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开场的当天下午,言旭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引去了访谈室。
    以为是后采,言旭过去时还未觉得有什么,等到看到访谈室有人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里的有人,自然不是指节目组摄像工作人员等,而是坐在访谈室的沙发上,能与言旭一同出镜做采访的人。
    “你来了啊,过来坐。”
    言旭还在犹豫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童方谦朝他招手微笑,示意他坐过去。
    而在言旭看来,就是这屋子里有个半百老人,很有深意地在冲他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言旭走过去坐下了。
    不知道老人是谁,言旭只好微笑问道:“您好,我是叶言旭。”
    “你好,我姓童,老顽童的童,你叫我童教授就好。”童方谦和蔼笑道:“过来就别紧张,找你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说是这么说,言旭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可不信这位童教授过来,只是单纯的找他聊聊,估计是有什么事要问他。
    童方谦盯着他看了会儿,神色认真,让言旭都快以为他脸上是有花供人观赏了。
    “你还记得之前在节目上答的题目吗?”童方谦突然问道。
    言旭点头,“记得。”
    童方谦微微一笑,“那些题目都不是什么好题目,我是认为节目组没选好题的,都那么有争议,无论什么答案都有道理,只是个人观点不一样的。”
    言旭认真听着,也挺赞同这位童教授说的。
    “当初的第一道题,是说‘如果一个人的死能拯救上千万的人,是否该剥夺他的生命’。”童方谦看着言旭,笑了笑,“这个答案很多样,有一半的选了是,有一半的人选择不是,而你,却是唯一一个什么都没选的,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选?
    言旭回忆起了看到那道题时,他在思考犹豫的事。
    “如果我是决策人,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他,并且隐瞒消息;如果我是局内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绑架他,然后牺牲他;如果我就是这个万中无一的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躲起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我。”
    少年平淡又冷静的陈述着,眼神冷漠且坚定,让人不自觉就顺着他的话开始思考。
    言旭的回答让童方谦微愣,旋即笑了起来,“这是很功利主义的想法啊。”
    言旭眉头微动,却只是冲他笑了笑,没多做解释。
    功利主义吗?
    每个人的思考角度不同,看问题的方向也就不同,如果从美德伦理学方向来看,那他的想法却是很异类。
    但是,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是最后一种呢?
    童方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换了个话题道:“你刚高考完,报的a大什么专业?”
    “金融。”言旭道。
    “金融?”童方谦有些意外了。
    言旭毕竟还不是a大生,个人资料上也没写专业,但观他以前得的奖项来说,也不可能去金融专业啊!
    “是的。”瞅老人家惊讶的样子,言旭不明所以,略含蓄地笑了笑。
    童方谦皱眉,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学金融呢?我看你还拿过生物竞赛的国际第一名,数学也是,我还以为你会去做学术的,怎么跨界了?”
    言旭暗自叹气。
    他总不能说他上辈子就是学金融的吧?学生物数学这些才是跨界来着。
    言旭笑道:“谈不上跨界,这些都是我的兴趣爱好,能从事学习自己喜欢的事物,其实都挺好的。”
    童方谦叹气,笑道:“我这还以为a大能又多出一个学术人才呢,结果你这跑到商科去,也不知道到时候你们那些教授老师会不会打起来!”
    言旭失笑,这打起来还是有点夸张了吧?
    言旭和童方谦在访谈室聊了会儿后就散了。
    总之,言旭来时懵懂,去时懵逼,也不知道这一遭到底是要表达什么,反正出那道了门,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等到夜幕降临,某间座谈室里,以刘辉祥为首的五位老人围着长桌而坐,说着下午与参赛选手交流过后的结果。
    “孟子渊的说话举止都很斯文,但他心性有些软,这样的性格说得好听些是善良,说得不好听就是有些懦弱。”孟伏一手拿笔,一手拿纸,皱眉看着纸上的记号,似乎在回忆孟子渊这个人。
    “不止孟子渊,我这儿还有两个人也差不多是这种性格,太软了些,不好!”孟子渊摇头,感慨道:“现在的生活环境好啊,孩子都是被家里人千娇万宠扶着长大的,生活顺利的话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逆境可能就行了……”
    在场的其他四位听他抱怨着,都有些无奈。
    孟伏作为一校之长,为人师表的,对孩子的成长总是格外在意,这关注比他们多太多了。
    刘辉祥笑道:“也不能以偏概全啊孟校长,我这边倒是有一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叫胡甜。二十一岁,剑乔商科的研究生,为人冷静稳重,说话也有条理,又懂礼貌,是个很不错的。”
    “是吗?我看看她的资料。”
    孟伏翻资料去了,而提到商科,在喝茶的童方谦就想到了言旭。
    他们五个人下午分批去访谈室,跟参赛选手进行了交流谈话。
    童方谦见了七个人,但给他印象最深的,还属第一个见面的叶言旭。
    看到他在台上磨墨写字的时候,童方谦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真正见了面交流后,童方谦才发现这孩子不止冷静,性格还有些矛盾。
    他说的一些话,显示出了他骨子里是一个冷漠的人没错,但在话锋一转之后,那种冷漠感又没了,他的身上又出现了一种温和斯文的特质。
    叶言旭这个人,童方谦不知道他这种性格是怎么形成的,冷眼看人看事,却又怀揣着一颗诚挚的心,太矛盾了,但无可厚非的是,这个人他心是好的。
    童方谦选择相信他是正方的。
    “我这儿也有一个很不错的。”童方谦开口了,“他叫叶言旭,就是在台上写字的那个,他看人看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听得进建议劝解,但是很有个人的坚持。有原则有底线,冷静自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比我当年的这个年纪强。”
    童方谦的话让其他四个人惊了下。
    这评价,有点高了啊。
    刘辉祥若有所思地笑道:“看来童老很满意这个叫叶言旭的孩子啊,你这说的汪老师和张教练都不敢说话了。”
    童方谦失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说你们的,我说我的,碍不着什么,你们说你们说,我先喝茶。”
    气氛缓和了下来,几个人开始各说各的访谈选手如何如何,也是在这座谈室里,讨论了半个小时左右。
    该讨论的都讨论差不多后,看着几位面上都有些疲倦之色,刘辉祥赶紧道:“那今天我们就说到这儿吧,这时间也不早了,还是都先各自回去休息,明后两天还得去看他们考试,休息好才行。”
    “好,那就到这儿吧。”
    “哈哈,那童老、刘科长、孟校长、张教练我先走了啊,再见再见……”
    *
    第二天的考试,是在附近的少年宫里举办的。
    言旭看着这间宽阔的教室,三十四张空桌椅摆放好,前面站了一排摄像人员,也是不由得眯了眯眼。
    也不知道这次又得考什么玩意儿,题型未知,范围未知,真是令人头疼。
    言旭是第一个进来的,自然也是第一个选座位,毕竟优先选择权在手,这权利在手上可不是白令人羡慕的。
    没什么好挑的,言旭在第一排中间偏左的某个位子随意坐下。
    所有人在后面,也是陆陆续续进来并坐下了。
    待到所有人坐好,主持人杨秋也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hello,大家上午好啊,不知道大家昨天睡得好不好啊,反正我是没睡好的,一想到今天要做监考就慌得很,毕竟也是好多年没经历过考试氛围的人了。”
    底下有人笑了起来。
    杨秋扬起手中的试卷,眨眼道:“这就是我手中的试卷了,你们现在还可以多笑笑,免得等下试卷发下去,到时候就笑不出来了可就丑大了啊?”
    一些人听话地收敛起来。
    杨秋看了眼手表,“九点五十一了,十点钟准时开考,两个小时内答完,可以提前交卷,但是绝对不能拖延交卷!当然了,作弊是绝对不允许的,希望大家不要作弊啊。”
    说说笑笑的时间很快过去,十点钟的时候,杨秋准时发卷了。
    “卷子发下去了,现在每个人都安心作答,不能交头接耳们也不能作弊,加油哦。”
    言旭坐在第一排,卷子自然也是最先拿到的。
    看到试卷的第一眼,言旭就皱起了眉,翻着长长的试卷一眼看到最后,而后就是有一乐。
    还真就考“思想品德”了?
    言旭还以为这考试是类似高考的那种,哪知道根本不是,人家要考一整张卷子的思想品德!
    当初秦科长让他上的网课果然也是没有白上啊。
    百分之八十的选择判断,类似脑筋急转弯也就不说了,解答题也跟辩论赛正反方持个人观点一样,站在自己的角度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卷子虽长,但答题方式简单,根本花不了两个小时。
    言旭写完后没在第一时间交卷,等到谭晶媛交了卷之后,他才起身上交了试卷走人。
    一连两天的考试,都是上午考,第一天思想品德,第二天也是回归了正常,非常常规的考试,不过却归纳了种花从初中到大学这个阶段,所有科目的知识要点。
    他们这些参赛选手,年纪最小的十七,学历最低的就是高中。
    但卷子都是一样的,没上过大学,看不懂大学内容的选手不会做某道题,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难度可以提高,但是绝对不能降低,毕竟这样才能拉开差距啊。
    其他最高学历高中生的选手可能不会,但言旭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却是绝对没有不会做的题。
    他重来一世,是重新从小学念起没错,但那不代表他把大学学的东西早忘了啊!他的记忆宫殿可从来都不是一间小平房好吗?
    言旭做题很快,比“思想品德”考试还要快上几分钟。
    题目做完后,言旭抬头才发现自己速度又快了。
    原还想再等等,看有没有人先交卷,但言旭等了五分钟都没等到一个要交卷的,甚至于他悠闲的姿态还吸引了前面工作人员的注意。
    言旭与前面几位大汉的目光对视上,沉默了几秒后,言旭还是收拾收拾,起身准备交卷了。
    罢了罢了,第一想送出去都没个争气的人拿到,还得他自己来……
    考试完后,言旭又去旁边的小房间录了个后采,这才被节目组允许走人。若节目组在没有其他的要求,那言旭这次来首都的事情就差不多办完了。
    但还未回到酒店,言旭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手机一看,言旭就笑了。
    顾泽希。
    他还正准备找他的,结果这人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喂?你回国了?”言旭一接通电话,就问道。
    “嗯,昨晚刚回。”
    传过来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带着些许鼻音,言旭一听就知道他是感冒了。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言旭问道。
    “还好,咳!咳……”否认的话刚开头,顾泽希就在那头咳嗽了起来,听起来有些压抑。
    言旭眉头皱起,“你确定自己还好?这听起来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咳,还好,就是一点小感冒,打几针就好了。”“啧。”言旭咂舌,既然顾泽希觉得无所谓,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现在首都吗?”
    “在。”
    言旭笑道:“巧了,我也在,明天有空出来玩儿吗?带我在首都逛逛可行?”
    “可以,不过,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趟?”
    嗯?
    去顾泽希家?
    言旭犹豫了一秒,立刻道:“好!这是你自己邀请我的啊,我可什么都没说。”
    顾泽希家是怎么样的呢?
    天知道言旭好奇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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