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就各自被自家老爸老妈催着回各自家了。
    季峋和唐果一块儿走,身边还跟着一个连翘和霍希光,倒不是俩人非得来当电灯泡,原本就约好的,要去季峋家里拿东西。
    连翘总觉得这俩人气氛不对,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于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唐果脑子里乱七八糟想很多,可嘴巴抿得比谁都紧,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口。况且边儿上跟着旁人她更不好意思问。
    有时候唐果觉得她和季峋两个人很疏远,有时候又觉得无比……亲近。
    季峋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晃着,唐果走路很慢,究其原因是腿短,他几次扭过头,放慢脚步等她。
    然后意外发现,唐果长高了不少,去年她比连翘矮了半个头,今年两个人差不多高了。
    唐果和季峋走在中间,连翘走在唐果旁边,霍希光走在季峋旁边。
    四个人并排,闲聊着。
    连翘忽然想起来,“对了果儿,我偷偷跟你说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不,你压根儿想不到,班长这个人有多闷骚。”
    唐果疑惑看她。
    连翘意味深长一笑,讲:“我们班下学期不是每天晚自习给大家抄一道拔高题吗,然后让班长来讲……”
    班长还是季峋,蒋炜那个班主任极其讨厌形式主义还有一切跟学习无关的东西,他认为挑选班干部是非常浪费时间和没有必要的事情,如果不是学校要求每个班必须设置班干部并且很多事情没有班干部不行的话,蒋炜估计会直接废掉班干部制度。
    高三刚开学那几天,他直接问了句:谁以前当过班长?零星几个人指了指季峋,又有几个人指了指另一个女生,蒋炜大概看那女生不像是能震慑班级的人,直接点了季峋:“你还继续当班长吧!”
    然后让当过班干部的自愿去季峋那里报名,没有当过想尝试的也可以尝试,最终决定权全权交给季峋。
    季峋那人比蒋炜更懒,把沈靖初这个老纪律委员提溜出来给他选剩下的班干部,沈靖初就拿个本子在哪儿喊,学习委员了啊学习委员,谁要当来报个名,先到先得啊……
    第一届班干部班子就这么潦草地搭成了,并且贯穿了高三一年。
    唐果听见季峋的名字,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竖。
    约摸卖关子的都喜欢唐果这种乖巧配合的好孩子,连翘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经过我和我同桌徐九宁多次观察得知,每次班长讲题的时候,那叫一个‘目中无人’,那眼神就一副在座的各位我都不放在眼里的拽,不过他每次讲完都会看你一眼,如果你目露疑惑,他会问一句听懂了没有?如果你摇头,她就会再讲一遍,如果你点头,他会撂一句:会的给不会的再讲讲,散了。”连翘一副得意的样子,扭头指季峋:“别否认啊,我可是观察了无数次的,绝对错不了。”
    季峋耸了耸肩,倏忽笑了下:“我也没否认。”不过他自己也没察觉罢了。
    唐果看了季峋一眼……有这回事吗?
    她记不得了,只记得睁眼闭眼的试卷,公告栏几乎隔天一换的成绩表,订正不完的错题本……
    还有几乎没主动和她说过话的季峋。
    霍希光和季峋一个宿舍,对此事最有发言权:“还有件事你们都不知道,那回蒋炜把两个人位置调开,其实是有人打报告,说他俩谈恋爱,季峋给蒋炜保证以后俩人不来往不影响学习才没闹开……”这事知道的很少,一来季峋怕唐果胡思乱想,二来季峋怕唐果有压力学习反而不能专心。
    后来唐果一次比一次进步,季峋就一次比一次得意,回了宿舍狂吹:“不愧是我教出来,优秀!”一副老父亲看女儿越看越优秀的架势。
    听得大家一致翻白眼。
    连翘一听就来劲了,“我去,我就说肯定有人在搞鬼。”这事儿过去挺久了,她都快忘了,不是霍希光提起来她也就想不起来了。
    蒋炜这个人说话做事都简洁得很,懒得跟谁解释什么,那会儿调座位,下了课就有人猜是不是乔艺璇在作妖,那晚上她嘀嘀咕咕跟她那个闺蜜说悄悄话连翘就一肚子气,这人办事太不讲究了,招人烦。
    不过没证据就是了,唐果也说算了,不然连翘真想过去问问乔艺璇,是不是她搞鬼,咋这么欠。
    唐果不太计较这种事,那会儿也怀疑,不过没凭没据她也没多琢磨,好在蒋炜好像没追究,只是把两个人调开了,这会儿听霍希光说才反应过来,原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唐果扯了季峋一下,“你怎么没跟我说……”
    季峋偏头看了她一眼,装傻,“你也没问我。”
    起初以为她被吓着了所以不怎么搭理他,毕竟班主任懒得连排个座位都不愿意,偏偏特意把俩人调开了,意味什么脚指头想都能想出来。
    他也给蒋炜保证过,不耽误学习,不过多接触,所以也就一段时间没理她,两个人各自学习、吃饭、上下学、跟教学进度……
    慢慢的,好像两个人真就没什么关系一样,谁也不理谁,路上碰见她总是不咸不淡打声招呼叫声班长,他就气啊,气得胸闷气短的。
    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结束,那晚大家都出去狂欢了,约着去ktv唱歌,沈靖初叫他的时候他说不去,吵死了。转念又想,连翘那么爱凑热闹,指不定会去呢,她去了说不定拉上唐果呢,他就也去了。
    坐在沙发一头玩手机,好几次翻看手机也没看到她联系自己,他想得头都秃了也没想到他和她说什么才显得自己自然清新不做作。
    后来连翘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她说睡觉啊,要睡三天三夜,连翘就笑她没出息,叫她出来玩,她说不去了。
    季峋回家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后妈叶知春女士又和季天明在吵架,屋里气氛凝固了一样,卧室里时不时传来叶知春的啜泣声,夹杂着几声耳熟能详的埋怨:“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印象老妈好像也经常说这句话,所以大概真的嫁给季天明的女人是倒了八辈子霉吧!
    他没过问,也没理会,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屋子里窗帘开着,一看就是有人进来过,叶知春以他妈自居,经常不打招呼进出他房间。
    大概又是哪个完蛋玩意给她出了什么馊主意,她对季峋那股殷勤黏糊劲儿,叫季峋觉得烦躁,还不如拿他当空气呢!
    季天明依旧看他从头到脚不顺眼,不骂两句好像对不起他这爹的名头,时不时得教训他两句,刚开始季峋还呛他,后来索性不听了,他说就说,纯当听不见,听不见心不烦,心平气和阿弥陀佛!
    第二天叶知春就闹着回娘家去,季天明和季峋吃了两天泡面之后,季天明还是拉不下他那高贵的面子,指使季峋去叫叶知春回来。
    他勉为其难去了乡下一趟,叶知春陪她年迈的母亲在院子里晒豆干,他提着东西踏进院子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外公外婆很早就走了,他母亲有次被季天明打得腰都直不起来只能去外公外婆坟前哭,夜深了,打电话叫季峋过去接她,她大约是害怕,在年幼的儿子面前还要摆出一副强大无畏的样子,只说妈妈脚麻了,他一路扶着母亲下了山,几次看母亲偷偷抹泪,他没吭声,年幼的他好像就能看懂父母之间微妙脆弱的关系,他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身有倚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他忽然就有些羡慕叶知春了,即便季天明再滚蛋也得上门来道歉赔礼服软。
    季峋代劳,叶知春肯定是不乐意的,嘴上热情地留季峋在家里吃了饭,却不跟季峋回家。
    回去季天明骂了一通,说叶知春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第二天还是灰溜溜去了,他去的时候丈母娘也留他吃了饭,可他没见着叶知春,说叶知春出去玩儿了没在家,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故意。
    总之季天明前前后后跑了一星期才把叶知春请回来,叶知春回来了还要拿两天架子,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至少对季峋来说是乌烟瘴气的。
    季峋闲着的时候总会想起唐果,想以后唐果要嫁过来,这破家里头,他都待不住,她怎么能待得住。
    转念又自嘲,人姑娘才多大啊!能喜欢他几天都说不好。最近都不理他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毁约了,小姑娘家的,说话不算数他也没辙。
    想一想觉得自己好可怜。
    于是放假第二周可怜虫季峋就开始研究学校和专业了,他能拼一拼的,也就前程了。
    这些唐果都不知道,她脑子简单的很,开心就笑,不开心就皱眉头,想和他在一个学校,即便两个人好久没说话也要这样说,不会拐弯抹角,不会试探,不会欲擒故纵,什么都不会,只有一腔直白……
    直白地喜欢着他,到这时候唐果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他,听见连翘和霍希光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怪他为什么都不和她解释,而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不是真的不想理她,那些压抑的不快乐瞬间烟消云散,只差眉开眼笑了。
    唐果跟着他们去了季峋家里,季峋爷爷奶奶还是老样子,面目祥和,笑着招呼他们,奶奶更是拉住唐果的手,热情说:“果果来啦,好久没来找小峋玩儿了。”
    唐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就傻傻笑。
    季峋一边翻东西一边插嘴,“以后娶回家,天天让您见。”
    连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班长太敢说了!
    奶奶追着他打,“混小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她
    季峋就笑,一边笑一边冲唐果眨眼,小声说:“心里话,不骗你。”
    把唐果弄得脸红得像个大傻子。
    快中午的时候季峋骑单车把她送回了家,唐果拽着他的衣服下摆探头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他说在表姑家的书店兼职。
    唐果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那边,每回表姑叫他去搭把手他都推脱,旅游景点,节假日人满为患,他那破脾气,碰见一两个奇葩客户估计能跟人打起来,他才受不了那鸟气。
    季峋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攒钱娶你啊!”
    风呼呼吹着,吹得唐果耳朵嗡嗡作响,她总觉得自己听岔了,那语气没他平日里开玩笑的意味,认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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