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依旧,鸡鸣尚未带来第一缕破晓晨光的时候,王蒙就早早的起来了。他有些兴奋,第一个对手是县中大比,他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第二个对手目前暂定为宣云府的方家,虽然老刘没有明说,但是即便是以前的老刘也不愿轻易得罪这样的家族。这是个未知的对手,但是,整个东平县的高手加起来估计也不够方家看的,他需要更加努力变得更强。
    他背着一座上千斤的巨大石磨,迎着刺骨的寒意奔向山头,又立刻调整重心,加速俯冲下山。这里矮山很多,这样的训练可以锻炼自己对于力量的控制和运用。当然,从头到尾,我们的白大人。只回应了一个冷笑的“哼”,就不愿再多理睬了。
    王蒙用自己的方式来锻炼,当然工具也不一样了。以前用的数百斤的杠铃已经完全没有效果了,他才想到镇上有一座一千多斤的石磨,长久没有人用过了,他就搬过来用来锻炼。
    经过大致估算,这段时间以来力量上又有了长足的进步,抬举两千斤的重物已经不算很难的事了,整个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普通的野兽很少会有他追不上的,原地一跳可以跳三丈高,抬手就可以劈裂石块,这种种的一切让人匪夷所思,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升,而且是各个层次的全面提升。
    最后,他又把兽皮图鉴上记载的动作演练了一遍,因为他感觉修炼这图鉴时的收获是最大的。但是终究不可多练,每天练第二遍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畅,所以每天练一遍就行。而往往就这一遍练完会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骨骼劈啪作响,说不出的畅快!
    等到红日初生,王蒙已经练了三个小时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鼻尖凝结,浑身热气腾腾。
    但王蒙也没多练,天亮之后全家会作一些年前的准备,毕竟还有五天就是过年了。
    果然,王东一身打扮好正要前去参加镇上的年关大祭。
    每年的年关大祭都是大事,请神,祭天,纸马舞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今年自然不会例外。
    这一天,妇人女儿家不得出门,一切祭祀活动都由男儿操办。镇长作为主持,王东是大司。
    镇上的神庙应该是全镇最宏伟的建筑了。光是庙门就高达一丈,要七八个精壮的小伙子才能缓缓拉开那面铜筑的大门。
    再看深处,一座神像怒视而来,让人惴惴不安。这神像须发皆张,大口开阖,一柄七星剑拔鞘欲出,一手按住剑柄,一手扶着剑鞘,脚上迈步欲走,整体栩栩如生,让人难忘。
    “这是……钟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王蒙忍不住自己说出来的,另一个是脑海,白说出来的!
    王蒙的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哪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人供奉钟馗?这不是原先的世界杜撰出来的神话人物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白,这个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的大人物,听他语气并没有十分诧异或者恭敬,他应该是认识眼前这尊神像的本尊的,至少一定见过!也就是说,他会在这个世界见到很多原先世界的神话人物?那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吗?
    他思绪万千,不能自已。忍不住问道:“你也知道钟馗?”
    白自从刚才失言就没有说过话,眼下王蒙发问才回道:“我当然知道。”
    王蒙整理了一下记忆,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原本就有很多传说,也有很多和以前一样的神话人物。只是脑海中的记忆和今世的记忆出现重叠,很多脑海本来就存在的记忆被自动忽略,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脑海里想到了今世的很多往事,包括集市上卖孙悟空糖人的老爷爷,操作皮影戏的游艺者放出的钟馗抓鬼,说书人慷慨激昂的讲出那一段百听不厌的劈山救母。
    这也就是说明,这个世界和自己原先所在的世界是有联系的,如果能够找到联系的原因,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可以回去?
    王蒙有些激动,又问道:“我是指,你见过钟馗吗?”
    “没见过。”白冷冰冰的回答。
    那是当然了,钟馗哪怕在仙界也是很知名的神仙,自然不会什么人都能见得到的。
    看王蒙一脸揶揄,白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提了一句:“想见他的话,跳出这颗灰尘自己去找吧!”
    “灰尘?”
    “不然你以为呢!为了找你,我不得不将自己的法身留在原先的世界,神魂无限缩小,小到比这颗灰尘还要微茫无数倍,还要承受这个世界意志的神罚,差点损失了这道神魂。”
    “你说这个世界只是一粒灰尘?那外面会更加精彩吗?”
    “精彩还是残酷,华丽还是黑暗,都由你自己去分辨。我只负责教你走出这方世界。其实……”
    “什么?”
    “算了,你的想法我不该干涉。你记住答应我的时间,你还有十四天。”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王蒙不满,最烦这种吊人胃口的家伙了,话说一半,你说气不气?
    正当此时,钟馗神像已经运到祭坛位置,开始年祭了。
    大祭的位置在离神庙不远的圆形石台处,平时镇上居民的休息娱乐都不会借用这石台,可见其在镇上的地位。
    祭品已然摆放完毕,还是老样子,一颗巨大的牛头最为引人注目,其他各种肉类蔬果若干,摆满了整个石台。
    一支专门的“乐队”也已经组建完成,大都由镇上的老一辈组成,有人吹喇叭,有人敲锣,有人起鼓。只是大鼓是让一个小伙子来挥,一下又一下的砸在鼓面上,声音激昂有力,振聋发聩。
    大祭随着鼓点的激烈而深入,王东负责祈神,宣读钟馗的功绩,同时附上新年的愿景,祈求来年的庇护。
    最后一项是和王蒙有关的,16岁成年礼,也在大祭的最后时刻举行。
    包括孙文孙武和王蒙在内的八十多个刚满16岁的镇上孩子被聚到了一起,接受神的预示。
    所谓接受神的预示,也就是神前占卜,测算前程。
    很快第一个孩子就走上了祭坛,从装满签筒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支签。
    专门负责解签的是一个镇里的老人了,他拿起签看了一眼,说道:“前路险阻,运程暗淡,宜留镇务农。”
    十几岁的孩子,哪个不是对外界充满好奇,想要出去闯一闯。但是这支签的评价已然注定他只能留在这个小镇里面终老了。镇上居民对于神的敬畏已经可以影响他们的一些抉择了。
    果然,那孩子一脸失落,随即被父母带回家去了。可能他的一辈子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王蒙有些不以为然,对于所谓神的旨意不敢苟同。若然一切听天由命,那这一辈子活的有什么意义?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去,有些失落的下来,有些则是雀跃不已,一脸兴奋。
    “孙文。”
    终于轮到他们三人了。
    “前路坦荡,运程大旺,宜从文弄墨。”
    听到前面,孙文还是很开心的,然后听到从文弄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直道:“举笔杆子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要是让我多学点武功还差不多。”
    “大胆!这是神的旨意,你要渎神?”老头吹胡子瞪眼。
    孙文翻个白眼,到底是没有继续争下去。孙镇长也是狠狠地瞪了不分场合的孙文一眼。
    接着是孙武。
    “前路坦荡,运程大旺,宜习武从戎。”
    王蒙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神是在搞笑吗?他不禁怀疑真的有这么一位钟馗大神正看着现在这一幕,故意逗这两兄弟。
    王东一眼望过来,王蒙方才收敛一点。
    孙武倒是没说什么,礼敬地像老者一拜,老者满意的摸摸胡子,点头致意。
    “王蒙。”
    王蒙也没多想,直接上去拿了一支签,看都没看直接给了老者。反正他不是很在乎这所谓的评价。
    “这?”白胡子老者把签拿在手里,眼神迷惑,翻来覆去。
    “怎么回事?”半天没有解签,王东有些不解。
    “空白签?不可能啊!这签每年都要检查的,怎么会混进去一支空白的呢?”老者迷糊了。
    “那要不再抽一支?”王东有些着急,毕竟神的旨意在之前无数次被证实。
    “不可,任何人一生只可抽一次!”
    “这……”
    “也许这就是神的旨意。就待以后去发现吧!”
    “好吧!”王东无可奈何。
    王蒙倒也是坦然,本来就不信这个,没有就没有。
    只是他没有听到脑海里一个不屑的声音:“哼!倒算是有些自知之明,这个世界,有谁能指点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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