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大气的书房内,许老爷子正持笔凝神写字,言旭则是站在一旁看着。
    待最后一笔落下,许老爷子也是终于收手长吁了一口气。
    “哎,这大半年没练过字了,写的真是不堪入目!”
    老爷子说的摇头晃脑,对着自己的字怎么看怎么嫌弃,活像个没长大的顽童。
    老爷子也只有私下在亲近的人面前如此表现罢了,这点言旭也是早就明白。而且许老爷子跟爷爷在某些方面还有些像,这让言旭对老爷子也是尊敬之余,还有些额外的亲切。
    “怎么会?爷爷您的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字字笔酣墨饱,不堪入目这个词,我看用的并不恰当。”言旭笑道。
    许老爷子点了点他,乐呵呵道;“你啊,就知道哄我。你师傅丘文贤那可是书法大师,我这字拿到他面前,估计就是班门弄斧。”
    其实许老爷子的字练了二十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再差劲的学生也能做到熟能生巧了。
    老爷子的字不差,所以言旭的话是真没有奉承,只不过是老爷子自己对自己不满意罢了。
    “改明儿有空了,我一定得找你师傅好好讨教讨教。”许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收了笔,“好了,咱俩再这儿呆的也够久了,再不出去都能派人来找了。”
    言旭帮老爷子收完东西,两个人也是出了书房。
    因为许家人工作的原因,在他们家里是没有过节这个概念的,或者说凡是身居高位的家族里,在大节期间与家人团聚,这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
    老爷子以前做一把手的时候,忙的连除夕都没法与子孙在一起,现在虽然退休了,但后辈们的的工作也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那种,所以还是无法都聚在一起。而这也造成了后辈们只要有空,都会来宅子里看望老爷子。
    今天来宅子里的,不止有言旭和许念禾,还有一个许司译。
    言旭和许老爷子出去的时候,房子里没看到人,一问才知道,原来人都到花园里坐去了。
    “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亏我还以为今天只有我和许司年来呢。”
    刚踏出门,言旭就听到了一道女声。
    这个声调,有些耳熟。
    “哎呦,念佳来了。”许老爷子一听就认出了是谁,乐呵呵跟言旭介绍道:“这个是念禾大伯家的女儿,也是我的小孙女,叫许念佳,正在上大学,这是才放假,不然平时我都只能跟她打电话。”
    两个人走过去,正好听到许司译在说。
    “怎么你是看不到还有一个我吗?眼里只有你姐,我就不是你哥了啊?小丫头还挺重女轻男的啊。”
    声音里满是笑意,显然是在打趣。
    只听到许念佳回道:“哼!上次我让你帮个忙,你还不帮呢!都是姐帮我的,你这个坏人!”
    “嘿,你这小丫头,你也不看看你请我是帮的什么忙,这还怪我了。”
    “怎么了?念佳让你们做什么了?”走过来的许老爷子问道。
    花园里坐着的四个人闻言,也都是转头看了过来,相继唤了声爷爷。
    许念佳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本来还想“告状”的,但转头看到老爷子身旁的言旭时,也是立刻惊喜地笑了起来。
    “姐,姐夫今天居然陪你来了啊!”
    一声姐夫,唤的言旭眉头一挑,许念禾也是脸上一红。
    许老爷子脸一板,沉声道:“念佳!不许乱说。”
    许念佳一吐舌,样子古灵精怪,小声反驳道:“可这不叫姐夫叫什么嘛!您都这么喜欢叶哥了,可不得是我姐夫嘛。”
    她这嘟囔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就连许念禾在内,大家都是一副好笑看戏的样子。
    许老爷子本来就是做个样子,闻言,凶面也是挂不住了,笑骂道:“就你话多!等他俩什么时候决定结婚了,你再给我喊姐夫。”
    “好的嘛。”许念禾嘟嘴,有些不甘心地道。
    一伙人在花园里坐着,一边闲聊,一边吃着保姆端过来的小点心。
    “爷爷,你知道叶哥有多厉害的哦,不过我觉得您肯定只知道叶哥成绩方面好,他在其他方面也好厉害的!我从小就是他粉丝!”
    许念佳真的是言旭的真爱粉了,当着老爷子的面也能滔滔不绝,不过这也是让言旭知道了老爷子是真疼爱许念佳,不然两人处的也不会像是真正的亲爷孙。
    “什么叫从小!你多大,言旭多大?你俩是相差个几岁,还从小就是粉丝。”许老爷子打趣道。
    “怎么就不能是从小了!叶哥那是打小就出名的,您都不知道,当初要不是因为叶哥,我可能都考不上明中呢!”
    明远高中,是首都乃至北边出了名的高校,每年四分之一的人都能进入a大和q大。
    言旭自然也是有听说过这所高校的,闻言也是有些惊讶地看向许念佳。
    “因为我才考上的明中?”言旭有些好笑地问道。
    许念禾也看向她,取笑道:“难怪你这么崇拜旭哥,原来旭哥不止是你偶像,还帮你考上了明高啊!”
    许念佳嘟嘴,“什么嘛,那可是我自己考进去的!叶哥那时候经常直播跟人讲题,我原本对数学物理这么些东西一点不感兴趣的,但因为看了叶哥的直播,我成绩进步的老快了!”
    许老爷子面露讶异,看了眼笑看着许念佳的言旭,没多言,只是敛了神色继续听几个孩子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一直没说话的许司年笑了起来。“我就说看你以前的成绩单那么烂,怎么到了高中一下子变得那么好看了,感情是因为有高手给你外援啊。”
    “哼,那也是我有上进心好不好,不然直播摆你面前,你估计都不会看呢。”
    许司年翻了个白眼,“我压根就不需要看直播好吗?你以为谁都给你一样,脑子不长事,就知道玩了?”
    许司译和许念禾都笑了起来。
    言旭也是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一杯花茶喝了起来。
    花园里一伙人笑得不行,恰巧这时有人从外面过来,说门外顾家少爷来了。
    顾家少爷?顾泽希?
    言旭脑子里第一个想的人就是他。
    而言旭也是没想错,许老爷子一听,就笑了起来,赶紧对来人道:“赶紧的,让泽希快点进来,别让人久等了。”
    言旭看向许念禾,正好她也是看了过来。
    大概是知道言旭在想什么,许念禾冲他眨眨眼,轻轻耸了下肩,微微摇头似乎在说她也不知道。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言旭眼眸略深,放在杯壁上的手微微动了下,终是宠溺的笑了笑,而后低头看向了手里的杯子。
    顾泽希很快就走了进来。
    “许爷爷。”
    许老爷子看到顾泽希,就笑得慈眉面善,比之见到言旭这个准孙女婿还要高兴。
    只能说两家果然不愧是世交,见到对方的子孙后辈,就跟见到了自家子孙后辈一样。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你这都好久没来我这儿看我了啊。”许老爷子招手示意他在身边的椅子坐下,“你说说你们是不是都说好了的,啊?一来就都来了,你瞅瞅,言旭今儿也陪了念禾一起过来。
    顾泽希笑道:“昨天我家老爷子还念叨着,说是想过来跟您下棋,不过您也知道,他最近身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来不了,就只能我替他过来看看您了。”
    听他这么说,许老爷子乐的呵呵笑,“你爷爷这个棋瘾哦,是真的大!犯病了还不安生,你回去了跟他说,让他病不好别来找我!”
    “好的,我回去了一定跟老爷子说。”
    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外面虽然日头高照,但现在已是冬日,坐久了身子还是有些冷,所以和顾泽希聊了会儿后,就嘱咐大家好好玩,他自己先进屋了。
    许司译抬眸看着言旭和顾泽希,一眼就瞧出了他俩有事,只是碍于大伙都在,所以便没有多言。
    许家人都善解人意,罢了,他们还是进屋给这俩人腾地儿说事得了。
    “司年、念佳,这外面有些冷了,咱们先进屋陪陪爷爷吧。”
    许念佳不想进去,但被同样看出来端倪的许司年一把给拖走了。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许念禾笑意盈盈地转过头,看着言旭和顾泽希道:“你们俩倒好,跑我家来讲悄悄话了,还把我的哥哥妹妹们给弄跑了。”
    言旭耸肩,“这你要怪怪他,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顾泽希看他一眼,“昨天跟你说的事,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了。”
    昨天的事?
    哦,言旭想起来了,去军工厂参观“炽焰”的事了。
    “这就说好了?”言旭惊讶地问道。
    他昨日晚上才跟顾泽希说,才一个上午的事,居然就说好了,效率这么高的?
    “不然呢?你自己说要下周三去参观,你觉得工作日我有时间找你,再给你说这事?”顾泽希冷笑了下,“你有空我还没空呢。”
    言旭看他一眼,惊疑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火气?谁招惹你了?”
    平常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啊,私下说话斯斯文文的,现在居然还怼他了!不寻常,肯定不寻常。
    顾泽希胸口肉眼可见的起伏了下,眼睛微眯,眼里冷锋外露,面上难得的有些怒意。
    他这副样子难得的少见,让言旭和许念禾心里都有些意外。
    哦哟,还真的是有事。
    顾泽希没准备开口,言旭两人便也没打算在这档口问,两个人在旁喝茶吃点心,互相喂喂,偶尔评鉴两下,好不惬意。
    顾泽希眉头微动,目光落在二人脸上,眼神隐忍。
    不过他隐忍,旁边那两个吃吃喝喝的家伙却是半点自觉没有,照旧说说笑笑,看得心头窝火的人也是越发火大起来。
    顾泽希忍了又忍后,终是忍不了了。
    “你俩够了吧!”
    许念禾正要喂言旭一块玫瑰饼,闻言是理都没理,照旧伸手喂言旭。
    倒是言旭,玫瑰饼吃到嘴里后,才觑了眼顾泽希,挑眉询问。
    “我说……”顾泽希闭了闭眼,还是有些气不过,“就算我不说,你就不能仔细问问?不问好歹也让我消消气,啥表态都没有,你们还在我跟前打情骂俏?”
    顾泽希越说越气,最后也是干脆闭嘴不说了,免得最后被气病。
    言旭盯着他,似笑非笑道:“好吧,我问你,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
    顾泽希沉默了会儿,才冷声道:“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言旭和许念禾愣了下。
    “女人?”许念禾疑惑地问道:“是哪个女孩子招惹你了?”
    顾泽希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对女性肯定是绅士有礼的,但若说他对哪个异性有什么不同的看法,那可能一个没有。
    言旭也挺好奇的,能让顾泽希气这么大,这女人肯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对啊,说说怎么回事?”言旭也问道。
    两个人都在等顾泽希说话,可惜顾泽希不肯说,哪怕再度被两个人再度无视,也是忍着不开口。
    为什么不肯说,纯粹是因为他觉得丢人!
    他能说他怼不过一个女人,还被人不带脏字的损了个遍吗!
    军工厂的事都是保密的,电话也都是加密,可惜顾泽希又不是工厂内的人,有事自然是亲自登门。
    顾泽希上午去的工厂,谈完事出来本来是要直接走,结果出门拐角的时候却跟一个抱着东西的女人撞上了。
    原本两人互相道个歉也就没事了,但可惜对方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顾泽希给人道了歉,东西也给人捡了起来,对方倒好,歉没道,东西却是收下了,还板着个晚娘脸,用着一副老学究的语气,说着顾泽希的失误如何如何,还以一种相当清奇的角度说顾泽希怎样才能不撞到他……最后总结就是:错全都在他。
    顾泽希骨子里也不是个忍让的,自然跟人理论起来,可惜正常人的思路跟奇葩并不共通,顾泽希这场架没说赢,还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来许家的时候就已经是拉跨着一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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