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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更,老爷子进房把张传靖拉醒。
    “乖崽!起床!”老爷子心中虽不忍,可还是硬拉着。
    “哦。”张传靖迷迷糊糊起床。
    无声洗漱,无声出门,大家也都无声的相送。
    磨坊还是热火朝天。
    张传靖背着大小俩布包站在自家码头,看着老爷子、老爸带着众长、短工忙碌地装船,心中突然好受些。
    是啊!人不光只有爱情,还得生活。是的,生活!
    为了身边的人,自己也得振作。对,振作!
    “好了,靖崽!上船!”老爷子的喊声将张传靖叫醒。
    “哦!”张传靖抓紧俩布包赶紧上船,坐到老爷子身边,冲他笑了一笑。
    “嗯,开船!”老爷子微愣,随即吩咐道:“坐好!”语气也轻松些,又向码头叫喊:“老大!二狗!招呼好磨坊!”
    俩长工落篙撑船,小船慢慢离开码头。
    “嗯!”张传靖也向老爸挥手。
    “晓得!”老爸在岸上挥手,“靖崽!可要好好读书啊!”声音嘶哑。
    二狗在一旁涎笑,挥手。
    张传靖心中一阵感动,双眼发红,强忍着泪水,吼声道:“爹!我会的!”
    小船离岸已上百米,老爸还在挥手,忽明忽暗。
    “坐好。”老爷子搂住张传靖,一直搂着。
    一路无话。
    六更天,船到府城榕树码头,天已大亮。
    张传靖跟着老爷子,带着一伙挑夫进城,一路直到铺子。
    “爹!你咋来啦?”大叔惊喜,跑出门口,“靖崽!”拍了拍张传靖脑袋。
    “嗯!干活!”老爷子点点头,冲众人喝道:“快点,快点!”率先进入铺子,众挑夫一拥而入。大叔丢开张传靖,慌忙跟进。
    张传靖含笑看着,慢慢走进铺子,进后院,上二楼。
    把俩布包放下。解开大布包,里面是两套洗换衣服,一套袄袍,两双布鞋,都是新的。
    摸着新衣新鞋,张传靖眼眶又发红,赶紧甩头,躺倒床上去。
    这段时间有太多的感触。
    不行,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起身,下楼,后院。
    大伙都在忙天忙地,都只对张传靖笑笑,继续忙。
    张传靖干脆坐到木梯上看着。
    “好了好了!”老爷子突然抽身出来,走到木梯旁,“靖崽,你去拿好自己东西,我洗把脸,咱们去县学。”转身就去厨房。
    “哦。”张传靖赶紧上楼,背起小布包下楼,老爷子已在木梯旁等他。
    “走!”老爷子拉着张传靖小手,穿过铺子,出门。
    出门就是青石街,走了几百米,俩人在一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就着豆浆吃。一直往南走到县衙,再转西,一条卵石路。两百米外,一栋青砖四合院突兀矗立在路旁,上书“庐陵县学”,木匾有些旧。大门大开,一老头靠墙而坐,不时抓头,估计是在抠虱子。
    老爷子来时风风火火,到了县学大门,腰就弯了。老爷子松开张传靖小手,缩头弯腰走近看门老头,抱拳作揖,谀笑道:“老先生,不知教谕大人在否?”
    老头继续抠他的虱子。昏黄的双眼看了老爷子一眼,转眼瞟了后面的张传靖一下,懒洋洋地开口:“找教谕啥事?”
    张传靖想上前,老爷子摆手。
    “那个,老先生,是这样的。”老爷子解释,“我孙子来进学,是王县令说的。”
    “哦!”老头不抠虱子了,起身,拍了拍泛白的长袍,随意道:“叫什么名字?”
    “张传靖。”老爷子直身,笑道:“云江里张家村张传靖。”
    “哦,进去吧。”老头看了看张传靖一眼,又继续坐下,低头说道:“进门左手第一间。”继续抠虱子。
    “多谢老先生!”老爷子大喜,赶紧对张传靖招手。
    张传靖赶紧上前,对老头恭身一揖:“谢过前辈。”
    “嗯。”老头心中微诧,起身还礼,和声道:“进去吧,胡教谕在里面。”
    “谢谢前辈!”张传靖再一揖,随老爷子进门。
    老头笑笑,坐下继续抠他的虱子。
    庐陵县学也不大,进门一六百平米操场,正对面一排屋舍,应该是教舍,有诵书声传来。左手边一排小间,应该是老师办公住宿用的,右手一排大间,估计是学生宿舍、厨房啥的。
    老爷子牵着张传靖走到左手第一间,隔窗看到一四十余岁中年文士正在奋笔疾书。
    俩人顿足,不敢进去,等会吧!
    胡教谕若有所感,抬头看见一老头和一少年立在窗外,放下毛笔,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和声问道:“可是张同学?”
    老爷子正在低头数蚂蚁,张传靖刚好在欣赏县学风景,听到声音俩人赶紧抬头回头。
    “啊,是,是。”老爷子拉着张传靖左手,对胡教谕涎笑道:“我孙子是。”
    靠!老爷子你好萌哦!咦?把我手抓那么紧干嘛?
    “学生张传靖,见过恩师!”张传靖赶紧甩开老爷子的手,恭身作揖。
    胡教谕先是莞尔,见张传靖作揖,也拱手回了一揖,和声道:“进来吧。”转身进屋坐到书桌里边。
    老爷子点头哈腰牵着张传靖进屋,站在书桌外边,松开手,拱手作揖舔脸道:“教谕大人,我孙子的事?”
    张传靖恭立一旁,偷瞧着屋内布局,倒没啥,一木板小床、一书桌、一书架,书架上码满了书。
    “嗯!”胡教谕端坐木椅,和声道:“张翁,王县尊已把事情给我说了,张同学先进学,算增生。”见老爷子脸色难看,不禁笑道:“等南京指令过来,再升廪生。”含笑看了眼张传靖。
    “啊!是,是,谢过教谕大人!”老爷子心头翻了几滚,赶紧感谢胡教谕,转而舔脸道:“不知教谕大人与我老表王书吏可曾,嗯?”
    靠!扭扭捏捏,直说呗!鄙视你!不就是攀关系嘛!
    张传靖也竖耳偷听。
    “呵呵!”胡教谕起身,绕过书桌,握着老爷子双手,笑道:“我与扬名是老表,算起来咱也是老表!哈哈!老表!”
    “啊!老表!”老爷子狂喜,赶紧回握,身子也挺直了。
    靠!又是老表!老表咋那么多捏?
    张传靖也赶紧作揖:“见过老舅!老舅好!”
    “臭小子!”胡教谕松开被老爷子紧握的双手,拍了拍张传靖脑袋,笑骂道:“你老舅可跟我说了你的事,可别顽皮啊!”
    “对,对!”老爷子附和,“老表,你给我好好管教他,不听话随便打!”
    靠!老爷子!我是你亲孙崽耶!
    张传靖讪讪,抓头!
    “行!”胡教谕一口答应,揶揄望向俩人。
    “呃,嗯!”老爷子一愣,咬牙答应,“老表,他不听话,给我狠狠打!”可怜巴巴望向胡教谕。
    “哈哈!”胡教谕大笑。
    “呵呵!”张传靖傻笑。
    “嘿嘿!”老爷子陪笑。
    “好了好了。”胡教谕收声,含笑转话道:“这样一个情况,”顿声,盯着爷孙俩说道:“廪生进学啥都不用,每月还有廪食得。增生每月要交膳食费,附生更多。”顿声,继续盯着俩人,“可靖崽有点特殊。这样吧,你们先不交,等南京指令来了,那就好办!”
    “行!多谢老表!”老爷子先表态,接着疑惑,“老表,这县学不要学费?”
    张传靖也望向胡教谕。
    胡教谕笑道:“不用。”随即傲然道:“县学乃朝廷养士之所!县衙每年都要拨财拨物。”
    “哦,哦。”老爷子诺诺,接着又问:“可要住宿?”
    张传靖继续望向胡教谕。
    “自愿吧!”胡教谕含笑继续解释,“愿住的多教一笔膳食住宿费,不住的不交。不过午膳统一在县学用。”
    “哦,哦。”老爷子弄清楚了,“靖崽他就不住宿了。”揣揣望向胡教谕。
    张传靖也不愿住校,太难受。偷瞧胡教谕。
    “可以。”胡教谕依然笑着,“每日辰时二刻上课{早上八点左右},午时三刻{中午十二点左右}用膳食,未时二刻{午后两点左右}上课,酉时一刻{下午五点多点}放学。”
    “哦。”老爷子和张传靖同声答应,心中都一松。
    “你明天正式进学吧!”胡教谕看向张传靖,笑道:“去买些笔墨纸砚,县学可不管。”转而对老爷子说:“明天拿户籍来登记一下。”
    “哦,好!”老爷子和张传靖又是同声答应。
    “好了!”胡教谕轻松笑问:“可还有不清楚的?”
    “没了,没了。”老爷子划了划手,又拱手道:“多谢老表!我们明天再来。”
    “谢谢老舅!”张传靖也跟着作揖。
    “嗯,去吧!”胡教谕笑道,送他俩出房门。
    爷孙俩退出房门,与胡教谕拱手,慢慢转身,走到县学大门。守门老头坐在那对他俩笑笑,倒没抠虱子,睡觉!
    俩人含笑点头回应,出门。
    走出百米,老爷子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老糊涂了!”一脸懊恼。
    “爷爷,啥事?”张传靖好奇道。
    “该带些束脩来的。”老爷子后悔道,“咋就不记得了?不行!得补回来。”
    “怎么补?”张传靖笑道,“要不晚上去吧,去胡教谕家。”
    “行。”老爷子同意,想了一会道:“这样,我们先回铺子,让你叔回家,明早把户籍带过来。我们呢,吃完晚饭去你老舅家,让他带我们去胡教谕家。”
    “嗯,好。”张传靖同意,转而又说:“顺路买些笔墨纸砚。”
    “对,对!”老爷子连声答应,“走,前面有文房四宝铺子。”拉着张传靖就往五十米外一铺子走。
    俩人进去买了一全套:五支毛笔,五跟松墨,一大叠黄纸,一方石砚。用一小木箱装好,有跟绳子背着,整一木书包嘛!
    花了一两多银子,老爷子一点都不心疼。再看到有毡衣,也买了一套,给张传靖雨雪天用。
    老爷子抱着毡衣,张传靖背着木书包,俩人兴高采烈回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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