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作者:道德与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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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峻道:“那敢问道长,救一人而害一人,一命抵一命,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一清一滞,道:“那……那自然得看救的是什么人,害的又是什么人……”

    周子峻道:“照道长的意思,文二侠那样的人是该救的,千面修罗那样的人是不该救的,敢问道长是凭什么来判定?凭他们的所做所为吗?那这位胡帮主纵容帮众欺压良善,拐卖幼童,渔肉乡里,倘若此刻命在旦夕,敢问他自觉该不该被救?诸位有难时都觉得大夫该救自己,难道各位都不曾做过一件错事都如生下来的婴孩一般无辜吗?凭什么你该被救,他人就不该?你又不是观音如来玉皇大帝,难道这天下谁值得救谁不值得救,谁该死,谁不该死,竟是由你做主的吗?”

    须知武林中弱肉强食,自来拳头便是道理,权势便是曲直,今日这少年竟在这强权为尊的武林中问出这天真之语,众人既觉好笑,又觉这少年不可直视,或尴尬或不忍或不愿,一时四下寂静,竟是无人应答。

    突听那陶大先生道:“哪里来的这惹人厌的蜂子!你看我是乞丐也来欺负我?告诉你,老子可不是乞儿,你莫要蜇错了人!”说着凌空一抓,“啪”的一声,竟似将什么东西扣在了掌内!随后手一摊,一只胡蜂坠落地面,却已是被他捏得扁了。

    周子峻心中一动,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他爱救谁我不管,救过谁我也不管,但他救不活人,便是欺世盗名之徒,留他何用?”话音未落,只听有人叫道:“胡蜂!胡蜂!哪里来的这许多蜂子!”只听四下嗡嗡之声不绝,一团乌云便似从天而降一般,转眼便向石台扑来。随后长袖翻飞,一道窈窕的身影随蜂而至,周子峻失声道:“眠花夫人!”只听那陶大先生哈哈大笑道:“妹妹,你果然来了!我便知你放不过这害死外甥女的凶手!”

    众人皆知眠花夫人蜂后之名,但却鲜有人知道她与陶大先生乃是兄妹,如今见她虽是徐娘半老却风姿宛然,再看陶大先生疯疯颠颠形容邋遢,倒有大半人心道这兄妹二人怎么全然不像?

    周子峻一见她现身便知不好,不待她走近急急叫道:“眠花夫人,你好不讲道理!你带女儿到黄泉谷求医,况先生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怎有可能一定治她得好?若天下人都似你这般但凡医生没治好病人便斥之为庸医欲杀之而后快,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愿做大夫?”

    眠花夫人冷笑道:“天下有没有人愿做大夫与我何干?我女儿已死,便是这天下尽是大夫于我又有什么好处?我今日不是前来听你讲经论道的,你的道理留着给那些自命侠义的人听罢!况中流,今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闻忽的一声,群蜂已朝着况中流直扑而去!

    况中流此刻手脚都有镣铐,自是难以抵挡,周子峻情急之下不及细想,冲过去拔剑便挡。周冈夫妇大惊之下急忙来救,那一清长剑一振,恰恰挡住他二人去路。原来这道士心中也怕众人受了周子峻所言影响,心道不若借着这妖妇之手将况中流除去,倒省了许多麻烦。

    周子峻挥剑挡蜂,但他只身单剑,哪里抵挡得住,突听耳畔呼呼生风,却是文成德赶到,追风刀长刀一展,划出一个圆弧,硬生生将群蜂挡在刀圈之外!

    然而毒蜂不比刀剑好挡,周子峻心知文成德与自己挡得一时挡不了一世,关键终究还是在眠花夫人身上。只听那边眠花夫人尖声呼啸,又见刀光闪烁,却是文成武心思比兄长动得要快,文成德这边救人,那边他已直扑眠花夫人。

    眠花夫人双袖舞动对上失魂刀,只听陶大先生叫道:“你作什么欺负我妹妹?”身形“扑”地自椅上弹起,长臂一舒朝文成武抓去!眼看这一抓便要抓个正着,斜地里突地刺过一剑,一个女声叫道:“欺负晚生后辈,算什么英雄?”陶大先生怪叫一声,似只猿猴般向后一窜避开这一剑,右足一蹬,朝来人踢去!那人身形一晃,反手又是一剑刺来,剑意绵绵,似柔还刚。陶大先生识得厉害,高声赞道:“好个‘柔云剑’!”

    桑垂虹已然出手,宋平川却是站着一动不动。他不动,白苍梧也不动。白家堡主看看乱成一团的一边,再看看静若处子的沧海剑,摊摊手,转向那一直稳坐不动的苦心大师求助:“大师,你看……”话未说完,突听场中有人叫道:“蛇!蛇!有蛇!”“好多蛇!”“这时节怎会有蛇?”“大家小心!这蛇有毒……”随即有人厉声惨叫,咕碌扑通,一连数人倒地。有人叫道:“不好!有人放毒!空气里有毒!”突然又有人厉声呼喝动起手来,一人叫道:“赵鹏你这龟孙子之前害我不浅!今日还敢暗施偷袭!我杀了你!”又有人叫“陈魁,还我师弟命来!”却是仇家见面分外眼红,竟趁着这乱局自行杀将起来。

    白苍梧叫道:“诸位不要乱……”话音未落,只听有人大叫道:“死了!有人死了!是白家堡!一定是白家堡下毒!他们邀请天下英雄来此,原来是想借机毒杀群雄!”白苍梧大怒,喝道:“何人在此胡言乱语?”他有心追那传谣之人,然而此刻地上游蛇乱窜,空中群蜂乱舞,仇人们杀作一团,不愿趟这浑水的四处躲闪,白家堡守卫虽多,却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仓促间竟反被卷入混战之中。一时你捅我一刀我刺你一剑,忽地又有人中毒倒地,人人哀嚎叫骂,呼喝之声四起,一时竟不知那说话之人身在何处。

    那边文成德刀风舞得水泄不通阻挡群蜂,周子峻抢到况中流身边举剑去削他手脚上的镣铐,哪知一剑下去,那镣铐却连白印子也没一个。

    况中流低声道:“这是北极玄铁所铸,你弄不断的。”

    周子峻不理,运足内力不住研砍,然而火花四溅,却是无功。他呆了一呆,看着况中流,突然展臂将况中流紧紧抱住,长剑倒提,口中道:“况先生,我……我……”他心中激荡,脱口便要说出自己心意,耳中却听况中流叹道:“你怎样?傻孩子,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怎么还回来?平白连累你师父师娘。还不快走。”周子峻道:“不,况先生,我不走,我与你死在一起。”他声音虽轻,最后几个字却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转余地。况中流一怔,只觉他手臂将自己抱的好紧,随后颈上一凉,却是周子峻倒转长剑剑锋架在自己与他颈间,他心中一动,心道这孩子是当真要与我同生共死?他为什么要与我死在一起?突然间心头一颤,顿时变了脸色!手上微动,扯的镣铐一阵乱响。他此时心头大乱,喃喃只道:“你胡说什么……”然而心中却又知道他不是胡说。饶是他早已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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