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氪静静地靠在墙边,感知着楼下院内的每一个角落,冬日的暖阳透过未完工的窗框,覆盖在他身边的地板上,给他带来些许的暖意。高强度练习带来的疲劳感正在慢慢褪去,使得他可以更加轻松地发挥感知能力,捕捉到下面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此时此刻,这座常被他用作训练场地的废弃工地此时仍然只容纳了他一个活人。桀氪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许多天了,甚至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论断是否有纰漏,却一直没什么头绪。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到中午,正在他准备撤回去吃饭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
    “还守着呢?”接起电话,那头儿传来莫妲的声音。
    “回去吃个饭,下午再来。”
    “下午不用去了,你个傻帽想错了。”
    “啊,什么错了?”听着电话那边慵懒的声音,桀氪似乎能猜到这个妮子兴许是刚睡醒,还在说梦话呢吧。
    “那家伙有类似你的异能,是吧?”
    “啊,怎么了?”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让桀氪抓不住重点,难道是怕追不上他?
    “你到一个陌生地方能熟练使用异能躲避追击么?”
    “这跟陌生地方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只要感知……”说道这里,桀氪的声音渐渐变小了,原来问题的重点在这里,他本来应该想到的,如果对方没有超强的感知能力,即便是熟悉的地形,以常人的反应速度恐怕也难以驾驭,而他那天的表现丝毫不比桀氪做的差,更何况之前在杂草丛中对峙了那么久,早就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
    “明白了?”莫妲平淡地问道,声音中除了一丝得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真是,蠢啊……”桀氪突然感觉到一阵懊恼,现在自己的思路已经被那个还未现身的同伴搅乱了,居然漏算了这么大的问题,要是对方有感知能力,并且现在已经推断出来了确实如此,那么自己这么一个大木桩子似的守在这儿,就相当于告诉对方自己在等他,如果他不想出现的话,恐怕等一辈子也是白搭。
    “没事儿,没有怪你的意思,以后路还长着呢,这么轻易就找到同伴的话,反而没有意思了,别伤心啊。”莫妲尽量平淡地安慰着对方,尽管她自己也花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然而等了几秒钟,对面始终没有答话,莫妲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声音中的睡意也散掉了大半,担忧地问道:“喂?没事儿吧?”
    “有大事儿。”电话中立刻传来桀氪刻意压低的声音:“目标出现了!”
    莫妲几乎是从床上摔到地上的,巨大的响动把还在屋里的室友都吓了一跳,纷纷把目光移向这边。但是她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许多了,简单应付几句,都没来得及试衣服和化妆,抄起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套上,简单梳了梳头使自己不再满足蓬头垢面的要求就冲出了宿舍门。
    “这是去干什么啊?”
    “不知道,约会也不能不打扮吧?”
    同寝的女生们刚刚议论了两句,门又被打开了,莫妲一手整理着衣服,一手伸到对面铺的女孩面前,一脸焦急的样子:“玲玲,自行车借我用用。”
    “干什么去啊,这么急?”名叫玲玲的女孩把钥匙递给她,疑惑地问道。
    “嘿嘿,紧急约会!”莫妲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再一次冲出了屋子。
    从4楼到车棚的这一段路平时怎么也需要5分钟,但是莫妲今天用了1分钟就搞定了,但她心里还是埋怨那两个搬着一个大箱子上楼的人,要不是她们阻挡,她还能再快点儿。不过她此时心里只想着快点儿赶过去,甚至没工夫指责她们,飞快地骑上车子来到了废弃工地的院门口,然后一边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把车子锁在工地的外面,这么贸然地冲进去,恐怕会吓到对方吧。
    工地的铁门紧锁着,但是上面开了一道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莫妲屏住呼吸,轻轻地推开一条缝,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过了一分钟,仍然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传来,莫非是桀氪已经遭到不测?
    这个念头让莫妲担忧万分,经过一路剧烈运动的喘息还没有平息下来,又被紧张的情绪烘托起来,她略一思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索性装成来这里做锻炼的学生,一路小跑着进了工地,目不斜视地沿着围墙跑,但是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央的杂草丛中,此刻她真恨不得把这些碍眼的东西烧个精光,看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她跑完一圈来到未完工的二层小楼下,心中的紧张感已经抵达了巅峰,伸手向兜里摸去,才发现出门时只拿了钥匙,手机恐怕是仍在床铺上。现在看不到桀氪的踪影,又不能联系他,莫妲忍不住四下张望,然后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诶!”一声平淡无奇的应答从上方传来,莫妲应声向上看去,桀氪正坐在三楼窗台上,双脚担在半空,一手托腮斜靠着一边的窗框,一副无聊的表情。在他旁边,一位一身白衣的男生跟他以相对应的方式坐在窗台的另一边,除了表情比较类似之外,都与他成鲜明的对比。
    莫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那个白衣男子正是邛思,看来这个普通人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那个陌生的异能者一定已经离开了,看桀氪略显失望的表情就可以知道这一点,不过……邛思呢?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下来吧?”莫妲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最想知道的当然就是发生了什么,是否和那个人交过手,但是此时有旁人在场,也不好直接问出来。
    “能把她弄上来么?”桀氪换成双手撑着窗台的姿势,但是没有立刻跳下去,而是转而向身边的那个人询问。
    “对异能者不行。”邛思摇了摇头,简短地回应道。然而在楼下的那个女生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脸疑惑地望着上方的两个人。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把她彻底搞懵了,桀氪双臂一撑,从窗台上跳了出来,然后在半空中发动了瞬移异能来到莫妲身边,做一个帅气的单膝半跪动作缓冲掉下落的冲击,而事实上由于他几乎是在跳出的瞬间就闪现到了地面,使得那个看似危险的动作与从一楼窗户上跳出来没什么两样。然而还没等她可以开口指责桀氪竟然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异能,那边的邛思也跳了出来,就从十米左右的高度上毫不犹豫地跃下,莫妲不由的后退了几步,然而血溅当场的情节并没有出现,他顺势从地上打了两个滚儿,单手撑地跳到莫妲面前,衣服仍然一如既往的白,没有沾上一丝灰尘。
    “你……你……你……”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轮流地指着桀氪和邛思,也只能蹦出个“你”字,连“们”字都被卡在喉咙里。
    “想说点儿啥?”桀氪象征性地拍拍身上的土,但是衣服上的灰尘早就被他用瞬移异能排除干净。
    “那……那……”
    “那人就是我,不用再想了,怎么样,是不是没有什么新鲜感?”邛思轻描淡写地直接剧透,可是他在几分钟之前可还没这么轻松。这个地方这么隐蔽,桀氪能看上,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只不过早起晨练的他一般都在中午前离开了,而爱睡懒觉的桀氪从来没有在上午来过这里。那天邛思像往常一样做完训练,却突然感觉到有普通人闯了进来,尽管他已经收起了所有的异能,但还是不小心撞上了一对情侣在亲热,对方似乎是附近高中的学生,发现了邛思之后觉得尴尬,对他不依不饶,要他赔礼道歉之后还不满意,打电话叫来了几个帮手,眼看着就要围殴他一顿。
    可是这个场地邛思比他们更熟悉,已经生锈的废钢管被他召唤而来,打晕了其中的两个,随后借着草丛的掩护迅速发动异能,然而就在此时,一种异样的感觉钻进了他的意识,似乎有什么人在窥视着他,这一感觉让他再没有心情逗这些普通人,立刻停在墙边,收起异能翻了出去,然后迅速地发动,在一瞬间冲进了马路对面的居民楼中,所以桀氪当时将意识覆盖街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
    “我还是要说亏得你当时调皮,留下来要戏弄他们,否则咱俩这辈子见不上面了。”桀氪完全没有照顾观众的惊讶情绪,拍拍邛思的肩膀说道,那语气仿佛是一个天天见面的挚友,不过他们也确实是。
    “哎,要不是你有那么强的感知力,我也就跑了。”
    “你的也不错啊,那不是第一天也让你跑了么。”
    “你可是吓得我躲了好几天……”
    “喂,你们两个,没有人给我介绍一下么?”莫妲在他们面前挥舞着双臂,她此刻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而这两个人却像一切都过去了一样。
    “介绍谁?”桀氪转过头来,用手指着邛思:“这货你不认识?”
    “你才是货!”
    “停!停止你们无耻的打情骂俏行为!”莫妲彻底愤怒了,她没洗漱没梳妆,没有穿上精心挑选的衣服就冲出了屋门,可不是为了看两个早已熟识的人聊天:“你真的是异能者啊?”
    “对啊!”邛思一边说着,一边在一瞬间来到了莫妲身后,轻轻地在她肩头点了两下,当她回头时,那里却已经没有人了。
    “你也会瞬移?”莫妲转回头来,目光轮流在桀氪和已经回到原位的邛思身上扫过,心中的纠结感更甚了,多少年了才遇到这么一个异能者,是熟人也就算了,毕竟也才认识不久,也不像桀氪那样每天与之交流,还是略有一些新鲜感的,可是他的能力居然和桀氪一样,这可真是……
    “不太一样,我们刚才对比过了,他的能力可以忽略路径,而我不能,我只是……”邛思摇了摇头,仔细地斟酌着描述方式:“迅速移动?如果你可以理解的话,最简单的例子,他可以进入一个完全密闭的环境,而我不能。”
    “但是别以为他能力差,他的异能可以传递到他以外的物体上,而且不用靠近。”
    “什么?”莫妲瞪大了眼睛,这一个简单的区别恐怕带来的效果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桀氪也可以在瞬移时带上自身以外的物体,但是对这些物体有着严苛的要求,除了体积要小,重量要轻之外,还不能离他太远,最好是与他的身体有接触,否则有失败的可能。所以除了避免赤身裸体的尴尬外,没有太大的作用。而邛思则可以移动感知范围内的物体,虽然也有大小和轻重的限制,但是像打黑棍那样的动作,桀氪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比如这样。”邛思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双眼,原本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碎石变得蠢蠢欲动,一个接一个的漂浮到半空中,围绕着三个人旋转着。
    “果然帅多了!”看到这些石子各行其道,互不干扰,就好像太空中的行星一样,莫妲不由得发出了赞叹。
    “但是它们的速度不会很快,远没有我自己所能达到的那么快。”邛思睁开眼睛,所有的石子都停止了运动,在莫妲面前排列成一行,嗖的一声冲着杂草堆飞去,几根稻草被拦腰打断,散落在一旁。
    “大杀器啊!”
    “比起某人来算不上杀。”桀氪白了莫妲一眼,忍不住兜出她的老底儿来。
    “对哈,听说你可以掌控火焰?”邛思看到这个架势,虽然还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想到刚才听到的简短的描述,对于这样的异能还是很感兴趣的。
    “嗯。”她简单地应了一声,手中窜出一团火焰,火光映在三个人脸上,邛思的表情总算出现了一些变化。
    “听说不会烧到你自己?”
    “那当然。”甩甩手散去火焰,莫妲皱了皱眉头:“你们聊得还不少啊,难道见了面没有打斗的场面么?”
    “到我们这种速度,超过一秒钟的交锋都是浪费。”桀氪不满地扭了扭腰,活动一下关节,刚才的冲突中由于太想接近对方,险些被乱棍击中,好再他发现得及时,避免了鼻青脸肿的命运。
    “我还真是很好奇,你们见面会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思绪却回到了几分钟之前。
    那时桀氪还在接电话,整片场地没有一丝异动,可就在一瞬间,那种熟悉的能量出现了,尽管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来到了围墙下面,他不敢怠慢,简短地通知了莫妲之后,就挂掉了电话,继续张开感知,却发现这个人已经进入了草丛,正在中央附近的某个位置上站着,不知在等些什么。
    桀氪没有动用异能,而是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放低身形,慢慢地来到了草丛的边缘,尽管对方一直没有移动,他也不敢贸然冲进去,或者高声喊些“里面的朋友你好”之类的话,只能静静地等着。
    可是等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在等什么,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陌生的异能者,他不知道要如何与之交流,如何说明身份,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接近他,在这里等恐怕也是徒劳。甚至对方如果真的有他这样的感知能力,一定早就发现他了。
    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听起来就像是有一个管乐队在他身后调试各自的乐器。桀氪已经能肯定自己没有时间回头看发生的情况了,用尽全力向左闪出一段距离,紧接着又向右前方闪进了草丛,却仍然不敢停歇,继续发动异能,再次前进了一段距离。好在预想中的连续攻击并没有出现,那些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并没有追进草丛,当他把思绪拉回到草丛中央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而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些几乎砸穿他的武器就是工地上的废旧钢管。
    一阵懊恼袭来,他跟丢了,这次精心策划的见面被他的贸然行动,或者说不够贸然的行动搞砸了,不管怎么说,对方向他进攻,说明已经把他当成了敌人,现在又从他的视野里消失,恐怕已经离开了他的感知范围了吧。但桀氪还是闭上眼睛,试图感受一些哪怕是对方残留下的能量,这种异能的感觉对他今后发现新的异能者同伴还是极为重要的。然而几股微弱的能量几乎是立刻出现在在他附近,并且高速向他移动过来,在他睁眼的瞬间,一根已经锈蚀严重的钢管已经到了他面前,逼得他用手一挡,顺手抓住这支危险的武器,移动到了工地的一角,刚刚还乱动的钢管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没有被抓住的一端直直地掉在地上,其上再也没有传出任何波动。
    桀氪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想要结识的这个同伴不光有迅速移动的异能,还能控制周围的物体为他所用,此时他失去了草丛的掩护,也许早就已经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注视下,也不敢在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只等着对方先出手,却没想到刚跑到楼上的邛思已经看到了他的身份。
    “喂,问你话呢!”看到桀氪有些走神,莫妲生气地推了推,把他从回忆中叫醒。
    “哦,就是打了个招呼。”邛思见此情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对,”回过神儿来的桀氪看了一眼差点在自己身上开个窟窿的室友,也笑了:“就是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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