
    罗晓棠松了口气:“那就行了,我爸在家,我带你们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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