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今天的比赛。”
    “有什么心得?”
    “我们赢了!”
    “就这个?你脑袋没有坏吧?”司马神机做势将手搭上李长庚的额头。
    “别闹,别打扰李长庚思考问题。”
    “我?呵呵,那告诉下我你我思索的结果。什么叫做‘我们赢了’?”
    “你觉得澳大利亚队的实力怎么样?”
    “很强!”
    “不只是很强,我觉得他们的实力甚至超过了我们。”
    “嗯?”司马神机歪着脑袋想了下,“就算是这样,可这有什么关系?”
    李长庚似乎很不满司马神机的语气:“什么叫做就算这样,这可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论。”
    “好好,就像你说的,他们的实力确实超过了我们。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深思熟虑后的心得了。”
    “笨,心得不是说了吗,我们赢了啊!”李长庚看白痴一眼的眼神白了下司马神机。
    司马神机对李长庚的白眼立即做出了反应,爬上床,将床上的人按在身下左右手伸到对方的腋窝下做抓挠动作――挠痒痒!
    效果立刻出现,“哈哈哈……呜呜呜……饶命饶命!”怕痒,这也算是李长庚李长庚的一大弱点吧。
    可惜了这么大一男人!
    直到身下的李长庚求饶叫得不行了,司马神机才终于放手。
    “现在是不是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废话,这场比赛的另一个主角可是我们。明明实力不如对方,却能够整场压着对方打,这不是很不一般吗?”
    “球场上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发生的,以弱胜强这又不是什么神话。”
    “可是,如果我是澳大利亚的主教练一定郁闷得不行。明明自己球队的胜利比对手强,可是整场比赛却都被对方压在头上打。”
    司马神机不以为然:“如果我是他,就该反省一下自己是否是个称职教练。他们的队员已经表现得相当努力,输掉比赛只能够是教练自己的责任。”
    “教练的责任?”李长庚惊讶道,“可以这样将比赛的失利的责任推给教练吗?”他的惊讶可不是仅仅表现在脸上,从来在他的心中就没有真正想过比赛的胜负和教练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球队战绩不好解雇教练的新闻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对此他从来都是不以为然的。在李长庚的认识中,比赛终究是靠球员去打的,再高明的教练也不能代替球员上场。即使曾经以教练的身份带领洛杉矶加州大学参加,他也未真正认为自己作为教练对比赛的影响能够有多少,决定比赛的始终是洛杉矶加州大学的整体实力和自己在场上的发挥。
    一个好的教练让队员整合成一个整体、可以让球队变得更强,但是一个好的教练能够改变一场实力悬殊比赛的结果吗?以弱胜强那总是取决于球员在球场上的拼搏。这才是李长庚整个的认识。
    浅薄!
    司马神机似乎看出了李长庚的内心想法,一记和刚刚李长庚一样的白眼,那感觉好似在看一个不可救药的白痴。
    李长庚气结,却无法反驳。此刻,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挺白痴的。今天的这场比赛的过程和结果实在已经严重颠覆了他的“常识”。双方的实力很明显澳大利亚队高出一筹,不只是他自己,司马神机、李正等人对此也不讳言――比起国内的媒体,中青队员们更加敢于直面这个事实――然而比赛的结果却和实力大相径庭赢得比赛的是中青队。结果可能具有偶然性,真正说明问题的是整个比赛的进程,除了第一节短暂的领先,整场比赛澳大利亚队几乎都是被中青队压着打,最后郁闷的输掉比赛。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比赛”!
    司马神机总算没有让李长庚郁闷太久,道:“一个球队的实力不应该只是球队队员的实力,教练的水平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澳大利亚队的队员或许水平超过了你李长庚,但是他们的教练水平却给我们的耿教练比下去了――在两个教练的比拼中澳大利亚队的白发老头输掉了,这也决定了他们指挥的球队最后的比赛结果。”
    “你是说,坐在场外的双方教练决定了这场比赛?”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场上比赛的毕竟是我们。两支球队交锋比得是谁有更多的优势、谁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和遏制对方优势发挥。在双方球队的综合比拼上我们差不多和澳大利亚队堪堪打成了平手,但是加上场外教练指挥的因素我们的优势就比对手稍稍高出了一点,所以我们赢了!明白吗?”
    李长庚摇头。
    “真是笨蛋,看过拔河比赛吧,势均力敌的时候双方谁还能够增加力气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赢。”
    “你是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头!”
    “原来教练在你的心中就是一根稻草!”
    “错,怎么着也有两根稻草的分量!”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虽然似乎将耿向志贬得一文不值,但李长庚还是从司马神机刚刚的言语中听出了他对耿向志的敬意。笑声过后,他试探着问道:“在你心中,耿教练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教练吗?”
    司马神机对这个问题似乎非常不满,瞪着眼睛:“你不会自己判断吗?”
    李长庚赧然:“我就是不能判断才问你啊!”
    司马神机愣了,心里很快亮堂了。从第一次参加联赛到现在的世青赛,在我的篮球生涯中,陶然是他之前唯一的教练,他确实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比较耿向志是不是一个优秀的教练。
    换句话说,今天的成就长庚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自学而成的。看着面前李长庚熟悉的脸司马神机心底由不得泛起敬佩的感觉来。敬佩?司马神机赶紧摇摇头,似乎要将这个字眼赶出自己的脑海。
    进入国青队后接受耿向志的教导,李长庚隐约知道耿向志是一个很不错的教练。但究竟有多么出色他并不知道。就像今天的比赛一样,缺少战术素养的李长庚并不能领略耿向志的高明。
    所以当司马神机的提点下初窥其中奥妙的李长庚才有“耿向志或许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教练”这样的想法。
    司马神机久久的凝视让李长庚感觉浑身不自然,换上一副“李长庚好怕怕”的表情:“别这么看着李长庚,李长庚可不喜欢男人!”
    “去死!”司马神机一拳头挥过去。
    气氛重新恢复轻松。
    ……
    司马神机盘腿坐在李长庚的床上,一副正襟危坐架势,而躺在床上的李长庚则靠在床头坐起准备聆听司马神机对耿向志的介绍。
    “衡量一个教练水平最有说服力的事实就是他的战绩。五年前耿指导接手的时候还是级球队,如今我们已经是上海大鲨鱼队二队总冠军。而且这五年中没有引进一个外援,所有的球员除了随球队从乙级联赛中打上来的队员,便是我和李正这样从青年队中自己培养出来的。这样的成绩是国内任何一个教练都无法匹敌的……”
    “就像今天的比赛一样,耿指导的临场指挥可以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以球队的教练而言,耿教练是顶尖一流的,但是他最令球员尊敬的还是因为他是个真正关心球员的教练,尤其是青年球员……”
    “……我和李正毕业进入后在青年队足足呆了两年,在确信我们的身体素质和技术水平足够成熟后才将我们召入了成年队。耿教练对于青年球员使用一直非常慎重,你最好别让自己受伤,像联赛那样带着伤上场在他这儿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你知道我很妒忌你吗?”一直滔滔不绝的司马神机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
    李长庚讶然道:“妒忌我?”
    “其实不只是我,可能李正也又同样的感觉吧!”
    “为什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像重视你这样重视一个球员。我和李正都是他的亲传弟子,李正还是他的侄子,可是在他心中似乎都不及你的分量……”
    “很受他重视吗?”
    司马神机白眼向上翻,一副受不了的神情:“真是白痴!难道你到现在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李长庚心虚的点点头。
    翻着白眼的司马神机似乎眼珠翻得太厉害带动了身体,右手搭在额头上身体倒仰在床上,口中大呼:“天哪,这么迟钝的家伙竟然被教练当作天才,这是什么世界啊!”
    “迟钝的家伙”可不知道脸红,闻言反而沾沾自喜,道:“原来他看出我是个天才啦!哈哈……”
    七窍生烟、白眼上翻、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司马神机差一步就位列仙班去了。逃脱死神魔爪的男子将那个一脸白痴笑容的少年压在身下狠狠的一顿狠扁才算是消了一口心头之气。
    话题继续。
    “开动下你迟钝的脑袋想一下,召入一个十六岁的大学生进入国青队,这是多大的波澜。这么好的新闻,媒体记者们还不蜂拥过来。可是,国青队这个集训期间可有记者跑过来问你问题?”
    李长庚摇头。
    “就没有想过其中的缘由?”
    “不是封闭训练吗?”
    “笨蛋!”一记爆栗,“若非是因为你这个天才,干吗要封闭训练?”
    李长庚捂着脑袋不敢反驳。以往每次司马神机爆栗过后,李长庚不是捂着脑袋躲闪便是反攻,如此“温顺”委实出乎司马神机意料之外,不过,感觉确实很不错。翘起二郎腿的司马神机继续道:“长达一个多月的全封闭训练,这在各级国家队中都是绝无仅有的。耿指导这是给你摒弃新闻媒体给你的压力。”
    李长庚恍然大悟,频频点头。
    “还记得朱宇主教练吗?”
    “记得!”
    “他是我们青年队的主教练,也是耿教练的助理教练。因为你这个笨蛋基础实在太差,教练特意将他请到国青队给你补习。”
    “唔!”李长庚如梦初醒。
    “有计算过三场比赛你上场多长时间吗?”
    侧着脑袋回忆了下,道:“差不多七十多分钟!”
    “确实是七十多分钟,三场比赛每场教练只让你上场二十五分钟左右,不论是还是替补。李长庚说过,教练的临场指挥是顶尖一流的,你在场上每一分钟都是教练精心过计算的。既能够保证最大程度的发挥你的实力,同时确保不会让你这个长庚太累。耿教练对于年青球员的使用一向都是很慎重的,你才十六岁,使用起来当然更加慎重了!”
    “哦!”原来如此!
    ……
    李长庚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如梦初醒”,反应异乎寻常的平静。可是他心里真的就那么平静吗?司马神机眼睛余光闪过李长庚的脸上,伸伸懒腰,打个呵气:“累了,睡觉去了!说完爬上自己的床,一会儿呼噜声传来。
    幽暗的房间内,除了司马神机轻轻的鼾声变不再有其他声音。
    床上,睁着眼睛的李长庚辗转反侧半天没有入睡――他好像忘记了闭上眼睛才能够入睡。
    司马神机的话听在耳中李长庚的心里并不若反应那样平淡,不过自诩为成熟男人的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内心的波澜,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司马神机。其实他那张脸上根本已经将他内心的激动写在脸上,否则司马神机怎么会恰好在那个时候困了要上床睡觉?
    司马神机话中描述的耿向志对李长庚来说是一个完全区别于自己认识的那个耿向志,他对于耿向志的认识是从一段时间前建立起来的。
    第一次在球场上遇到的时候是个醉醺醺的中年人,皱巴巴的西服领带随意的吊在脖子上。甩开衣服卷起袖子就能够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十六岁小孩球场上较劲,仗着身强体壮欺负一个小孩打赢后还能够得意洋洋。搂着刚刚认识的小孩称兄道弟,躺在球场的地面上舒服得像是睡在五星级宾馆。这时候的耿向志形象就是一典型的不良中年人。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依然是在球场上,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眼睛里闪耀着诙谐的神色,鼓动着弹簧之舌劝诱李长庚加入国青队,这时候的耿向志依旧是坏坏中年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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