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看见曲姐全神贯注地坐在地上玩蓍草。
    准确地说,她是在用蓍草卜卦。这种古老的占卜方法十分耗时,一个完整的卦算下来,需要个把钟头。现代人讲效率,基本很少再用这套方法,扔两次硬币就可以解决事,为什么非要握一把草呢?我猜曲姐这么做应该有消磨时间的成分在里头。
    我没有打扰她,只静静对她行注目礼。等她发觉时,俏脸闪过一丝绯红,娇咤道:“臭小子你不专心打坐,看着我做什么!”
    看她脸红,我居然有了一丝得意的心理,好像从刚才的窘境中掰回一局。鬼使神差地,我说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曲姐好奇地问。
    鱼儿上钩,我说:“为什么人在被异性注视时会脸红?”
    曲姐先是怔了一下,立时面如红纸,一边站起来骂道:“我看你是皮痒了!”一边将手上的所有蓍草朝我头上扔过来。
    我没有刻意躲闪,模样可想而知。她踱着步子绕圈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笑了笑,说:“你小子以后在我面前最好还是老实点。姐姐我刚刚给你算了一卦,近日运势如日中天,只是要注意别犯了桃花。”
    我扒拉掉头上的蓍草,“那你怎么不算算我们来武当山能不能找到师傅?”
    “早算过了,是大吉之象!”曲姐背起手走了两步,转身盯住我,“造化全在你!”
    到了这步田地,我也只好信一信我闭眼时所见了,“曲姐,我感应到师傅可能在八脉洞附近。”
    其实,挑好路线,武当山的夜路并不难走。一是近年来旅游开发的功劳,二是我本来就对武当山地形相当熟悉。
    我们赶到了八脉洞外,其时漫天繁星,北斗七星更是耀眼夺目。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俊朗的老者声音倐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没看到人。
    “师傅!你在哪呢?”我一下就听出是师傅的声音,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师傅爽朗地笑了笑,“往前走。”
    我们在师傅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到一处密林中。这时师傅的声音停止了,我刚想说话,曲姐突然叫了一声:“何首乌!”
    我一惊,就看到她从地上刨出一对人形样的小瓜。她显然十分激动,“幻化成人形的何首乌本来就十分少见,成对出现的就更加稀罕了。《本草纲目》记载,何首乌,白者雌,赤者雄,我今天算捡到宝了。”
    “哈哈!”师傅迎面走了出来,“想必姑娘你就是叶天士的传人吧。”
    曲姐忙上前作揖道:“静虚道长好!名医叶天士正是小女曲幽兰外祖祖上家师。”
    师傅连声说了三个好后,两人就聊起了医医道道的事情,大半天我竟然一句话也插不上。
    我本想好一见师傅就先来给他个大拥抱,以表我的思念之情。这下倒好,他们两个是聊上了,我却是被晾在一边了。
    于是,我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最后干脆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打坐。
    就在我运行完一个小周天时,师傅走过来,轻轻按住我的百会穴,让我躺下。
    “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气气归玄窍,息息任自然。莫散乱,须安恬,温养得汞性儿圆,等待他铅花现,无走失,有防闲,真火候,运中间……这是师祖张三丰睡功的口诀,你要牢牢记住啊!”师傅的手没离开过我百会***中传出的阵阵沉吟温润如玉,好似散发辉光的北斗七星。
    我感到一股暖流生生不息地体内运转,刹那间我抛开一切凡念,将精神关注在灵台之间。
    总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混混沌沌,无内无外,无人无我,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尽去诸般相。
    灵神不断提升,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虚虚灵灵,空而不空。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发觉自己整个人飘在空中,地面上一个老者把手按在一个躺在巨石上的年轻后生的脑袋上,旁边还站在一个身段优美的中年你女子,她的手里捧着一对人形的何首乌。
    那一刻,我醒悟到那巨石上的年轻人正是自己,大吃一惊。众念纷至,一声呻吟,我缓缓回过神来,张开双眼,正见师傅星夜下精芒毕露的双眼。
    他银须飘动,缓而有力地说道:“师傅教你的这套睡功,能帮你把大周天的主要障碍打通,以后你只要勤加练习,将来或有所成啊!”
    想起这些年来师傅的恩情,一时间我热泪盈眶,抱住师傅,几乎要跪倒在地。
    师傅挥挥道袍,说天色不早了。他早已帮我们安排好可供休息的场所,只要过去自然有人接待了。说完这话他边哈哈大笑,边扬长而去,说要继续找个清净的地儿睡他的春秋大觉去了。
    曲姐一看好不容易找到的师傅又要走,一下就紧张起来,叫道:“静虚道长,您还没跟我们说‘望知’该怎么办呢!”
    “该说了我都已经跟你们说了!哈哈哈……”这时师傅已进入密林不见了人影,但声音传出来犹如在耳畔,听得一清二楚。
    我问曲姐师傅和她说了什么,曲姐皱皱眉头,“没说什么呀!主要是拉拉家常呗。你呢?”
    “你刚才不是也在这儿,都看见、听见了嘛!”我嘟囔着嘴说。
    曲姐叹了口气,“敢情是奔武当山悟道来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我在心里默默把师傅传授的睡功温习了数遍。但奇怪的是,怎么也达不到昨晚师傅把手按在我头上时,产生的那种灵肉分离的奇妙体验。我推测应该是和师傅当时默默帮我有关,可惜我醒来太早,还没有完全抓住其中精髓。但既然师傅已经说了要我勤加修炼,必定是道理的。练功这种事,本最是急不得,有些人练到胡子发白也没什么进步,有些人却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神功盖世。
    我擦了擦脸,不再想它,起床去往女寝门口找曲姐。走到半路,就看见曲姐手上捧着一束花花草草,迎面而来。
    我说:“曲姐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这些都是药材,看看,天门冬、白芷、红芍……”她如数家珍。
    我哈哈大笑,“一个来采药,一个来悟道,高斯特博士要是知道不知会怎么想呢?”
    曲姐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的事,你师傅不是说了嘛!息息任自然,就是要我们顺其自然咯!咱们也算都没有白来,所以呢?也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
    我望着初生旭日,听着阵阵鸟鸣,感受着徐来山风,不觉被大自然的美深深震撼,竟有点儿不想回去。我瞥了曲姐一眼,发现她神采奕奕的脸上也露出陶醉的表情,我相信她的内心深处也一定向往这种逍遥生活。
    就在我们跳出凡尘外,沉浸于这醉人的仙界中时,却不知秘密基地里正发生着一件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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