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闹,外面也开始吵。似乎是大房的人在叫门。
    杨皓对杨明说:“大兄,开门让人进来,让大伙都看看人模狗样的畜生长什么样。”
    “不许开!”杨昌德声音都劈叉了。“不许开!”
    杨柏德眼睛还是红的:“大郎,开门!”大房这次是欺人太甚了。
    杨明刚才不知道这边这么回事,只知道方才一下子静了。
    现在自然是听自家爹的话。
    杨旺等一群人冲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席君买和杨氏帮忙杨皓打理牲畜一群年轻人。
    他们进来就听到杨昌德气急败坏的吼声:“滚出去。都滚出去!”
    杨旺等人脚步都为之一顿。
    却有听到杨皓大声说:“怎么,杨族长不是要滴血认亲吗。杨时的血与猪骨相溶,你还想包庇不成?”
    什么?
    杨时滴血认亲,血与猪骨溶合?
    这……杨氏要出大丑闻了?
    杨时面色煞白,手脚绵软站不起了,大呼大叫:“不是真的。是杨皓做了手脚。没错,就是他做的手脚。”
    杨皓冷笑说,说:“若说是我动了手脚,那也可以让杨族长另找一枚猪骨头来?”
    杨旺看三个族老黑着脸,只抿嘴不言。而杨昌德面色青白交织,满眼怨毒盯着杨皓。
    他手脚发冷,却不得不上前说:“二叔,今天只是误会。三郎年少轻狂……”
    杨柏德咬牙切齿,打断他冷声说:“他确实狂,要逼我挖你二婶的坟。”又盯着杨昌德说。“这就是你们大房的孝义?这就是你们大房的公心?”
    杨皓心里冷笑:“席君买,你骑马去县城,寻麻主簿来。便说我家分家,请他来一趟。”
    杨柏德看了一眼这个儿子,心领神会:“大郎,去请王里正来。”
    “都住口!”一个老头猛拍了一下案几,咳得满脸涨红。
    他这一咳,却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那老头喘着气说:“柏德啊,你家六郎要分出去,我们三个老不死给你见证。今天就将事情办妥当了……要是谁敢在外头乱嚼舌头。族规处置!”
    杨昌德听了这话,“噗”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父亲——”、“爹!”
    杨昌德几个儿子惊叫出声。
    杨旺苍白了脸,叫来家丁背了杨昌德就走。
    杨时看这形势,望着杨皓一家的眼神,怨毒无比。
    杨皓心里冷笑,将那块骨头拿起扬了扬。
    杨时脸上一白,掩面而走。
    杨皓冷眼看他踉跄走出去,将那骨头往地面一丢。
    骨头上的暗红色,让那十几个杨氏族人看了正着。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却没人敢说话。
    “有何好看的?”三叔公喝道。“都闲着没事干呢?”
    众人不敢再留。
    三叔公看人都走了,咳了一阵,才说:“柏德,杨时之事……到此为止。你家六郎要分家,那就分吧。另外,六郎认祖归宗,族中也无人反对。”
    这算是给二房一点甜头,想让二房不要再抓着杨时“滴血认亲”的闹剧不放了。
    杨柏德看杨皓垂头不语,便点头说:“我听各位叔公的。”
    于是,杨皓成功分家了。
    杨皓从杨氏二房分田地四百九十亩,米粮二十石,还有二十贯的铜钱,还有牲畜之类。
    但杨皓除了田地之外,其它的都没要。
    他跟杨柏德说:“我知父亲偏疼我。只是,我真不缺钱。若那些田地不是靠近鹤涌坛,又与我要买的那荒地连成一片,我连那些田地我都不想要的。至于钱粮,我是真不缺。”
    杨柏德看到他两大箱满满的铜钱,只能伤心承认自己还没儿子有钱,也就不再勉强他了。
    杨皓有说:“父亲,我看如今地面也不是冻得很结实,就先房子地基挖好。若是还能来得及,也先准备一些砖瓦。等春耕结束了,就马上建房子。”
    鄠县的气候也不算极端,但冬天确实不适合建房子。
    鄠县位于终南山山脉北麓。
    西伯利亚的冷空气长驱直下,被大山一挡,冷空气堆积。所以鄠县的冬天还是很冷的。
    只不过不能建房子,主要是因为粘合剂会结冰。
    不过挖地基是没问题的。虽然地会冻住,但天冷之前,没有什么雨水,土地比较干燥,但关中的地也没有冻土。冻得也还不深,如今还可以挖。
    其实杨皓要建房子。石头和砖头,空间都可以提供。
    但是人力是必须要另外找。
    等开春后春耕结束,农忙过后,他就可以请附近村民做工。
    …………
    虽说分家了,但杨皓依然住在家中。所以一切其实都没什么改变。
    唯一需要改变的,就是杨柏德名下的地。四百六十亩地,需要请里正帮着转到杨皓名下。
    立了地契之后,这次分家才算是尘埃落定。
    这日,杨明来找。杨皓陪着说话。
    杨昭闯了了进来:“大兄,你也在啊。”他幸灾乐祸笑着说。“大房那边请大夫了。”
    杨明说:“昨天不是就请了吗?”
    昨天杨昌德被气得吐血,当然要请大夫。
    杨昭自顾自坐下,倒了一碗水说:“昨日请的是刘大夫。今天请的,是吴大夫。”
    杨明与杨皓对望一眼。换大夫,说明昨天请不行。
    而且很有可能是病情加重了。
    又听杨昭说:“听说杨时连夜走了。呵呵,还说大房家教如何好,几个儿子行为端正。他爹病着呢,自己就跑了。我看,大房就旺大兄还过得去……”
    杨明斥道:“别人家事,你甭管那么多。既有空闲,多读书去。”
    杨昭一脸“他们不好过,我就开心”的幸灾乐祸,笑呵呵走了。
    杨明笑说:“八郎性子还有些跳脱。日后看着不对,你多说说他。”
    杨皓点头,问他:“大兄,不说杨时为人最是口蜜腹剑?怎么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
    这年头,可是以孝为先。父母在不分家的宗法与律法,都是基于一个“孝”字。
    虽然那只是借口。但孝行,在这个社会上,是非常重要的德行。
    如果被认为有不孝行为了,会极大败坏德行口碑。
    杨时在其父病中出行,那可是极大的不孝啊。
    杨明抿嘴,笑说:“他如今是背上了丑名。如果留在家中,只会让人一直记得昨日之事。猪畜生……若非大伯是族长,此时他恐怕已经被出族了。
    “如今走了,流言自然就慢慢平息。至于他不顾亲父病中离家,只要族中没人到外边说,谁知道他不孝了?等日后有了前程,乡亲们护着他还来不及呢。更没人会说嘴。”
    杨皓依然有些不明白。
    听杨明解释了,他才知道:滴血认亲,如今的人可是奉为圭臬的。
    滴血认亲,据说自三国时代就有了。这会只有滴骨法。
    人们认为血亲的血气相连,于是就产生了滴血认亲的民科。认为只要血亲的骨头,就可以吸收血亲的鲜血。
    怪不得那三个老头看到骨头后,眼睛都直了。
    原来是被吓到了。
    他们或许也感觉到不对了。
    他们又没能力反驳。只能捂着。
    但他们又能捂着所有人的嘴?总会有人偷偷的说。
    只要见到杨时,就会想起一次:杨时的血能被猪骨头吸收,或多或少都会被闲话是猪的血亲。
    这个时代,流言能逼死人。这样的事,大概是逼不死杨时的。不过他以后就别想抬头做人了。
    除非,杨时能找出证据证明滴血认亲的不靠谱,要不然就没办法辩解。
    但杨时行吗?
    肯定行。
    杨皓笑着说:“大兄,这次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不过那日看他神色,恐怕是将我们家当做死仇了。”
    杨明神色也凝重,说:“他这次恐怕是听说你回来了,才特地赶回来。他跟着三叔,在长安读书。据说结交了勋贵子弟……日后确实要小心些。”
    结交了勋贵子弟?
    杨皓皱眉说:“大兄,只听说过千日做贼,谁听说过千日防贼的?”
    “不然还能如何?只能见招拆招了。”
    杨皓却想得更多。
    杨时既然知道滴血认亲,现在又蒙受了“冤屈”。为了洗白,肯定要研究那滴血认亲的吧。
    那玩意,其实很容易证明。而且他用猪骨羞辱了杨时,其实也是一个很明显的提醒。
    杨时自知不是猪,那就在强烈暗示:滴血认亲不可信。
    杨时只要不傻,总有一天会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杨时想要推翻它,恐怕也不容易。
    “大兄,你可有好友住在长安?”
    “你要作什么?”杨明皱眉说。“六郎,既然如今要准备开祠堂给你认祖归宗。族里的规矩,明面上总要守的。”
    杨皓笑说:“大兄误会了。我只是要帮杨时洗白。绝不会违反族规。”
    他是要帮杨时。
    那肯定不会违反族规的吧。
    杨明看他笑得阴险。觉得: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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