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小陷入了追忆之中。
    她小时候,生活在一个部落当中。
    不得不说,如今天下,维持着部落形式的人类其实不多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身上才会沾染着一种野性。
    自小到大,尤其是拜入青帝城以后,她部落里的长辈都在告诉她好生修行,因为他们深知,唯有实力,才能够保证部落的生息繁衍。
    越是蛮荒的地方,就越容易诞生出对神明的崇拜。
    段小小部落中还有一些长辈,是亲身经历过百年前的那一幕的,他们永远忘不了。
    部落巫祝没日没夜祭祀鼓以求神明庇护,望上界诸神能听到他们的哭喊,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当洪水冲刷而来的那一刻,部落里的族人们还认为是诸神在考验他们的诚心。
    最后……
    十不存一。
    这场大灾原本就是神明们发起的,他们又岂会因为凡人们的祭祀而终止呢?
    这就是,百年前的往事。
    然而,区别在于,段小小部落的幸存者自此之后不拜神明,选择求己,这个村落的人却是把希望放在了妖魔的头上。
    甚至,不惜残害自己的同族,把他们引到妖魔的口中换取自己生存下去的物资……
    苏然微微叹息,这群人,杀的不冤。
    在村庄上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群冤魂轻轻朝底下的两人鞠躬,而后,随风飘散。
    百年怨恨,已然平息。
    ……
    “还有多久到啊?”
    夕阳,白马,苏然侧头,问道。
    段小小道:“没多远了,应该就在这座城附近。”
    苏然点头。
    “成,待会先去接个任务?”
    “嗯。”
    一个多月过去了。
    一路上吃过来,两个都是武者,胃口比寻常修士大了不知多少倍,本来苏然身上还带了上百两银子,结果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硬生生吃空了。
    刚出发的时候,每天大鱼大肉,到后面,这几天已经开始吃干粮。
    再不接任务,恐怕得饿死在这东华道。
    “驱魔人的悬赏一般都去哪里接?”苏然问。
    驱魔人,是一个特殊的组织,儒释道三教修行者都可以加入。
    普通人遇到妖魔,就可以在驱魔人的组织发布悬赏任务,很快就有驱魔人接取前来降妖除魔。
    基本上,每座大城都有驱魔人任务发布点。
    “城里就有。”段小小道。
    二人入了城,来到城中心一座巍峨大殿前。
    “这附近有什么任务吗?”段小小熟络的上前问询。
    她在拜入青帝城前,就已经是驱魔人组织的成员了,虽然这段时间都没有离开过青帝城,但对任务流程还是很熟悉的。
    迎接的是个络腮胡大汉,看到段小小和苏然后微微蹙眉:“任务倒是有,最近的是个渔村,有鱼妖吃人,悬赏千两,不过这任务我们评估过后觉得危险程度至少也得无垢境才能接取。”
    “行,就这个。”段小小爽快道。
    大汉对苏然视若无睹,上下打量着段小小,片刻后忍不住道:“这位姑娘,你确定?我们的评估一般很准,无垢境之下接取这个任务……有死无生!”
    “放心。”
    段小小稍稍释放了一缕气势,大汉脸色微变。
    能在驱魔人的任务殿工作的人员,实力未必很高,可接触修行者的机会很多,眼力很准。
    段小小气息虽不强,可其中蕴含的淡淡威势……最起码,无垢境应该没问题。
    “城外向南十五里,可以看到一座小渔村。”
    大汉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的桌子,犹豫了半天后道:“这位姑娘,如果可以的话……留那鱼妖一条性命。”
    段小小正准备离去,闻听此言后挑了挑眉毛,转过身再次坐了下来:“此话怎讲?”
    “据我们调查,鱼妖原本是个好心人,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姑娘,结果却被村民当成人贩子生生打死,尸身随意的抛在河流之中,怨气不散化作妖魔前来报仇。”
    大汉叹息:“说到底,最初错在村民,只可惜那好心人……”
    “好心人,鱼妖,尸身怨气不散化作妖魔……”
    苏然用手摸索着下巴,神情微动。
    这故事,有点耳熟。
    如果没猜错的话……
    算了。
    见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段小小点头以后,干净利落的起身,“小师叔,我们走吧。”
    出了任务大殿。
    “小小,关于渔村的妖魔你怎么看?”苏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唉。我觉得那鱼妖……”
    段小小叹息:“我准备把他收了,留他性命,看有没有机会把他心里的怨气消磨掉。”
    苏然若有所思,“消磨怨气?我倒有个办法……算了,等到了渔村再说。”
    段小小诧异的望了一眼苏然,心里闪过一丝古怪,这小师叔别的都好,就是想法总有些天马行空离经叛道。
    ……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大汉所说的村庄里。
    “报仇!!!”村民们脸色狰狞群情激奋,望着掉在半空中的一条大鱼怒吼。
    这时,一个头发乱糟糟好似鸡窝,浑身邋遢不修边幅的男人走了过来,插话道:“都搞错了,他不是凶手。”
    “他只是一条古氏鱼,生性驯良,性格积极乐观,人品相当不错,只可惜长得大了一点。”
    男人捧着古籍,替那条被吊起来的大鱼说话。
    “你是谁啊?”村长问道。
    男人回过头,面带笑容语气温和道:“在下是未剃度的大乘佛门弟子,陈玄奘。是降妖除魔的驱魔人。”
    而后,村民们坚定地认为这是妖怪,还有个道人出来煽风点火。
    苏然和段小小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冷眼旁观。
    “你有没有死过老公?”
    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垂泪,朝陈玄奘怒斥道。
    陈玄奘,上前一把握住老妇人的手,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悲戚:“大嫂,我没有老公的。”
    “你有没有死过老公!!!”
    “大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老……”
    妇人一边抽泣,一边,一巴掌狠狠地抽了上去!
    啪!
    其余村民,一拥而上,把陈玄奘打倒在地面上后犹不罢休,又狠狠地踹了好几脚。
    “小师叔,我们要出手吗?”段小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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