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无定河南边三十里,正是曹彬部近三万卫军的所在,即定西军第四军团。
    他们留下了三千多人在无定堡防御,与数万民夫继续修筑堡垒。因为无定堡设计需要驻扎七八万大军的营房和仓库,所以占地依旧不小;城防工事内满员防御就需要两千多人,人马不敢留得太少。
    曹彬部原在距离中军二十里地外行军,得到军令后,后退了十里做出姿态,然后停了下来找高处设营驻防。
    第三天,中军快马传来消息,敌军马队人数不详、但超过一万骑,已从东部山区向后军靠近。
    曹彬立刻下令戒备!
    宁静的夜晚,但陆飞知道敌兵已经靠近,预计明天早上就将出现在附近。
    没当值的将士都早早歇息了,此时连中军站哨的亲兵也或站或坐。陆飞从敞着的帐篷看出去,见一个亲兵士卒正坐在火堆旁边,埋头拿着针线,默默缝着身上的衣裳。那士卒长得很壮实,但特别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几岁。
    陆飞伸手揉了一下脖子,继续在简陋案板上的纸上写写算算。
    平射的铜火炮刚造出来不久,就有炮表。所谓炮表,就是规定火炮尺寸、装药量、铁丸重量了之后,利用抛物线公式,经过计算和测试,制作一个表格,对照每个仰角的射程。
    但是,这个炮表是基于平地的表格。现在陆飞就是在临时计算在坡度十几度的情况下的炮表,因为时间紧迫,今天才刚刚扎营,以至于天黑了他还没算好。
    ……当初的平地炮表是在汴京校场制作的。
    首先算出重力加速度,原本公式里的数据不能用,因为找不到单位米、秒与现实计量的对照换算值。方法是重新实验。时间的测量是带刻度的沙漏,以弹指(约等于秒)为单位;长度单位是丈、尺、寸、分、厘、毫、丝,当然后面的所谓精度单位可以不用管,以现在的火炮工艺和测量工具,太小的单位压根无意义。利用铁球从浮屠上丢下去的时间和高度测量,反复多次取平均值,就能算出重力加速度。
    接着就是仰角下产生的初速向量计算,也很简单。仰角用木制量角器,三角函数值只要照角度画一个三角形建模,用各边图形长度乘除就行。
    如此方法制作的炮表,不仅有简单对照表,还能设定公式;临时发现炮表上没有的角度,可以当场快速套公式计算。
    ……当实际战场有坡度时,也能用运动学基础公式进行推算,形成新的炮表。
    而关于战场射程长度的测量,陆飞大概记得近现代是用炮镜;而现在显然没有这个玩意,也做不出来。他的法子就比较笨了。
    两个法子,一是选那些距离感比较强的人用眼睛估计,比如以前守城时、在城墙上替抛石车观测远近的人。二是在战场上用绳子量出整数距离后,钉木桩,开战时就根据那些木桩为参照物。
    现在前面的坡上就有很多木桩,白天时钉的,稀稀疏疏。估计敌军不知道干甚么用的,因为没有丝毫防御效果。
    ……一夜无事。天刚蒙蒙亮,陆飞便在军营外的熟悉的鼓号节奏醒来,起床穿衣披甲。一众亲兵内侍照顾他。
    陆飞问:“敌军到了?”
    亲兵道:“回皇上,其前锋如期到达,占据了西边的高山坡。”
    陆飞伸展开双臂,宦官和男内侍便忙把带着青盐洗涤清香的干净里衬给他套在身上。陆飞神情平静镇定,目光沉静却锐利,精神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陆飞很快在众人帮助下,把精制的板甲披上,深紫色的斗篷也系上。他在战阵上不算黄色的,太鲜艳,在特殊情况下容易引起敌兵的照顾。
    黄金扣的皮带系上腰间,陆飞提起剑佩戴上。然后才洗漱吃个半饱。
    他一身整洁地走出帐篷,先站在坡上观察了一会儿。此时天色更亮了,初春的清晨,山沟间还笼罩着乳白色浅浅的薄雾,陆飞抬头看天,今日天气很好。
    西面山顶却没有舞,陆飞眺望,能看到上面有旗帜,还有人影站在上面。
    战前站在高处往的人,多半都是联军的统帅大将。昨天陆飞还去过那里,或许脚印现在都还在,显然猜测着拓跋德明可能也在那里,陆飞心里有种很近的感觉。
    不同的人站在同一块土地上,立场也会不同,而今拓跋德明在想甚么?
    陆飞眺望了一阵,武将们陆续来到了中军。禁军以往多年的战阵习惯,依旧保留了不少,先到主将跟前来,最后再部署一下战阵。
    来了近百人,指挥使以上的武将几乎都到了。众人一面观看对面的战阵,一面等着陆飞下令。
    “昨夜已军前议事,一切照原定部署。”陆飞开口道。
    这时众将便陆续安静下来。
    陆飞道:“阵前照实情,诸将可合理地临机决断。不过,未经允许,不得使用铜火炮及火绳枪!”
    众将嚷嚷着纷纷应答。
    陆飞顿了一下。心道,像这种摆开了决战,是双方你情我愿才能发生,若是党项契丹联军不愿意,他们能把军队集中到这里来?这是个机会,陆飞盯住的是联军的骑兵……特别是辽军铁骑,因为在他眼里,只有辽军精骑才算得上合格有组织性的骑兵军队!
    需要引诱辽军精骑上来了,战争才能真正开始。
    陆飞神色变得肃然,又道:“禁军是九州最精悍的儿郎组成,装备吃穿,都是最好的,是无数汉人百姓的民脂民膏!”
    这话顿时很严重了,众将敬畏地站正了身体。以民为本,是唐朝时就有了思想,陆飞这话还是很接地气。
    陆飞朗声道:“儿郎们翻山越岭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出丑叫人耻笑,是为了汉家的脸面,勿负朕与黎民百姓的殷切期待。为尊严,为保国安民,为祖先留下的每一寸国土,愿诸位戮力杀敌!”
    人们纷纷回应。
    陆飞听罢也不多说了,下令道:“备战!”
    众将大声喊道:“为皇帝效力!”“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
    漫山遍野都是成队列的军队。翟士贵观望着前面的气势,从整肃的军容,便道:“敌人数只是咱们的三分之一,但这是场恶战。”
    大圣军步骑在此地布阵的人数一共才四万多人,而联军约十二万人!
    拓跋德明道:“大圣军先到此地,为何不选咱们占的这片山,却要对面那片地方?”
    翟士贵也完全没看明白,只道:“不过对面开阔,正能痛快战一场!”
    联军步骑浩浩荡荡,陆续到达了战场,声势更大,人马众多横向展开更广,渐渐地形势仿佛一个半弧,对大圣军侧面都形成了半包围状态。
    超过十六万人马在这地方聚集,山沟之间喧嚣异常,旌旗如云,场面十分浩大壮观。
    双方游骑在两山之间的山沟里已经冲突起来,时见拉弓的骑士身影在远处视线中越过。
    联军人数绝对优势,翟士贵和拓跋德明都决定主动进攻。翟士贵建议道:“正面坡最缓,前军步军可靠近结阵,然后从出动步兵进攻。骑兵在两翼侧后护住,按兵不动。
    虽有所准备训练,但党项军战马在火器爆响面前可能不适,先以步军对敌步军方阵,最是妥当。”
    拓跋德明虽是主力的最高统帅,但他也相信辽军宿将的经验,遂采纳了建议。
    翟士贵又道:“大圣军人数更少,但军容整肃,一次攻不下,可换人马轮流进攻。”
    一番准备,党项步军从山坡上向前移动,他们也是一群群人组成的方阵,衣甲不一,不少人携带弓箭,兵器五花八门,不过一个个却也有股子蛮劲。
    横山产铁,党项步军着甲率很高,但显然无力组织铁匠作坊对盔甲进行加工,士卒们穿的甲杂乱不一,都是各自在家里自制的。
    拓跋德明依旧很有信心,确实战阵上并非穿得好就能打,靠的还是人的勇猛!
    大片的步军向山下蔓延下去,就如同黑压压一片的山洪。拓跋德明看着这壮观的场面,心情激动不已,又很紧张。大伙儿来打仗,都是为了赢!
    山谷之间,鼓声和喊声轰鸣,震动山河。拓跋德明紧紧握着剑柄,用力过度指节都发白了。
    远处大量涌动的人潮、旗帜,陆续弥漫过来,一些人停在了原地,前边一些人继续往前,两翼骑兵也在运动。更远处的山坡上,步骑也在照一定章法活动。以十万计的人山人海,仿佛一部巨大的战争机器,正缓慢地活动发出巨大的噪音!
    在这个小农经济、游牧为主的落后时代,无数人在战阵上,展现出了时代的最高组织度,也集中了生产力所能及的大量资源。
    陆飞站在山坡上,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薄雾深处的每一片地方。看得出来,联军进攻的节奏很从容……他们把一股骑兵部署在大圣王朝军前后之间侧面,监视曹彬部,集中力量在这片山沟间咬住了前军四万余大圣军步骑,看起来情况确实不错。
    陆飞注意观察战场上的木桩,距离大圣军前线约一千二百尺的地方,联军集中了超过五万步兵,在那里列阵。光方阵就有上百个,组成了横面宽广,纵深很大的大阵。
    而敌骑兵主力还在后面更远处,其推进步军两翼的骑兵衣甲不一,有种褴褛的样子,不像是辽军精骑。
    少顷,联军前锋步兵不停息地向上坡上持续推进,兵力约莫四千,也可能是五千。山坡下方,鼓声大噪。
    “呜……”苍劲的牛角号齐声响起,在风中掠过嘈杂的人群,向无数的山谷之间飞跃。
    山坡上一排传令兵左右两只手一致地拿着两色旗挥动,左手红边红心,右手红边黑心。红旗向后,黑旗向前,反复交错舞动。
    大圣军正面各方阵立刻传出了武将们的大声吆喝叫骂声。诸部顿时士卒交错,前面四排拿着长枪的步兵转身,从后面成队列的神臂手间隙之间穿过;接着后方的披板甲戴钢盔手拿剑盾的重步兵移动到了最前方。
    敌兵拿着各种兵器,已经沿着平缓的山坡上来了,无数人将黄土踩得尘土弥漫,“哇哇啦……”怪叫声,仿佛山间冲出来的大群野兽。
    大圣军将士个个瞪圆了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红着眼睛的如同野人一般披着铁片,拿着刀枪棍棒盾牌的人群。
    上面人群里一员大将大喊道:“大圣王朝必胜!”
    “万岁……”众军的呐喊压住了战场上的喧嚣。“喝!”列阵整齐的重步兵提起了做工细致精良的铁皮包木盾,手持单手剑放在了盾牌上。
    中间的一股敌兵在百步内率先大叫着冲了过来,叽里哇啦的叫声不知何意,但人们的声音里带着紧张、恐惧、愤怒的吼叫。
    “准备!”“准备……”诸指挥使拔剑大喊。
    “哐!”一声锣响,中间一个指挥的神臂手举起弓箭,也无须瞄准,“噼里啪啦……”弦响,空中一丛黑压压的箭雨便飞弥漫了天空。
    “放!”“放……”
    刹那间,横向各处的敌兵蜂拥冲杀上来,空中箭矢上下乱飞。落下来的箭矢打在大圣军的铁盔甲胄上“叮叮当当”直响,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
    中间一处首先短兵相接,人群之间,人很多很密,便只见刀剑挥舞。实际人们挥武器很慢,都是使劲抡到一下是一下!力太小是白费劲,双方都拿着盾,大圣军还披着重甲。
    “哐!”一个党项汉子大叫着径直拿木盾撞到了大圣军的盾牌上,凭借着冲力撞得那士卒倒退了半步扎住马步。党项汉子立刻抡起狼牙棒挥下去,“哐当”第一声,砸在了肩甲上,砸得那士卒一声大叫,盾也掉了,但马上拿起铁剑对着那党项木盾的空隙猛刺下去,顿时鲜血飚了他一脸。
    旁边的一个大圣军士卒则被一把刀猛扎进了胸甲,大声痛叫叫唤。
    大圣军前方,队列动荡,杀声震天,铁器撞击的火花在黄尘中像金星一样闪耀。厮杀的接触面十分有限,不过山坡上的神臂手对接近的党项军步兵平射,杀伤很多。最可怕的前方拼杀的地方,但死伤最多的却是弓|箭对纵深的射|杀。
    前方的重步兵浴血奋战,前面是疯狂的敌兵,后面是密集的自家队列,前后无路,只能拼命地奋战!
    武将在不远处大吼:“后退一步者,斩!”
    军乐队用横吹鼓号奏响了激昂的曲子,各百人都有传令兵系统的文吏,也在大声鼓舞着士气,武将们在叫骂,文吏在用各种高尚的词在赞誉将士们视死如归……但这些都无法消除将士们的流血、痛苦、害怕。
    正片山坡的人***接一线,惨叫声、喊杀声,比鼓乐的声音还大。
    人们口中喘着粗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冒汗,吐着白汽。精兵首先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因为拼死非费体力!披着几十斤重的盔甲,步弓的力量动辄就是一石,拉几次就有力竭之感。
    一个神臂手士卒听见“准备”的叫喊,便张弓搭箭,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就在这时,他看见正前方一个步兵兄弟正对着旁边一个敌兵猛砍,前面另一个敌兵拿起长矛,全力冲了过来。瞬息之间,弓兵没有多想,立刻调转弓箭,“啪”地一声就近射了过去。
    那大圣军步兵发现正面的敌兵额头上忽然插了一枝箭,心下一阵后怕,回头看了一眼,但此时神臂手队列里“啪啪啪……”的弦响,一大群人都在射箭。
    ……中军方形大旗上写着“大圣”字,在风中猎猎飞扬。陆飞及其部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观望着前方黄尘弥漫,腥风血雨。亲兵们站在那里不用上阵,却也身体绷紧了,瞪着眼瞧着。
    不远处的鼓号手,蹬着八字脚,紧握着鼓吹,一副准备冲杀一般的模样。山坡上的叫喊声响作一片,形成了“嗡嗡嗡……”的嘈杂。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大声的吆喝声,其间“得令”的声音短促有力,紧张异常。
    这时一员部将转过头,欲言又止,终于没有吭声。
    陆飞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敌兵第二批步兵成阵型地正在上前,这次人更多,或许有上万!而前方的厮杀仍在继续!
    眼前这情况,敌兵会投入新的兵力,换下第一批人马!
    车轮战术。
    战场上那些衣甲兵器凌乱的敌军,仿佛野人,但显然并非真正的原始人,不能低估其战术。西北这边打仗打了上千年,联军中有大辽的“军事顾问”,都不是善茬,辽国是实实在在的强国,一度影响力超过中原,北边很多遥远的国家都把大辽当成“中国”。
    陆飞看着战阵上纷乱中有序的迹象,终于开口道:“传令,用攻城铁炮协助前线步军!”
    “得令!”
    少顷,潘美拿起印,在一张纸上一盖,递到一个文吏手里。很快那文吏带着两骑背上插着黄色三角旗的传令兵,急匆匆地策马奔出。
    炮架上炮口硕大、炮身粗|短的攻城臼炮半截埋在土里。一员武将接过军令一看,转手递给一旁的军府幕僚,当即拔出佩剑,大喊道:“皇上圣旨,炮营作战!传令铁炮各队,准备开炮!”
    在叫喊之中,众军干脆地把堵在炮口的草纸扯出来,里面早已装填好火药和石弹。
    二十几个黑洞洞的大炮口斜对着天空。听到“哐”地一声锣响,大喊声传来:“放!”
    “轰!轰!轰轰……”如同雷鸣般的震响陆续响起,大地都在颤栗。
    缓坡上,只见白烟一排依次腾起,烟雾中火焰喷|射绚烂。声势巨大,不过石弹飞得并不快,个头又硕大,以眼睛看得见的模样飞向半空,凭借重量向联军人群里落下去。
    近百斤的石头从半空落下去,下面是队形密集的联军步兵营,蔓延一片都是人。石炮随便都能砸到人,只有数枚砸在了方阵之间的空地上。
    整营铁炮向敌兵密集人群里一轮齐射,敌兵顿时死伤数十人!
    石弹落在干燥坚|硬的黄土沙石之间,砸得黄土尘土溅飞,仿若爆炸的烟雾一般!有的径直砸到了人,有的砸裂了,石块飞溅而起,周围运气不好的一两个人就会被撞伤。
    不过炮击着实让党项兵一阵慌乱震惊,好几百尺外就打到他们了,一般士卒始料未及。
    场面十分恐怖,黄土上,一个士卒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脑袋都碎了,血肉**溅了一地。另一处更是,血淋淋的肝和肠子都在血泊中。有士卒在撕心裂肺地捂着被石块撞伤的脸颊惨叫。
    党项刚刚上前的大片方阵里,各处都产生了一些混乱扰乱,推进的速度也慢了。人们抬头看着天。
    不过大圣军的炮火就响了一通,便沉寂下来,铁炮只携带了一营五百人,一轮下去,清理炮膛和装填也很麻烦。
    这也是有效果的,第二批次的敌兵被炮火震惊了一会儿,打乱了轮换进攻的节奏。大圣军前线打退面前的敌兵,赢得了喘息之机,各都头、什将急忙指挥人马成纵队向后撤。上边第二梯队各指挥则以横队前进,指挥之间有间隙,让前方的纵队后撤。
    陆飞依旧眺望着对面大片骑兵上方的山头,那里站着人。两边相隔甚远,却离着一处宽阔的山谷,似乎在两厢对望。
    炮声时停时歇,但厮杀声一刻也没停息。
    东面缓坡上的第三军重步兵发出一声声呐喊,如同堤坝一样阻挡着成千上万的人群猛攻。臼炮不能阻止人海的进攻,两军胶着杀声震天,尸体布满了山坡,伤兵在仰天哭喊。
    联军后方,更多的敌兵人群投入阵前,大圣军阵线死战不退。前营军府的幕僚在军中大呼:“皇朝根基,因儿郎之热血筑成!”
    春风越过连绵的山沟,拂过沸腾的浩大战场,风中带着血的腥味和人们的叫喊。陆飞心里绷着,握着剑柄的手心里都都是汗,潮湿的触觉让人联想到满手的鲜血。他不禁脱口道:“帝国大业不只靠兵器,汉家气概永存矣!”
    潘美和杨延昭都在旁边,杨延昭听得此言,拜道:“皆因将士忠皇上之心,日月可鉴。”
    就在这时,远方的敌骑终于动了!大片马群从山坡上、山谷中向大圣军阵营的北边缓慢涌动。
    北面,大圣王朝军右翼。当此时大圣军第一军精骑部署在步军大阵的后方西,联军骑兵的动向是准备以侧翼进攻,协助正面步兵……正面两军胶着,战阵上打开僵局的常规法子就是投入新的力量!
    山间硝烟弥散,北面马群的隆隆声踏起黄尘,仿佛要席卷整片山河。东面的党项步兵进攻更加猛烈了,兵力陆续在增加。
    太阳刚升到半空,半天时间还没过去,但战役已经司演司烈,到了鱼死网破之时。
    ……远处的平缓起伏的山坡上,黑压压的地平线在波动起伏,那是马群!“隆隆隆……”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仿佛地底下的岩浆在大面积地涌动发出的声响。
    骑兵集群涌至一里地外,兵分两路,一路直趋大圣军大阵右翼,一路直奔大圣军后翼部署骑兵的方向。成片的骑兵仍在慢跑,速度已明显开始加快。
    这时一声琵琶铿锵的声音突兀地在马蹄声和人群嘈杂中响起,隐隐可闻。接着许多琵琶一齐跟着弹响,鼓和横吹也加入了进来,让曲子更响亮。
    琵琶的旋律让这充满惨叫痛苦、黄尘的战场,仿佛多了几分颜色。
    铿锵的曲子,又带着几分悲意,肃杀之气在马群驰骋和刀枪如林的群山之间蔓延。
    在熟悉的琵琶声中,大阵上的将士纷纷把茅草拔开,一门门五尺长的铜炮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炮声在阳光下泛着黯淡的金属冷光。
    “唰!”统率由一千五百人组成的炮军的大将拔出了佩剑,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一旁的锣手们抓起了棒柄,瞪眼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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